殫精竭慮（1 / 2）
大戰近在眼前，朝堂內外惶恐不安，徐階卻一反常態，待在寢殿與嘉靖對弈，這份從容沉穩，連嘉靖都十分驚訝：
「徐愛卿啊，現下時間如此緊張，你還有空陪朕？」
「陛下勿憂，此事微臣已著人處理。」
「著人處理？」嘉靖一聽來了興致，「你將這案子交給何人了？錦衣衛？」
「錦衣衛與沈執同出一門，恐難服眾，因此微臣借調了一個布衣。」
「布衣？」嘉靖興致更高，「你信誓旦旦說十日必有結果，居然敢用布衣？」
「這個布衣陛下也見過，便是上月入宮麵聖的荊芥。」
「荊芥？」嘉靖聞言大笑，「這小子倒有幾分急智，隻不過……」
見嘉靖話說一半，徐階忙接口道：
「陛下聖明，微臣想著，他畢竟沒有官身，就算十日之後查不出來，耶魯台也不好把事情做絕。大不了治一個辦事不力的罪名，將他的項上人頭送於耶魯台。時間上，大明或許還有回旋餘地。」
「嗯，」嘉靖悶哼一聲，眯起眼睛盯著徐階，卻看不出什麼苗頭，隻得說道，「愛卿辦事素來有分寸，朕很放心。」
另一邊荊芥尹初墨手持金牌來到案發現場的後巷。後巷已被完全封鎖，兩頭都有專人看守，士兵見荊芥手持金牌，正色問道：
「來者可是荊芥尹初墨？」
「正是！」
「內閣有命，封閉現場，隻你二人可入內。」說著士兵拉開布簾，示意二人進去。
荊芥看了一眼布局，似乎看守士兵分為兩撥，並非同路。
「何人命你在此看守？可是徐大人？」
「我倆是徐大人派來的，他倆是嚴大人派來的。都說隻你二人可放行。」
荊芥心中了然，這二位雖都願放行，但各自目的大相徑庭。二人走進後巷，隻見滿地血痕，和一些因打鬥碎裂的木箱。荊芥低頭細查，發現還有一些拖拽痕跡。巴圖蒙克被人虐打，身上多處受傷，照地上血量計算應是當場斃命。如果被人從其他地方移屍過來，地上不會有多少血，因此荊芥可以斷定，此地應該就是命案現場。
「可如果此處就是案發現場，為何會有拖拽痕跡？莫不是巴圖蒙克的屍身被人移動過？」尹初墨有些不解。
荊芥回憶近年案卷中的相似情形：「屍體被人移動確會產生拖拽痕跡，但也有例外，比如死者已經躺在地上，可凶手還在繼續虐打，且力大如牛。例如用腳猛踹，也會讓地上的傷者慢慢出現位移。」
尹初墨想著巴圖蒙克身量高大，竟還能被人踹出十多尺距離，不禁打了個寒顫。
荊芥繼續查找，在角落中發現半個鞋印，隻有腳跟部分，卻無前腳掌。荊芥扌莫了扌莫前腳掌本該出現的位置，地上異常乾淨。
「這裡沒有踩上前腳掌，同時地麵非常乾淨，連灰塵都極少，應該是被什麼東西擦拭過。」
「會是凶手所為嗎？」
「凶手要擦就全擦了，擦一半有何意義？而且你看外麵，兩邊人馬守著現場，明顯是不想讓對方進來動手腳，我推測這裡應該沒人動過。」
荊芥苦苦思索，凶手在行凶之時許是踩到什麼東西，才導致鞋印一邊一半。但現場物證俱在，並未找到另一半鞋印，除非……是屍首！
荊芥尹初墨忙回到殮房檢查巴圖蒙克衣物，果然在其外套一角找到半個血色鞋印，比照之下，與案發現場拓印的另一半鞋印剛好口勿合。見找到證據，尹初墨臉上露出稍許欣慰神色，再看荊芥臉色，卻有些陰沉。果然二人來到沈執家中翻箱倒櫃後，終是找到一雙靴子，隱隱透出血腥之氣。
荊芥皺著眉頭將靴子用力按壓在一張白紙之上，片刻過後，紙上便留下一個鞋印，鞋印從中分開，鞋尖部分幾乎不見，鞋跟部分則相對清楚。
「這是？」尹初墨有些疑惑。
「布料和地麵質地不同，同一隻腳染血後踩在布料上，血跡會被擦拭乾淨，踩在地麵上則不盡然。」
荊芥將鞋印與凶案現場拓印下來的兩相比對，竟完全口勿合，雖說此時證據上更進一步，但荊芥心中忐忑，似乎自己越查越將危險引向沈執。
「也，也未必說明凶手就是沈兄，」荊芥有些慌亂，「若真有人存心陷害，盜他一雙尋常靴子去犯案再悄悄歸還也不是什麼難事。」
尹初墨見荊芥神色有異，知他心中糾結，輕輕拍了拍他肩膀，示意還有時間，事情依然存在轉機。
十日之期尚未及半，荊芥忙帶著尹初墨再去命案現場周圍查訪，希望能找到一兩個人證。二人在附近食店，客棧和人流密集處，見人便問，從日出問到日落，卻沒有半點進益。
荊芥心中煩悶，叫了一壇好酒，一杯接一杯，片刻不停，尹初墨看在眼裡，剛想勸解兩句，卻聽見旁邊兩個搬貨的小二在竊竊私語。
「真麻煩，好好的把巷子都封了，我搬個米，要兜好大一個圈。」
「算了，官府查案，搞這麼大陣仗，肯定不是小事。」
「不是說死了個胡人嗎？」
「什麼胡人，我跟你說，多半是有人夜裡英雄救美，說不準在那巷子裡乾什麼呢。」
聽到關鍵處，荊芥隱隱覺得或有關聯，忙上前問道：「什麼英雄救美？！」
小二見兩個客人衣著不俗，麵上急切又帶三分怒氣，不敢怠慢，忙認真回道：
「小人半夜裡聽見巷子裡似乎有女人求救的聲音，這條街酒家多，夜裡喝多了到巷子裡胡鬧的男男女女也不少，我見後來又沒動靜了，便沒多管。」
「那你怎麼說是英雄救美？」荊芥見他前言不搭後語，深覺此事別有內情。
「過了片刻，我隱約看見一男一女從巷子裡出來，我想著既然能一道走，這女子肯定不是因這漢子叫的救命吧。」
「這二人長相如何，你可還記得？」
小二搖搖頭，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