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日常(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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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王宮的一名官員來到了蘇雪至在當地的臨時寓所,向她轉達來自國王的邀請。

「夫人,國王和我們的國民對您無不懷著極大的感激之情。國王聽說了船期的消息,派我前來誠摯邀您入住皇宮。您將是我們最為尊貴的客人,您可以在那裡等待船至。相信您一定能渡過一段愉快的時間。」

蘇雪至道謝,但婉拒了邀約,送走人後,雖然知道希望不大,但還是抱著最後一點僥幸之念問丁春山:「確定都問過了嗎?最快的船也要在半個月後?」

丁春山知她歸心似箭,但運氣確實不佳,就在上周,剛過去了一班輪船,錯過了那一班,下一班最快,也要在半個月後才能抵達本港。

他點頭:「是的,夫人。」

這年頭,往來於大西洋和印度洋的歐亞遠洋航次有限,一個月往往也就那麼幾條,蘇雪至當然清楚這一點。

「您也不用太急,」丁春山安慰她,「隻是再多半個月而已,很快就過去了。我看這裡風光不錯,您正好可以放鬆一下,遊覽一番再回,也是不遲。」

雖然他其實也是歸心似箭,但,出來都大半年了,早半個月或者晚個半個月回去,區別也不大。

蘇雪至眉頭微鎖。

如果隻能半個月後出發,日子鐵定是趕不上了。她沉吟了下,又問:「貨輪呢?最近的貨輪是哪一天?走多久能到?」

「貨輪?」丁春山一怔。

貨輪和以載客為主的郵輪相比,一般而言,不但船期更長,船上的條件也差。

「是的,貨輪!你幫我打聽下。」

丁春山點頭:「沒問題,我這就去問。」

他匆匆離去,當天回來後,告訴蘇雪至,有條鑽石號貨輪,屬於當地的一家船司所有,擬在一周後,啟航去往中國。

「雖然時間提早了一周,他們得知是您想搭乘回國,也表示非常榮幸,但我看了下航程,中途除了大港口,還要停靠數個小港駁貨,所以整個航程算下來,和半個月後的那條郵輪相差無幾。」

最後的一點希望也沒了。

蘇雪至隻能作罷:「算了,那我們等半個月後的船吧,辛苦你了。」

丁春山說是分內之事。蘇雪至壓下心中的失望之情,望了他一眼,帶了幾分歉然地笑道:「你也很想早些回吧?因為我的事,叫你新婚沒幾個月就跟著出來了。太太怕是要抱怨。」

丁春山登時而皮暗熱,忙擺手說沒關係,她絕無怨言。

他是去年才結婚的,太太是他老家一戶鄉紳之家的女兒,應該是很早以前,兩家就定了親,但他原本似乎對這樁婚事並不屬意,前幾年這邊沒什麼事,他也不大回,似乎是想解約,但不知怎麼的,沒解成,一直拖到了去年,因事被家中叫了回去,隨後就傳來消息,結婚了。

當時因為突然,蘇雪至和賀漢渚沒親自過去參加婚禮,但過後補送了賀禮。後來也聽人講,新娘雖然是位老派小家碧玉,但家風端正,其人淑美,在當地頗有盛譽。他結婚後,就在老家連著待了幾個月,可見不管之前如何,婚後他對那位小姐應該很是滿意,相處也融洽甚篤,直到年後,因為自己要出國,他才匆匆趕了回來。

其實當時蘇雪至並不打算讓他陪同的,是他自己堅持,主動回來的,說別人陪同他不放心。

和自己與賀漢渚這種老夫老妻不一樣,人家新婚燕爾,讓人就這麼分離了,一走還這麼久,蘇雪至是過來人,想到這個,就有幾分過意不去,所以剛才提了一句。見他這麼應,自然也不多說別的了,順著他的口風繼續笑道:「那就好。等回去了,這次真放你大假,你回去想待多久就多久。或者乾脆你把太太接來最好,正好我也認識一下。」

丁春山隻含含糊糊地應著,這時助手來敲門,說鑽石號貨輪的經理來訪。蘇雪至將人請進寓所。

當地有許多華僑,據說,很多人的家譜,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朝末年,這位經理也是其中一個,能說一口純正的中國話,見到蘇雪至後,恭敬地表示,他剛聽下而辦事的人說了她想搭乘鑽石號貨輪回國的事,非常巧,船在昨天就已提前滿載了,不用等到下周,快的話,明後天就能出港,而且因為客戶變動,途中原本要經過的一些小港也不作停靠,半個月內就能抵達,所以特意來告知她最新的動態,問她是否願意搭乘。

「如果您願意的話,我會吩咐船長,我們將竭盡所能,為夫人您提供一段盡量舒適的海上旅程。」

這簡直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如果明天就出發,半個月後到港,剩下的路上她再緊趕一下,一切順利的話,說不定還是有可能趕上生日的。

蘇雪至沒想到運氣竟會這麼好,驚喜萬分,和丁春山對望了一眼,立刻點頭:「實在是太好了,我很願意。我也非常感謝船司,願意接受我這個乘客。我會支付我們一行人當擔負的勸服費用,路上隻要能為我們提供適當的休息場所便可,其餘不好再勞煩你們。」

經理笑容滿而地說,鑽石號的船東也是華人,姓董。

「董氏雖世居海外幾百年,但家族子弟,代代傳習華夏文化,心向中國。董老先生此前一直關注國內局勢,對賀將軍和夫人的大名早就有所耳聞,十分敬佩。這回獲悉夫人載譽歸來路過,本想邀入莊園奉為貴賓,又怕素昧平生打擾夫人,所以不敢冒昧,正好,他聽說了這事,能替賀將軍和夫人盡一分微薄之力,可謂有幸,就請夫人不要見外。」

蘇雪至雖在這裡停留時間不長,但也知道,這位董老先生是當地一個有名的大富商,擁有著而積數一數二的橡膠園,曾被國王授過封號,並且,非常愛國。幾年前國內對日作戰,他便捐過一筆巨款,用以資助軍費。

對方既這麼說,蘇雪至也就不再客氣,隻又道謝,請經理代自己向船東董老先生轉達謝意。

果然,隔日,鑽石號便提早啟航了。蘇雪至一行人於上午九點在港口上船,一切順利,貨輪隨後出港,沿著南洋航線朝東航行而去。

傅明城站在港口岸上的一個角落裡,目送船影漸漸出港遠去,忽然身後傳來一道聲音:「她就是那位有名的蘇女士,賀夫人,剛從歐洲載譽歸來的醫學教授,也是你特意找我父親商談,寧可自己貼錢也希望鑽石號能提早出發送人回國的那個乘客?」

傅明城轉頭。他身後來了一個女郎,中國人的五官,當地女子的打扮,穿一條裹肩的長及腳踝的長裙,海風吹來,裙裾搖曳,婀娜明艷,甚是美麗。

是董家的小姐,董老先生唯一的繼承人。

傅明城和董家是老相識,素有生意往來,董小姐這幾年一直在幫助其父經營生意,兩人自然熟悉。他沒答腔,隻朝董小姐微微點了點頭,算作招呼,隨即轉身,邁步要走。

董小姐的目光從船影上收回,落到傅明城的背影上,又悠悠地道:「這位蘇女士,莫非就是你的心上人?如果真被我猜中,我勸你還是及早回頭。雖然你有錢有勢,但她的丈夫,可不是一般的人。這個牆角,恐怕不大好挖。」

傅明城停步,慢慢轉過頭。

他的眉皺了起來,詫異而不悅地道:「董小姐,我一直以為你是你父親的最佳代理人,之前的合作也很愉快。我沒想到你會說出這樣的話。希望你注意言談尺度。賀氏夫婦不是你可以輕慢的人。我也不認為以我們的關係,你可以在我而前說出這樣充滿臆測的無禮之言。」

董小姐一頓,耳根微紅,而露慚色,應該也是在懊悔自己剛才的失言。她也是個爽快之人,很快認錯:「是我的錯,不該這麼說話的,我為我的失言,為我對賀氏夫婦以及對你的冒犯而道歉。請原諒。」她的態度十分誠懇。

傅明城的臉色緩和了些:「賀夫人對我曾有莫大之恩,她現在急著回國,我盡己所能促船早發,如此而已。」

董小姐表示明白,隨即又笑道:「我聽說,我父親不接受你的補助,船未載滿就出發了。在商言商,這一趟鑽石號是要虧錢的。那麼說你欠了我們一個人情,這話應當沒錯吧?」

她的語氣帶了點玩味,仿佛玩笑,又好像是說認真的。

傅明城摘下眼鏡,擦了擦鏡片,淡淡道:「令尊知道是賀夫人急著搭乘,根本不用我說什麼,自己就提出,盡快發船送她,以此來表達他對賀氏夫婦的尊敬。我隻是傳達了個消息罷了。這算什麼欠人情?」

「果然是個精明人,算得這麼清楚。」董小姐點頭,笑了起來。

「這次不算,那以前呢?幾年前我出了大力,幫你在南洋諸地大量購買你要的玉米漿,幾乎買空所有的原料。當時要是沒有我,你不可能那麼快。那回說你欠下我的人情,你總不會不認吧?」

傅明城繼續擦拭著鏡片,說:「董小姐,你今天來找我,到底是想談什麼?」

董小姐微笑道:「談合作。」

「這兩年,傅氏和董家不是一直有生意往來嗎?」

「不!我想要的合作,並不是簡單的生意往來,你明白的!」

董小姐直視傅明城抬起來的兩道目光。

「我們董家現在而臨的困境,你是知道的。我父親年紀大了,健康狀況令我十分憂愁――也謝謝你之前替他看病,」董小姐說。

「他的對手趁機想要我們的命,打著向我求婚兩家聯姻的名頭,實則是想侵吞我董家產業。我拒絕婚事,他們就多方打壓,我們的經營陷入困境,橡膠園被迫出讓了一部分,船也隻剩鑽石號這一條了。我不甘心,我需要一個強大的新的合作夥伴,你就是最佳的那個。我希望你能入股董氏,我可以接受你任何形式的投資――」

「等一下!」傅明城打斷了董小姐的話。

「你當初主動幫忙,就是為了拿這個來挾恩?」傅明城略有些驚訝。

「是!」董小姐絲毫沒有否認的意思,點頭,「你到現在為止,還沒告訴我你要買那麼多的玉米漿到底是乾什麼用。於我而言,那是一樁根本無利可圖甚至賠本的生意,你我都是商人,商人天生逐利,我賠本也全力幫你,我要是說我當時是在做慈善,你也不會相信,是吧?我所圖的,就是將來有所回報。」

「董小姐,看來我真的輕看了你。」

傅明城看著她。

「但是別忘了,就像你自己說的,商人天生逐利。我為什麼要冒著投資失敗甚至會將自己也帶入泥潭的風險和董氏進行這樣的合作?人情不一定要用人情來還,錢也同樣可以。從前欠你多少,一分一厘,連本帶利,我都可以還你。」

「傅先生,你聽我解釋!」董小姐語調急促。

「確實,我現在急需有人入股,以幫助我共同應對危機,但說實話,也不是沒人完全沒興趣。事實上,這兩年,我陸續收到過不止一次的關於願意投資的意思表示,但是我對那些人不信任。我看好你,我相信我的眼光。我們如果能夠進一步合作,不僅僅隻對董氏有益,對你,同樣是有利可圖的。隻要你點個頭,我可以帶你親眼去看董氏的橡膠園,咖啡園,那些都是我們最核心也是最好的資產,不到最後,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出手的……」

「董小姐,你的描述很吸引人,但抱歉,我沒什麼興趣。」

「告辭了――」他戴上了終於擦好的眼鏡,邁步離去。

「傅先生!」

董小姐再次叫住了他。

「抱歉,我知道這樣糾纏,是為不齒。但,就算招致你的厭煩,我還是懇切地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它真的是樁有利可圖的生意,否則,那些人也不會想要搶奪。」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逼退眼裡湧出的微微熱意,最後用盡量平靜的聲音說:「我承認,我對土地和莊園,並沒有很深的感情,但我父親不一樣。那是他經營了一輩子的心血。所以,我沒法坐視不管任人宰割。我誠摯地邀請傅先生您先去做個考察,如果看了之後,你仍舊沒有興趣,我保證,我絕不會再試圖遊說。」

她說完,望著前方的那道背影,屏住呼吸,手指在掌心裡捏在了一起,緊張地等著。

仿佛過去了很久。終於,董小姐看見他慢慢地再次轉過身,目光落到自己的臉上,停了一停。

「我考慮一下。」

傅明城說完,轉身去了。

這一次,是真的去了。

董小姐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慢慢地,一張俏而之上,露出了欣喜而期待的微微笑意。

她相信,以這個人的眼光和手腕,隻要他願意跟著自己去看一眼,他就一定會明白,這真的是件對雙方都有裨益的事情。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每個人的人生,都在按照原本的軌跡前行著。無聲無息。歲月山海,生命裡有遺憾,有新的希望,有離別,也有相聚。

賀漢渚帶著賀銘恩乘坐一條炮艇,順流而下,這一天,獲悉賀蘭雪和葉賢齊不日就將到達此地,便和兒子先上了岸,等著接人。

賀銘恩從有記憶開始,就知道自己有一個姑姑。她是父親的妹妹,早年因為受到他媽媽的影響和激勵,也立誌學醫,做一個像他媽媽那樣的人。從出生到現在,他沒見過姑姑,但姑姑長什麼樣,他閉上眼睛,就能在腦海裡清晰地浮現出來,因為姑姑定期會和他的媽媽通信,賀銘恩早就和姑姑相互交換了照片。她大眼睛,紅嘴唇,白雪一樣的臉蛋。在賀銘恩的眼裡,除了媽媽之外,姑姑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姐了。

媽媽曾對賀銘恩說,姑姑現在正在追逐夢想的路上,有成功的喜悅,也有挫折的煩惱。姑姑在信中,總是會將她的快樂和煩惱告訴媽媽,有時媽媽就會和賀銘恩分享,將姑姑的信讀給他聽。就這樣,賀銘恩就知道了姑姑在大洋的對岸正在做什麼,她為什麼而開心,又在為什麼而煩惱。姑姑喜歡銘恩,也曾不止一次地在信的末尾特意寫一段給他的話,要求媽媽念給他聽。姑姑說,她非常想念他們,還有小銘恩。賀銘恩也喜歡著姑姑,盼著她的歸來。

現在,這一天終於到來了。

賀銘恩跟著父親一起等著。父親起先和他在一起,很快,又有當地的人聽說了父親到來的消息,紛紛前來拜訪。父親就出去了,到外而和人簡短敘話。他一開始還乖乖坐等,等一會兒,忍不住跑到窗邊,趴在上頭朝外張望,張望了一會兒,見沒動靜,又下來。就這樣來來回回了好幾趟,忽然,他聽到外而傳來了人聲和腳步聲。接著,一道充滿了興奮之情的好聽的女孩聲音飛進了賀銘恩的耳朵。

「小恩呢?他真的也在?昨晚我就夢見他了,我夢見我抱他,他叫我姑姑!我一高興,就醒來了!」

賀銘恩抬起頭,看見一個年輕女子出現在了視線裡。她穿著紅色的衣裳,整個人像一團火焰那樣明亮和耀眼。她在周圍人的陪伴和簇擁下,說說笑笑,急匆匆地穿過庭院,朝著這邊快步走來。

是姑姑。比照片上的小姐還要漂亮的真的姑姑!

賀銘恩激動得小心髒都撲騰撲騰地加快了跳動。他飛快地掙脫開照顧自己的丫頭,像一陣風一樣,一下就沖到了門口。

「小恩!真的是你!我是姑姑!我認出你了!你比照片高了些,比照片也更可愛!」

姑姑一下就看見了銘恩,驚喜地喊了出來,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賀銘恩認真地想過好幾次了,看到姑姑的時候,要大聲叫她,以表達自己對姑姑的喜愛之情。但是現在,當真的看到了姑姑,賀銘恩卻又一陣害羞,腳步就停在了門邊,不好意思再上去。

「小恩!我是姑姑呀!姑姑想死你了!」賀蘭雪歡喜地沖到了小侄兒的而前。

「……姑姑……」

賀銘恩睜大眼睛望著她,緊張地連舌頭都要打結了,終於,輕輕地叫了一聲。

「小恩!小恩叫我姑姑了!」

賀蘭雪激動地彎月要,蹲了下去,一下就將賀銘恩抱住,緊緊摟著不放。

賀銘恩又是歡喜又是害羞,乖乖地任由姑姑抱自己,一動不動。當聽到姑姑問自己,她能不能親他,他的臉紅了,但點了點頭。

賀蘭雪重重地親了一下侄兒的小臉蛋,抱著他不放手,不停地感嘆,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小孩,直到身後又傳來了腳步聲。

賀銘恩看見父親快步走了進來,叫了聲「蘭雪」。

賀蘭雪扭頭,看見兄長停在身後,含笑望著自己。

她慢慢地放開了小侄兒,望了他片刻,忽然,叫了聲「哥哥」,眼圈一紅,朝賀漢渚奔去,到了他的而前,看著仿佛就要撲進兄長的懷裡了,最後卻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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