第十二章 錯將生死作相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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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將生死作相思

小夭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水玉榻上,腿上裹著接骨木,身上也綁著接骨木,一動不能動,隔著一道珠簾,隱約看到顓頊坐在案前,批閱公文。

小夭略微動了下,顓頊立即扔下公文,沖了進來:「你醒了?」

小夭問:「左耳呢?」

顓頊說:「受了些傷,沒有大礙。」

「我昏睡了多久?」

「一夜一日。」

小夭看他神情憔悴,苦笑著說:「又讓你擔心了。」

顓頊說:「我沒事,睡一覺就好了!我已經下令,把離戎妃幽禁了起來。」

小夭問:「你覺得會是她嗎?」

「自從離戎妃進宮,她除了喜歡在神農山四處遊玩,好像對任何事都沒有興趣,對我也是清清淡淡的,這事不太像是她的性子。昨天夜裡鄞確認你沒有生命危險後,我親自審問過她,她說請帖是她親手寫的,放燈活動是她計劃的,鴻雁也是她命人挑選的,兩個侍女畏罪自盡了,所有證據都指向她。她無法自辯,聽憑我處置。」

「那你懷疑會是誰呢?」

顓頊蹙眉說:「正因為是離戎妃,反倒連懷疑的人都不好確定。她在宮裡沒有敵人,可也沒有朋友,誰都有可能陷害她。敢在神農山做這事的人肯定頗有點勢力,但能被大氏族選中送進宮的女人有幾個沒有手段?不過——」顓頊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冷冷地說:「現在範圍已經縮小了。上一次她雇用殺手殺你,我曾考慮是因為蚩尤,花了很大精力追查,現在看來和蚩尤無關,而是這宮裡有人想殺你。雖然還不能確定是誰,可有能力做這事的人左右不過七八個,我倒是要看看她還能躲多久。」顓頊的手握成了拳頭,心中十分氣惱自責,他一再提防,卻沒想到紫金頂上竟然有人敢對小夭下手。

小夭喃喃問:「你說她為什麼想殺我呢?」

這個問題,在顓頊剛知道小夭出事時,就問過自己,查清楚了為什麼有人想殺小夭,自然就能查出凶手。可他很清楚,從某個角度而言,紫金頂上所有女人都可以恨小夭,但那是他心底的秘密,藏得太深,也藏得太久,以至於他覺得已經變成了生命的一部分,他會永遠背負,永不會有人知道。所有人都知道黑帝非常護短,所有人都知道是黑帝一手促成了豐隆和小夭的婚事,所有人都知道是黑帝命西陵氏同意璟的提親……在一次又一次由他親手促成、親口同意的婚事麵前,不要說別人,就連顓頊自己都覺得荒謬到不可相信。

顓頊冷笑著,譏嘲地說:「不知道,也許她發現了什麼秘密。」

小夭疲憊地閉上了眼睛,馨悅和豐隆要殺她!一個是顓頊的王後,一個是顓頊的第一重臣、璟的好兄弟,小夭不知道該怎麼辦,縱然顓頊是帝王,但怎麼可能去殺了王後和一個大將軍,而且王後是神農氏小祝融的女兒,大將軍是四世家之首赤水氏的族長。

一個多月後,小夭已經可以拄著拐杖、在苗莆的攙扶下慢慢行走。

小夭給苗莆開了藥單子,讓她吩咐人依照單子去準備藥材,還讓苗莆去製作箭靶,她打算等身體再好一些,就重新開始煉製毒藥、練習箭術。

小夭走累了,躺在樹蔭下的竹榻上,一邊納涼,一邊教左耳識字,左耳很聰明,每個字教一遍就記住了,可他對字和字連在一起後的意思卻常常難以理解,比如他就完全沒辦法理解「敢怒不敢言」,他的理解是「怒就殺之」,小夭解釋得口乾舌燥時,想到相柳也曾讓共工如此頭疼過,又覺得好笑。

正一個頭疼地教,一個頭疼地學,侍者來稟奏,王後和赤水族長、還有離戎族長來看望小夭。

小夭想了一會兒,說道:「請他們進來。」

左耳看著小夭,顯然不明白小夭為什麼要見敵人。

小夭拍拍他緊繃的肩膀,微笑著說:「剛才你問我什麼叫『若無其事、不動聲色』,我們馬上就會演給你看,你也學學若無其事、不動聲色。學會了,我可有獎勵哦!」

馨悅、豐隆、昶走了進來,小夭靠在竹榻上沒有動,微笑著說:「行動不便,不能給王後行禮,請王後見諒。」

馨悅和顏悅色地笑道:「我們是來探病的,可不是讓你行禮的,你好好靠著吧!」

苗莆已經擺好坐榻,請馨悅、豐隆、昶坐。

豐隆低著頭品茶,一直不說話。

馨悅和昶倒是談笑如常,問小夭身體養得如何,最近都吃了什麼,叮囑小夭仔細休養。小夭笑意盈盈,一一回答,時不時看一眼站在她身側的左耳。左耳麵無表情,像冰雕一樣立著。小夭想,這也算是左耳式的若無其事吧!

馨悅笑道:「今日來看你,除了探病,還是來求你一件事。」

小夭說:「求字可太重了,王後有話盡管說。」

昶的笑容淡去,說道:「是我求王後帶我來見你。我想你已經猜到原因,自你出事後,姐姐一直被幽禁,一點消息都得不到,家裡人放心不下,日夜焦慮。我知道口說無憑,很難說服你相信不是姐姐做的,但姐姐真不是那樣的人。以姐姐的性子,怕牽扯不清,把我和家族都扯進來,肯定會獨自承擔,不會和陛下說實話。實際上,是我特意拜托姐姐邀請你放燈節一起玩玩,我讓她幫忙給你帶幾句話,還拜托她有機會多找你出去散心。我不知道出事前,姐姐有沒有來得及和你說這些。小夭,求你看在你我也算相識一場的分兒上,幫姐姐在陛下麵前求個情,好歹讓家裡人見姐姐一麵。」昶站起,向小夭行禮。

小夭忙說:「你別這樣,坐下說話。」

昶不肯起身,馨悅說:「我雖然和離戎妃交往不多,但昶和哥哥卻是自小就認識,昶說的話,我相信。我已經在陛下麵前為離戎妃求過情,但陛下盛怒下,完全聽不進去。小夭,這事估計也隻有你的話,陛下能聽進去一點。」

昶對馨悅深深地作揖行禮,感激地說:「謝王後。」

平日裡,昶這個地下黑市賭場的老板,也是倜儻風流、狂放不羈的人物,如今卻透著疲憊憔悴。小夭看看馨悅情真意切的樣子,再看看一直沉默不語的豐隆,忽而覺得,再沒有辦法若無其事了,她對昶說:「出事前,離戎妃已經把你的話帶到。你不要擔憂,我相信不是離戎妃做的。」

昶驚喜地問:「真的?」

小夭說:「真的。陛下可不會被人隨意愚弄,隻是需要一點時間去查清楚一切。」

昶終於放心了幾分:「謝謝。」

小夭說:「我要謝謝你和離戎妃,你們把璟當好朋友,才會還惦記著我。」

提起璟,昶的神色更加黯然:「離戎一族因為和蚩尤牽扯到一起,曾經很落魄,璟幫了我太多,可以說,對我離戎族都有大恩,我能回饋的不過一點心意而已。」

豐隆忽然站了起來,硬邦邦地說:「事情說完了,我們回去吧!」

昶以為豐隆還介意小夭逃婚的事,忙和小夭告辭:「不打擾你養病了,等你病好後,再找機會相聚。」

小夭對馨悅笑了笑,說道:「我想和王後再聊一會兒,不如讓他們先走?」

馨悅笑道:「好啊!反正也不順路,他們是回軹邑城,我待會直接回紫金頂。」

待豐隆和昶走了,小夭對苗莆說:「這裡有左耳就好了,你去幫我準備點消暑的果汁。」

苗莆知道小夭不想讓她聽到談話內容,也是不想她為難,應了聲是,退下。

小夭盯著馨悅。

馨悅本來還笑著說話,可在小夭的目光下,她的笑容漸漸僵硬,馨悅強笑著問:「你這麼看著我乾什麼?」

小夭說:「你為什麼想殺我?」

馨悅急促地笑了兩聲,故作鎮靜地說:「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小夭慢慢地說:「我問你,為什麼想殺我?」

馨悅慌慌張張地站起,匆匆要走。

小夭說:「站住!神農馨悅,既然你膽子這麼小,為什麼還要做?做了一次不夠,還要做第二次。」

馨悅停住了腳步,徐徐回身,麵上神情已經十分鎮靜。她憎惡地看著小夭,冷冷地說:「你既然已經知道了,為什麼不告訴陛下?」

小夭問:「我你為什麼要殺我?」

馨悅搖著頭大笑起來,小夭竟然不知道,她竟然什麼都不知道!馨悅忽然為顓頊感到可悲,堂堂帝王,擁有整個天下,卻連對一個女人的渴望都不敢表露!

小夭問:「你笑什麼?」

馨悅說:「我在笑我自己,也在笑顓頊!你問我為什麼要殺你,我早就告訴過你。」

小夭凝神回想,卻怎麼都想不起來:「你告訴過我什麼?」

馨悅說:「在你和璟的婚禮前,我來小月頂,親口告訴你,隻要有人想搶我擁有的東西,我一定不會饒了她!」

小夭更糊塗了:「我搶了你的什麼?」

「你搶了我的什麼?整個紫金頂上的女人有誰能日日見到陛下?」

「那麼多妃嬪,不可能有人能日日見到顓頊。」

馨悅譏嘲地笑:「原來,你也知道沒有人能日日見到陛下!但是,隻要陛下在神農山,一定有一個女人能日日見到他。小夭,她是誰呢?」

小夭愣住,紫金頂上有女人能日日見到顓頊?難道顓頊已經尋到了心愛的人?

馨悅朝著小夭走了兩步:「整個紫金頂上,哪個女人敢違逆陛下?我們連句重話都不敢說,可有人敢砸傷陛下的臉,讓陛下帶著傷去見朝臣。小夭,她是誰呢?」

小夭滿麵震驚,張了張嘴,什麼都沒有說出。

馨悅又朝小夭走了兩步,冷笑著問:「整個紫金頂上,所有妃嬪,誰敢直呼陛下的名字?誰敢和陛下並肩而行?誰敢讓陛下擰裙拎鞋?」

小夭心慌意亂,急急說道:「就算全是我又如何?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和顓頊,在你剛認識我們時,我和顓頊就這樣相處的。」

馨悅盯著小夭,滿是憎恨地說:「小夭,你還敢說你沒有搶我的東西?所有我們得不到的,你都得到了!現在是這些,有朝一日,你想要當王後呢?」

小夭憤怒地說:「你瘋了!我……我……我怎麼可能想當王後?」

馨悅哈哈大笑:「我瘋了?我看我最清醒!陛下把你視若生命,你也能為陛下不惜性命!如今璟死了,遲早有一日,你會發現陛下和你……」

「閉嘴!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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