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憂鬱的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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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四點,張憬然仍未合眼,像失了魂魄的和尚。陰天,盤旋而上的海霧將島嶼環繞,昨晚海島發布了台風預警,張憬然起身穿上衣服,窗外灰蒙蒙的一片宛若世界末日,打開房間的木門,大風趁機鑽入室內,皮膚最先感知到驟降的氣溫。路上沒有人,雨斜著刮,一些披著彩色雨衣的騎行車隊路過張憬然朝他友好地用英語打招呼。遠處是紅白相漆的火車站,火車站台邊嵌入一座巨大的鍾,鍾聲在空曠的島嶼上回盪。烏雲壓至頭頂,張憬然沒有方向地順著路邊的礁石走著,穿過幾扇岩石做的凱旋門,寬闊的大馬路被霧氣攔月要折斷,鮮花長在無名的台階上,雨越下越大,水流從拐角處湧出台階,像一層層小型瀑布尋找著大海的方向。衣服已經完全浸濕,一步一個腳印爬到情人崖之巔,迎麵而來的大風在耳畔吹出兩條勸人折返的道路。往前一步,懸崖之下是晦暗的海水,海水被台風反復研磨成一盆隨時傾出的不安,空氣中的細針密密麻麻地紮在臉上,寒氣迅速將身體纏繞。

張憬然望著眼前,一層層海浪朝岸邊湧來,像一座座會移動的黑山,海天一線,沒有邊際,雷聲在耳邊轟鳴,閃電劃破天空。張憬然站在山巔一動不動。身後傳來汽車喇叭聲,兩束車燈在身旁照亮。

「憬隊!」阿奇打開車門大喊,「憬隊!」

頻繁的喇叭聲打破了情人崖的沉悶,張憬然回頭,一輛海島警車停在坡下的平地,阿奇從車窗裡探出半個身子朝張憬然招手。

「快回來憬隊!」緊促的雨水逼迫阿奇眯著眼睛說話,「有新情況!」

張憬然看了眼身邊的海,回過神來,快步朝警車走去。警車內,阿奇大幅度扭轉方向盤,雨刷器在視線前左右擺動發出有節奏的聲音,暴風雨被攔在車門外。

「熱巧克力,喝完你會好點。」阿奇掉頭後將手邊的紙杯遞給張憬然。

張憬然接過杯子,麻木的皮膚在寒冷的空氣中沉澱太久,突如其來的熱量換來的是一片皮膚的瘙癢,「多謝。」

張憬然喝了幾口熱氣騰騰的熱巧,這種人工的善良雖然拙略不堪,在淩晨五點的情人崖倒也能嘗出幾絲甜意。

「什麼新情況?」車內的霧氣將外麵的灰色阻隔。

阿奇頓了頓才開口說話,「天氣原因,中國方麵的警察必須要等台風過去了之後才能來到海島。」阿奇快速瞄了一眼張憬然的眼睛,「你不用擔心,等台風一過那邊就會包機過來,這幾天你要相信我們。」

警車開到民宿,朱敏打著傘給阿奇和張憬然遞傘,兩人接過傘,張憬然沒有撐開,徑直穿過院子走進室內,周立文坐在桌邊和吳建新喝著熱巧克力。

「憬隊,明天就是行動的日子了,以防萬一綁匪再給我們打電話,我認為在這期間你最好還是不要擅自離開。」周立文的話語冷冰冰的。

吳建新抬著頭想跟張憬然說幾句又憋了回去。

「我知道了。」張憬然穿過眾人朝洗手間走了進去。

「他知道國內的情況了嗎?」周立文看向阿奇問道。

阿奇點點頭,臉上露出遺憾的表情,「他得堅強,可憐的家夥。」

「我們會關注他,勞你從警局跑一趟了。」周立文起身給阿奇遞煙。

阿奇接過煙朝周立文擺擺手,「不用送了,我先回局裡了,有新情況我會通知你們。」

「哎呀阿奇,這麼大的雨,你要不晚點再走吧。」朱敏擔憂地看著窗外電閃雷鳴的世界。

阿奇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美麗的女士,你就太小看我了,海島經常會有這種鬼天氣,再大的暴風雨我也能開回去。」阿奇對朱敏做了個鬼臉,拖著龐大的身軀,走出門外。

「我們上樓吧,給憬隊一點私人空間。」吳建新開口說道。

張憬然從洗手間換完衣服出來後發現一樓客廳沒人,電視機被打開,節目頻道裡用英文播報著海島的惡劣天氣預警,換一個頻道依然是海島的旅遊廣告,再換一個是世界杯足球賽的回放。張憬然將遙控器扔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進球的歡呼聲和導播激昂的講解勾不起張憬然內心的絲毫波瀾。耳邊響起高跟鞋的聲音,朱敏端著一碗薑茶從木質樓梯上走下來。

「我還是信國內中醫的療法,熱薑茶能預防感冒,熱可可我是一點都不喜歡喝的。」朱敏在張憬然身邊坐下。

張憬然結果薑茶,「謝謝阿姨。」

「看見你這個樣子,我就總是能想到小文文小時候。」朱敏一笑,臉上的皺紋就全都跑了出來。

張憬然端著薑茶喝了幾口,「可能當警察的都這樣。」

「那也不是。」朱敏搖搖頭,「我要是自己生了孩子絕對不會同意讓他去當什麼警察,小文文現在不做警察了我開心得不得了了。我現在也跟小文文講我說不要培養我姨外孫去當警察。」

張憬然苦笑,一番話語像從苦鍋裡熬出的最後兩滴濃湯,「我張憬然當警察這麼多年,破案無數,收到了數不清的錦旗受到了數不清的表揚,我從來沒有對不起過誰。」張憬然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除了郝琴和張月月。」

張憬然看向朱敏一字一句說道,「或許女人不結婚才是最好的選擇,以免遇到我這種連家都保護不了的男人。」

心裡的話被薑茶灌了回去。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憬隊肯定明白這個道理的。」朱敏看著張憬然說道,「我侄媳婦和小文文,女人嘛不喜歡原本中學的勾心鬥角轉到小學教書,男人嘛不喜歡市裡的繁瑣回到簡單的縣裡,他們就是這樣互相割舍才走得長遠,人嘛,總是要學會放棄點什麼的。」

張憬然一雙敏銳的眼睛看向眼前這個風姿綽約的老女人,「那你呢?你為什麼不結婚?」

這個問題朱敏有過很多種回答,對於張憬然的此次提問,朱敏想了想,是這樣說的,「我怕再生出個警察來。」

笑聲一時間在客廳裡彌漫開來。

朱敏邊收斂笑容邊說道,「小文文是個命苦的孩子。」

「你們倆很是惺惺相惜,」張憬然開口說話道,「如果說周隊隻是因為外麵的世界太繁瑣而在風華正茂的時候辭職,不管別人信不信,我是不信的。」

朱敏臉上保持著微笑,蒼老的臉隱藏在精致的妝容之下,暗暗的衰老之氣被遮蓋的很好。「憬隊想問天橋車禍案可以去看卷軸,這個故事嘛我講了沒有幾十遍嘛也有上百遍了,將累了就不高興講了。」

張憬然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薑茶朝朱敏舉了舉杯子,「看到周隊的姨媽如此有個性,我現在相信了。謝謝你的薑茶。」

「憬隊不客氣。」朱敏微笑。

張憬然走進房間門口停下,「哦,不知道您上次看新聞了沒有,成礦場井下挖出來的不是王鵬,是一個叫黃小龍的。」張憬然語氣輕鬆,「周隊說他一直記得這個人,從沒忘記過。」

朱敏沒有回頭,張憬然透過單薄的背影看不到女人的臉,「憬隊打聽得很清楚了,對這個人,我不想有印象。好好休息,我先上樓了。」朱敏起身走向樓梯。屋內的玻璃被膠帶大麵積貼住,窗外發出呼嘯的聲音,強勁的風企圖撞破這層看不見的防禦窺探屋內溫暖的秘密。

情人崖的火山像一隻疲憊的眼睛,在風暴天氣下發出惡魔的嘯叫。空氣中的火山灰被雨水打濕落在地上,形成渾濁的小溪,而在不遠處的植被隱秘處有一間石頭砌成的房子。

「媽媽!媽媽!」張月月雙手被捆住倒在地上,隻能像毛毛蟲一樣朝一旁暈倒的郝琴挪動。

耳畔是雨水滴滴答答的聲音,郝琴睜開眼睛,渾身疼痛無法動彈,繩子緊緊地將自己的雙手雙腳捆住,嘴裡被塞進一塊折疊毛巾。郝琴看著張月月,嘴裡嗚嗚發出聲音,掙紮著坐起來。頭發濕漉漉地散在一邊,郝琴迅速環視四周,身上的手機被人拿走,後腦勺還在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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