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修白(1 / 2)
港島,大星漁港。
海上的太陽以極快的速度墜落,漁民抓緊最後的天光,固定錨索,收束風帆,把一天的勞動成果清點,卸貨,裝車,運送去海鮮集市,船都回巢,一時間,漁港熱鬧非凡。
很快,天光黯淡,月上梢頭,天空呈現出凝墨般靜謐的黑藍色,海水也如凝固的墨塊。
一艘大型漁船上,幾個穿花襯衫的男人守在甲板上,一看就知道不是漁民。
船艙內,孟斛坐在椅子上,一隻腿搭著,手中撚著一串菩提子。
廣仔掀開簾子進來,「大哥。」
「還沒醒?」孟斛懶懶地看過去。
廣仔:「別提了!睡得跟豬仔子一樣!推都推不醒!小黑子說了,他隻下了五毫升計量,按道理說兩小時該醒了。」
孟斛倒是耐心:「不急,這才剛開始。孟修白那邊,聯係上沒。」
廣仔:「短信發過去了,現在還沒回,別不是又遛咱們吧?」
孟斛一腳踢翻廢油漆桶,「閉嘴!我就不信這次還是假的!我是說他最近怎麼對投資文娛項目這麼感興趣,不就是為了捧這小娘們!」
「老頭子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被他哄的團團轉,銀爍給他,現在澳門的新酒店也要給他管!當我們這些親兒子是死了嗎?」
孟斛提起這事就心煩,火氣上來,止都止不住,把那倒黴的油漆桶踹了好幾腳。
前來匯報的小弟站在簾子後麵,唯唯諾諾,不敢進來。
「慫些什麼!說!」
小弟:「老大,她醒了」
孟斛眯了眯眼,示意廣仔先去,廣仔點頭,立刻往船艙尾部的雜物間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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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佳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一盞昏暗的白熾燈泡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照亮了這處逼仄的小隔間。身側堆著幾排生鏽的鐵櫃,濃鬱的魚腥味充斥在鼻腔裡,令人反胃。
秦佳茜閉眼,然後再睜開,眼前的場景依舊存在。
不是做夢。
她在哪?秦佳茜立刻大聲呼救,可一個音也發不出來,嘴巴被膠帶封住,一隻手也被綁在櫃腳。
「唔唔!唔唔唔!」
她最後的記憶是開著自己的保時捷往秦公館而去,路上遇到了一個問路的陌生男人
她猛地睜大眼睛,反應過來——她被綁架了。
綁她做什麼?是那群喪心病狂的老東西?妄圖用她威脅家偉退出集團決策層?
昏黃的燈,反胃的魚腥味,偶而從破門裡吹進來的鹹濕海風,無比陌生的環境讓她感到極度的害怕。
怕髒,怕黑,更怕死。她還沒有拿影後,她不要死
「唔!!唔!!」她用腳去踢東西,發出一些噪音。
廣仔大步走進來,步伐雖然矯健,但仔細看能看出他左腿有些跛。這是拜孟修白那一棍子所賜。
所以抓孟修白的女人,他第一個打沖鋒。
「踢什麼踢!睡飽了就造反?長這麼漂亮,睡覺還打呼嚕,屬豬的啊?」
秦佳茜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嘴裡不停發出低唔,廣仔皺眉,抬手揭開她嘴上的膠布。
「你才是豬!你才睡覺打呼嚕!本小姐是屬豬,但那是發財的金豬,你這叉燒給我去死啊,撲街!」
廣仔:「」
「你是哪個老不死派來的?不會是二叔的人吧?你回去告訴你主子,想讓家偉交出決策權,想都別想!」
廣仔:「」
「你綁了我,不出兩天這事就會上頭條!上熱搜!還會爆!你以為把我關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警察就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我如今是中國最火的女明星啊!」
廣仔:「」
他錯愕地看著手中的黑膠帶,懷疑自己揭開的是封印。
孟斛後一步進來,聽了一個大概,問廣仔她在這嘰嘰喳喳發什麼瘋,廣仔神情凝重,「大哥,我們應該抓錯人了。」
孟斛:「什麼意思?」
「孟修白要真看上這種聒噪的女的,我跳下去餵魚。」廣仔指天發誓。
孟斛:「」
「你他娘的閉嘴。」孟斛一巴掌扇過去。
「你知不知道綁她來冒多大風險。」
廣仔臉頰被打腫,敢怒不敢言,縮到一邊,找補說:「不過她長的可以,不排除孟修白為美色沖昏頭腦。」
「閉嘴!」
「閉嘴!」
一道粗嘎的男嗓,一道空靈的女聲同時響起。
孟斛臉色很臭,用一種這女的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的眼神望著秦佳茜。
秦佳茜狠狠地瞪一眼廣仔:「孟修白怎麼就不能看上我?他看上我是他眼光好,他有福氣!但問題是他有眼無珠,他就是個瞎子!」
她弄明白了現在的情勢,綁架她的人居然沖著孟修白去的。
拿她威脅孟修白?
秦佳茜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都沒有享受過孟修白的滋味,就要為他遭一場劫,不劃算極了。
孟斛算是服了,這女的不是太笨,就是太有心機。他拿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妹妹,你能不能搞清楚你現在的處境?」
她一個人質,倒是比他還橫。
「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餵魚?」
秦佳茜到底還是害怕,往後一縮,明亮的眼珠子在昏黃破舊的破屋子裡仍舊熠熠生輝,「我警告你不要亂來啊,你在綁架一個公眾人物,你知不知道?我出事了,你能討到什麼好處?不止我家裡人不會放過你,我妹夫你認識嗎,京城謝家的大少爺,我出事了,我妹妹也不會放過你!而且你想用我威脅孟修白,我勸你早點死了這條心,他對我根本沒興趣,他就是個沒情趣的瞎子。」
孟斛這點看問題的能力還是有的,他選擇綁秦佳茜,本身就冒著極大的風險,對方是公眾人物,失聯幾個小時都會有一大堆人找她,更別說一晚不歸。
「妹妹,你放心,我不會動你,我和你又無冤無仇,是吧?我呢,就是想和我那親愛的弟弟談點小生意,你放心,我保證事成之後,把你全須全尾地送回去。你也別跟哥裝了,你是孟修白的女人吧?」孟斛慢悠悠地蹲下去,這才認認真真地打量麵前的女人。
他不信自己抓錯了。
就沖秦佳茜這張臉,再笨再聒噪,也足夠誘人。
秦佳茜:「我不是他女人,但我是他的祖宗。」
孟斛:「」
草。
他氣得肺上要長結節了,唰地一下站起來,「你在這安靜待著,等孟修白來了再說。」
「找人看著她!」
昏黃腥臭的雜物間重新寂靜下來。漁船停泊在港灣,極為緩慢地浮動,帶來輕微的眩暈感。
入夜了,四周更加寂靜,除了風呼呼刮進來的聲音,就隻剩下海鳥的啼叫,一切都靜得可怕。
秦佳茜縮成一小小的團,可憐巴巴地汲取一些安全感。
這裡好冷,又昏沉,仿佛能聽到時間流逝的聲音。
她把頭埋進膝蓋,把眼淚揩在裙子上。
「孟修白,我恨死你了。」她委屈地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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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修白正在酒局上應酬,和幾個大老板在談生意,是關澳門修建新賭場的事,阿永不敢打擾,隻能在門外來回走動,乾著急。
等酒過三巡,熱烈的場麵和緩了些,他立刻走過去。
孟修白喝多了,冷峻的麵容雖然看不出醉意,但眼神有片刻的遲滯。
「老板,怎麼辦,四爺把茜茜小姐綁了。」
孟修白渙散的瞳孔猛地收縮,抬起頭,看著阿永,「孟斛綁了秦佳茜?」
阿永點頭。
孟修白立刻把手機從西裝內側口袋掏出來,果然,在三小時之前,收到一條匿名短信。
【照片】
【這是你女人吧?位置發你了,最多給你八個小時。一個人來。】
照片上,秦佳茜躺在一間昏黃破舊的雜物間裡,身上那條精致的白色長裙染上大團髒汙,她閉著眼,看上去在昏睡。
男人冷硬的手指緊緊握住手機,因為力道洶湧,指節處一片煞白。
「怎麼不早點提醒我。」孟修白一邊說一邊站起來。
阿永麵露難色:「怕打擾您談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