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陳逸(1 / 2)

加入書籤

1

我從一片混沌中醒來,腦子裡昏昏沉沉的,一時不知道身在何方。

耳邊傳來枝葉「嘩嘩」搖動的聲音,身體晃晃悠悠的,連個著力點都沒有。我瞪大雙眼,這才發現自己被卡在樹叢的枝椏上,身體以一個扭曲的姿勢被枝葉承托,懸在空中。微微一動,枝葉便「嘩嘩」作響,帶著我的身體在空中搖晃,隨時都會掉下去。

我慌忙抱住麵前的樹枝,又是驚恐,又是混亂,好一會兒才回想起發生了什麼事——大巴翻車了,在荒僻的盤山公路上,滾下了懸崖。

我叫陳逸,是個普通的大學生。大一下學期,學校裡組織了一次新生旅行,說是要鍛煉團隊精神什麼的,目的地選在一個偏遠的山區,據說還沒開發好,交通閉塞,遠離城鎮,是真正的荒山野嶺。我本來不想去,可老師把這次集體活動和學分掛鈎,不來就拿不到學分,我隻得硬著頭皮上了車。

旅行一共7天6夜,參加的同學一共18人。大家入學後還是頭一次集體出遊,看起來都很興奮。旅行大巴一路開上高速公路,同學們聊天的聊天、玩遊戲的玩遊戲,熱鬧得不行。最後一排似乎在玩真心話大冒險,不時起哄大笑,引得全車人都往後看,吵得人頭疼。

車廂前排,班長夏英姿正在說注意事項,她說得很認真,用了最大的音量,可車裡吵吵嚷嚷的,根本就沒人理會她。我看著她努力說話的模樣,有心想要幫幫她,可這種場合下,我也愛莫能助。

說完注意事項,夏英姿扶著椅背走過來,一排排地發水和塑料袋。走到我旁邊時,車身忽然抖震幾下,她身體一歪,撲在椅背上,差點摔倒,我連忙起身把她扶住。夏英姿看了看我,移開視線,拿著水往後排去了,表現十分冷淡。

我戴上耳機,聽著音樂,看向窗外。大巴在空曠的公路上飛馳,沿途景色十分荒涼。穿過一個隧道之後,景色忽然一變,滿目蒼綠迎麵撲來,連綿不斷的青山映入眼簾。這裡就是此行的目的地,大明山。層疊山嶺之中,隻有一條公路玉帶一般,歪歪扭扭地夾在群山的縫隙裡。玉帶之上,隻有這輛大巴在公路上行駛著,順著盤旋的公路開入漫無邊際的大山裡。

我望著窗外連綿不斷的山景,不知不覺睡了過去。不知睡了多久,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烈震動驚醒了我,耳邊一陣轟隆巨響,眼前一陣天翻地覆,我還沒反應過來,就在巨大的沖擊中失去意識,陷入黑暗之中。

再醒來時,我掛在樹叢的枝椏裡,身體懸空。四處一望,視野裡全是山,山脈連綿起伏,無窮無盡地鋪到天邊。一輪巨大的紅日懸掛在天空中,沉重地壓在山嶺上。

「有人嗎——救命——」我抱著樹枝大喊,四下一點動靜都沒有,隻有自己的聲音在山林裡回盪。

求救看來是指望不上了,我動動手腳,身上大大小小不少擦傷,萬幸沒有傷到筋骨。腳下離地麵有一段距離,跳是不能直接跳的。還好我小時候在老家山上住過,還記得爬樹的體感。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觀察周圍,掂量著距離。看準位置後,我深吸一口氣,腳用力一蹬,探身抓住旁邊更粗的枝乾,「嘩啦」聲響中,方才承托我的枝葉「哢嚓」一聲斷裂,掉了下去。

我聽著聲響,不由背脊發涼,心裡一陣後怕。我用力扒著枝乾,再次集中精神,小心地尋找落腳點,一點點地變換位置,從樹上爬了下來。

這花費了我很長時間,中間好幾次手腳打滑,差點摔下去。等到雙腳終於踩上地麵,我已是雙腿發軟,全身脫力,整個人都癱倒在地上,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我躺在地上,喘著粗氣,好一會才緩過來。不知道其他同學怎麼樣了,我想,這才有餘力整理情況。大巴失事的地方應該離我不遠,或許就在這片山下。也許我應該去山下尋找大巴,和同學們匯合,再尋找出路。

我正胡亂想著,忽然「嘎吱」一聲響起,似乎是樹枝被踩斷的聲音。我一驚,仔細一聽,前方樹林傳來窸窣的聲響,有什麼正踩著枝葉向這裡走來,離我越來越近。

有人?我精神一振,是同學嗎?還是附近的山民?我坐起身,屏住呼吸,緊張地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隻見前方枝葉搖動,一個人撥開枝葉,從樹林裡走了出來。

「夏英姿?」我不由愣住。

出現在我麵前的正是班長夏英姿。她穿著和大巴上一樣的運動服,衣服破舊,蓬頭垢麵,麵孔滄桑麻木,背著一個破舊的背包,看起來就像個拾荒的乞丐一樣。

我愣愣地看著她,不明白短短一段時間,她怎麼會變成這幅模樣。夏英姿看到我,停下腳步,也露出吃驚的神情。

「夏……」我剛要開口,她忽然往後一退,眼裡滿是警惕,一轉身,迅速地鑽入樹林裡。

「夏英姿?」我急了,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跑,急忙起身向她追去,也一頭鑽進了樹林。

這是我頭一次在原始山林裡行走,未開發的山區和景區完全不是一回事。樹林枝葉茂密,長滿了野草和荊棘,連條路都沒有,幾乎是彎月要在樹叢下穿梭,用身體去開墾路線。野草灌木又很鋒利,一不小心就會被割傷。

夏英姿跑得很快,身影在重重疊疊的枝葉間閃動,一轉眼就不見了。我胡亂地追了一段,很快就失去方向。我氣喘籲籲地在草叢裡停下,放眼一望,不由得傻了眼。

四麵都是重重山嶺,周圍盡是密密麻麻的樹木,我身上除了衣服外套什麼都沒有,別說水和食物了,連手機都不在身上。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草叢裡,望著山嶺中漫無邊際的草木,不由得惶恐起來,接下來要怎麼辦?我要怎麼在這原始的荒山野嶺中生存?

正茫然間,我忽然看到,在群山之間,一縷青煙正裊裊地飄向天空,那青煙看著不像是山火,倒像是農戶升起的炊煙。

「有人?」我又驚又喜,連忙撥開麵前的灌木,往炊煙的方向尋去。

2

紅日西沉,血紅色的晚霞漫上了天空,給整個山林都染上慘淡的紅色霞光。

我艱難地在山林裡行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隱隱傳來聲響,再走了一段,在重重枝葉間,居然隱約現出一幢破舊的木屋來。我精神一振,急忙向木屋走去。

木屋前有人正在走動,聽到聲響,向這邊望了過來。

「陳逸?」那人看到我,露出驚訝的表情。我也同時認出了她,居然是我的同班同學,剛才一起坐在大巴上的李美娜。

李美娜抱著木柴,吃驚地看著我。聽到聲響,又有兩個人從屋裡鑽出來,一個是沈靜如,一個是樊子健,都是剛才同在大巴上的同學。

「陳逸?」兩人看到我都很意外,驚喜地迎上來,「你沒事?」

沈靜如是學校學生會會長,樊子健是籃球隊隊長,李美娜則是公認的校花,三人都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平時擁護者眾多,此刻卻都灰頭土臉的,臉色疲憊,滿身灰塵,看起來也吃了不少苦頭。

我和他們三個並不熟,平時也沒什麼來往,可事故之後,終於又見到了認識的同學,一時隻覺得欣喜若狂。

「隻有你們三個人嗎?」我迫不及待地問,「其他人呢?大家在哪?」

問話一出,三人的表情忽然都凝固了,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怎麼了?」我望著他們,心裡湧起不安。

「死了……」李美娜望著我,大大的眼睛裡凝聚著淚水,聲音哽咽起來,「大家都死了……」

「什麼?」我腦子裡轟然一響,一時不敢相信聽到的話。

三人迎著我在木屋裡坐下,木屋不大,地是泥地,牆是土牆,四處都很破舊。木屋裡有一些簡陋的生活器具,還有個土灶,土灶裡燒著柴火。這木屋看來是本地山民建的,隻是很久沒人住了。

我們聊了一下彼此的經歷,他們三個是在失事的大巴裡幸存下來的,走出大巴後就進了山林,誤打誤撞地找到了這裡。我來之前,他們正在收拾木屋,擦去灰塵。樊子健在木屋後的院子裡找到一些腐朽的農具,劈了木柴生了火,剛才看到的青煙就是從煙囪裡冒出去的。

眼下天已經黑了,大山裡漆黑一片,寂靜無聲。屋子裡光線昏暗,隻有灶台裡的柴火閃著微弱的火光,屋裡就靠這點火光取暖照明。我們四人圍坐在木屋裡,一時都沉默無語。

「吃點東西吧……」李美娜說,遞給我一些零食和飲料。幾個背包堆在屋子角落裡,這是他們從大巴裡帶出來的僅餘的一點東西。

我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可拿著餅乾,卻毫無胃口。

「大家……真的都不在了嗎?」我問,還是難以消化剛才聽到的消息。

樊子健點點頭,他們在大巴裡醒來時,大巴已經摔得變了形,裡麵堆滿了屍體。他沒有細說,可從他們的麵色中,能看出場麵一定非常慘烈。

我和班上的同學其實並不熟,也沒什麼深厚的感情,可畢竟是每天都會見麵的同學。就在幾個小時前,大家還開心地在大巴上嬉笑打鬧,轉眼之間卻要麵對全員死亡的消息,心裡實在難受得厲害。

「或許還有人活著呢?」我帶著一絲僥幸問道,「我剛才還見到過夏英姿……」

「夏英姿?」三人驚訝地看著我,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我點點頭,說出剛才遇到夏英姿的事。三人的臉色更古怪了,怪異地對視一眼。

「可是……夏英姿……不是已經死了嗎……」李美娜說,滿臉困惑。

「什麼?」我不由愣住。

「夏英姿已經死了,就在大巴裡……」李美娜說,表情直率,不像說謊。

「可我剛剛明明看到她了……」我糊塗起來。

「是真的,我們都看到了。」沈靜如篤定地說。

夏英姿已經死了,就死在失事的大巴裡,被安全帶捆在大巴最前排的座位上。她們在大巴裡搜尋物資的時候,都看到了她血肉模糊的屍體。

「等一下……」我不由得混亂起來,他們表情誠懇,沒有理由對我說謊,可我剛才明明看到了夏英姿,和她對上過視線,追著她跑入了山林。如果夏英姿早就已經死在大巴裡,那我看到的那個夏英姿,是誰?

屋子裡頓時安靜下來,氣氛都冷了下來。山風呼嘯,一叢叢陰影在窗外搖晃,不時拍打著木窗,就仿佛有什麼正躲藏在陰影裡窺視著我們一樣。絲絲寒意鑽入屋內,陰冷刺骨的涼意在心底彌漫開來,我仿佛是墮入了一團迷霧,難以理解眼前這荒謬的狀況。

「劈啪」一聲,柴火爆出火星,打破了屋子裡的寂靜。

「或許……是看錯了呢……」李美娜試探地問。

我沒有出聲,我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可一時也沒有辦法解釋,隻得沉默。

夜深了,大家奔波了一天都很疲憊。木屋裡還有個小房間,裡麵擺著破舊的櫃子和一張木板床,看起來像是臥室。女孩們去小房間裡睡,我和樊子健就睡在外間地板上。我實在是太累了,躺下之後,幾乎立刻就昏睡過去。

3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鋤地的聲音吵醒的。

天已經亮了,小房間裡女生還沒起。走出木屋一看,外麵天清氣朗,草木青翠,若不是落難,風景倒是不錯。

聲音是從後院傳來的,我循聲去了後院,原來是樊子健正拿著一把鋤頭鋤地。院子裡有開墾過的田地,已經荒蕪了,地裡什麼都沒長。角落裡堆著鐵鍬、鐮刀、斧頭等常用農具,都老舊得生了鏽,磨一磨或許還能用。

我和樊子健打了聲招呼,問道:「在忙什麼?」

樊子健擦擦額頭上的汗,道:「睡不著,起來找點事乾。」

他昨天在院子裡找到些種子,看起來已經放了很久,不知道還能不能種出東西,他昨晚一夜沒睡好,就過來後院試一試。

我不由得佩服他的心態,出事之後,大家心裡都沒有著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更別提種東西了。我於是也拿了把鐵鍬,跟著一起翻開泥土。

正挖著,樊子健「咦」了一聲,疑惑道:「這是什麼?」說著又去挖了幾下,忽然驚叫一聲,退後幾步。

「怎麼了?」我問,回頭一望,也是大吃一驚。

隻見挖開的泥土裡,赫然出現了一隻乾枯的人手,看來已經埋下很久了,腐朽到隻剩下骨頭。

「這……這是……」我震驚地看著人手,驚得說不出話來。樊子健也露出驚懼的表情,抹了把汗水,又去挖了幾下,完整的人骨便從泥土裡顯露出來。

「別挖了……」我隻覺頭皮發麻,上前拉住他。

樊子健麵色發青,看來也嚇得不輕,他搖搖頭,說:「不隻一個——」

「什麼?」我不解,過去一看,驚得瞪大雙眼,隻見泥土裡白骨重疊,這底下埋著的,並不隻有一具屍體。

晨光熹微,巨大的紅日緩緩地從山脈上升起,映照著寧靜的山林。

「這是……怎麼回事?」我震驚地望著眼前的景象。

我們在後院裡挖開了一個大坑,坑裡層層疊疊地,堆滿了乾枯的人骨。這些屍骨至少有十幾具,每具屍體上都有恐怖的傷痕,怎麼看都不像是自然死亡。有的屍體頭骨都凹下去大半,看起來是被人用重物砸成了這樣;還有的肢體分離,看起來是被分屍後掩埋。這慘烈的死狀,看起來就像是發生過大屠殺一樣。

這些人到底是誰?為什麼會死在這裡?是誰殺害了他們?我不由打了個冷戰,越想越心驚,難以想象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時,木屋裡傳來動靜,是女生們起來了。樊子健想了想,說:「先埋起來,別嚇到她們。」我點點頭,想想女孩們昨晚脆弱的模樣,覺得她們還是不知道的好。

我們重新把土鏟回坑裡,倉促地把坑埋好。回到屋裡,女孩們已經把食物準備好了,我胡亂吃了兩口,看向樊子健,對方也是麵如土灰。

「怎麼了?」沈靜如似乎察覺不對,樊子健勉強笑了笑,隨口圓了過去。

「我們接下來怎麼辦?」李美娜不安地問。我和樊子健對了下眼色,這裡看來是待不下去了,後院那麼多屍骨,太過詭異危險,也不知道這山裡是不是藏著什麼殺人魔。

商量過後,我們決定分成兩路,樊子健和沈靜如去大巴那邊,找找能用的物資,看看有沒有人來救援;我和李美娜則去山上探探,看看能不能找到棲身的地方。

「為什麼要換地方?」李美娜不解地問。我沉默地咬著餅乾,沒有回答。

沈靜如看了看我,又看看樊子健,似乎察覺到什麼,點頭表示同意,什麼都沒說。

吃完東西,我們各自準備行裝。樊子健把我拉到屋外,從口袋裡掏出個手機點開:「你看——」

頁麵上是一則新聞,內容是一個旅行團進入大山後失蹤,七天後才從大山裡走出來。

「這是我出發之前搜到的。」他說。山裡沒有信號,這些頁麵是以前緩存過的,所以還能打開。出發前他曾搜索過大明山的信息,原本是想做做攻略,結果搜出了這條新聞。

據新聞裡說,十年前,有個旅行社想在山裡開辟一條野外徒步線路,那時大明山還沒有開發,十分原始,旅行社準備功夫沒做足就把人帶去徒步,結果第一批來這裡徒步的遊客加導遊十幾人,全在山裡不見了。

當時救援隊連同當地村民找了七天也沒找到這隊人的蹤跡,七天後,這隊人卻自己從山裡走了出來。調查時隻說是在山裡迷了路,在山裡繞了很久,糊裡糊塗地就走出來了。問起在山裡的細節,所有人也都仿佛失了憶一般,含含糊糊地說不清楚。

頁麵裡除了文字,還插著一張新聞圖,是旅行團獲救之後,拿著感謝橫幅的合照。照片上,十幾人分兩排站著,一個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麵,身上滿是泥土灰塵,就像是在山裡麵扌莫爬滾打過很久一樣。不知道那七天裡他們經歷了什麼,每個人的表情都麻木空洞,眼神仿佛是死了一樣,麵無表情地盯著照片外的人。

「這是……」我看著新聞圖上眾人空洞的表情,不自覺頭皮發麻。

「你看他們的衣服。」樊子健提醒我。我仔細一看,不由得變了臉色。新聞圖裡的人都穿著相同款式的運動服,衣服雖然髒亂破舊,可還是能辨認出,他們身上的衣服,就和後院地下那些無名屍骨身上已經腐爛的衣物,幾乎一模一樣。

「怎麼會……」我不由瞪大雙眼,難道後院裡埋的那些屍骨,就是照片上的這些人?可是新聞明明說這些人已經獲救了,照片就在眼前。

如果後院裡埋的不是照片裡的這些人,那後院裡的那些無名屍骨又是誰?難道說,還有另一個旅行團曾經進入山中?如果是這樣,為什麼之後卻並沒有出現遊客失蹤的新聞?

我腦子裡混亂起來,背脊一陣發涼。就在這時,屋裡忽然響起女孩們的驚呼聲,我倆一驚,急忙回到屋裡。

屋裡並沒有異樣,兩個女孩湊在一起,正在看著什麼,見我們進來,將東西遞過來:「你們看——」

那是一張老照片,是她們在裡屋的櫃子裡找到的,櫃子裡什麼都沒有,就隻放著這張泛黃的老照片。我接過來一看,不由得寒毛直豎。

照片已經很舊了,相紙泛黃發黑,看著很有年代感。照片上站著十幾人,有男有女,大多二三十歲,分兩排站著,穿著同款運動服,背著旅行包,一幅整裝待發的模樣。每個人都對著鏡頭燦爛地笑著,神采奕奕,容光煥發,滿是興奮和期待。後排拉著一條橫幅,上麵寫著「徒步大明山」,落款是「星空旅行社」。

我一瞬間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老照片裡這些笑容燦爛,興奮雀躍的年輕人,和剛才新聞圖裡那些麵孔空洞麻木的人,正是同一批人,不止打扮,就連站位都相同。

我和樊子健對望一眼,都看到彼此眼裡的震驚,不明白這張老照片,為什麼會出現在大山深處的廢棄木屋中。

4

我們按照計劃分成兩路,樊子健和沈靜如往山下走,我和李美娜往山上走,雙方沿途留下記號,方便返回匯合。

山裡寸步難行,往上走更是吃力。我和李美娜往山上爬了半天,四周都是差不多的山景,什麼都沒發現。

李美娜跟在我後麵,腳步越來越慢。我爬了一段,身後忽然沒了動靜。回頭一看,她不知何時在一棵樹下坐下了,也不說一聲,我隻得回頭去找她。

李美娜坐在樹下,低著頭,喘著氣,汗水直往下淌。「你還好嗎?」我問。

李美娜抬頭看了看我,「我走不動了……」她小聲地說,眼裡噙著淚花,帶著哭腔,「真的走不動了……」

我站在她身旁,不由有些無奈。

李美娜是公認的校花,長相身材都很出眾,漂亮得就像明星網紅。眼下即便汗水淋漓,素麵朝天,依然明艷動人。

雖然漂亮,但是麻煩。她太漂亮了,平時擁簇者眾多,總是處於人群中心,說話做事都帶著股嬌氣,像是個被寵壞的小孩子,習慣了被他人優待,是我最不擅長應付的類型。

我平時就有意避開她,可眼下避無可避,她掉著眼淚,我又不會哄人,隻得無奈地看著她。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李美娜噙著眼淚問我,看起來楚楚可憐。我又不是塊木頭,連忙搖頭否認。

「我已經很努力了……」李美娜小聲嘟囔著,低下頭去。

我暗暗嘆口氣,看向上方,這裡離山頂還有一段路。我想了想,決定一個人去山頂上看看情況,下山時再來接她。

「你一個人不要緊嗎?」離去前,我不放心地問。李美娜看看我,又望了望山上,猶豫半天,還是點點頭:「你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我點點頭,把背包交給她保管,獨自往山上爬去。

一個人行動果然輕快許多,我爬了半天才爬到山頂,放眼一望,遠處盡是青山,腳下滿是密密麻麻的山林,一眼望不到盡頭。這裡除了山就是樹,不見村落,更沒有人煙。

我呆呆地望著這無邊無際的連綿山景,不由得絕望起來。好一會兒才想起李美娜還在山下等我,隻得收拾心情,記了一下方位,用石頭在顯眼處做了個求救信號,才往山下走去。

天邊,巨大的紅日正逐漸西沉。我爬了一天山,已是疲憊不堪。回到分別處一看,李美娜卻不見了。我不由愣住,那棵樹還在那裡,樹下卻空空如也,背包不見了,人也不見了。

我不由得慌張起來,大喊幾聲「李美娜」,山林中一片寂靜,隻有我的聲音在枝葉間回盪,去周圍找了一圈,也沒發現半點人影痕跡。

我越加心慌了,望著四麵廣闊無垠的山林,不由得後悔起來。不該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的,這山裡這麼荒僻,還隱藏著未知的危險,萬一她出事了怎麼辦?

我越想越懊惱,往更遠的山林找去。找了半天,人沒找到,自己卻沒了方向。四周景物變得越來越陌生,之前做的記號都不見了,我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跑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茫茫樹海之中,就隻剩下我自己一個人。

紅日沉落,天色漸漸入黑。我心急如焚,無頭蒼蠅一樣在昏暗的山林裡亂轉,惶急之下,忽然一腳踩空,整個人往下滾落,撞在一塊大石上。

我身上一陣劇痛,眼前一陣陣地發黑。迷糊中,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人影,人影慢慢向我湊近,模糊的臉在我眼前放大。我努力睜大雙眼,卻還是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5

我昏昏沉沉地睜開雙眼,一時不知身在何方。身下是冰冷的泥土,空氣陰冷潮濕。往周圍一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山洞裡,地上燃著一個火堆,木柴燒得「劈啪」作響。

外麵天已經全黑了,大山裡萬籟俱寂。夜間山裡降溫,冷風呼呼地往山洞裡灌,唯有這點火光在幽暗的山洞裡晃動,帶來一絲光亮和暖意。

「你醒了?」一個聲音忽然響起,我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山洞裡還有一個人,那人坐在陰影裡,往火堆靠了靠,這才在光線中顯露出身形,我不由愣住,竟然是夏英姿。

她比昨天看到時乾淨整潔了很多,隻是神情冰冷麻木,眼神仿佛歷盡滄桑,有一種蒼涼的冷漠。

「可是……夏英姿……不是已經死了嗎……」腦子裡忽然響起這句話。

夏英姿早就死了,死在了失事的大巴裡,他們都看到了她的屍體。可現在夏英姿就坐在我麵前,正看著我。

背脊一陣發涼,我不由得混亂起來,驚疑不定地望著她:「你……是活人嗎?」

夏英姿麵無表情地望著我,語氣平淡:「你說呢?」

我愣愣地看著她,她的存在是如此真實,完全不像是虛影或幻覺,我忍不住伸出手,試探地去觸碰她的臉。夏英姿不閃不避,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隻看著我。

指尖小心翼翼地碰觸到她的臉,她的臉頰是柔軟的,皮膚是溫熱的,吸附在我的指腹上。這觸感是如此鮮活,我能感受到她跳動的脈搏,能感受到血液正在皮膚下流動。

「你還要扌莫多久?」夏英姿冷冰冰地說,我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覆在她臉頰上,姿勢說不出的奇怪曖昧。

「抱歉……」我連忙縮回手,氣氛一時尷尬無比。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名門浪子 富二代的浮沉人生 不當謀士的我漢末求生 半島財閥:從1954開始 穿越後,她每天都在攻略皇上 豪門富二代 農門小福妻,帶崽種田奔小康 絕命保家仙 極寒之下不養刁民 武俠:何不當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