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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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腳都是冰冷的。

但心頭卻像是有滾燙的沸水在烹著。

沈希怔怔地抬起眼眸,視線與蕭渡玄眼底的深寒無聲地撞在一處。

他鬆開了手,恍若什麼也沒有發生,隻輕聲向蕭言說道:「免禮。」

蕭渡玄唇邊含笑,他神情自然,溫和地說道:「朕還有事,就先不打擾你們了。」

他轉身的一剎那,紋繡了滿天星鬥的衣袖撫過沈希的手背,綢緞冰涼柔軟,像是男人的指節不緊不慢地劃過肌膚。

帶起陣陣酥麻。

沈希的唇間溢出一聲低低的悶哼,她眸光顫動,勉強地說道:「臣女恭送陛下。」

蕭言也緊忙應聲道:「臣恭送陛下。」

天子出行,陣仗向來都是極大的,即便是私下裡微服出訪,亦必有親兵和無數侍從伴駕。

將要離開水榭時,站在最後的常鶴看向沈希,恭敬地作揖:「姑娘不必再送了。」

一個是禦前得信重的內侍,一個是父親身份敏感的臣女。

然而前者卻待後者如此恭敬。

常鶴是生怕蕭言看不出什麼嗎?還是說蕭言已經知道真相了?

電光石火間思緒在飛速地流轉,沈希的額前冒出冷汗,連心跳都漏了半拍。

她停住腳步,強作鎮定道:「有勞中使。」

雪顏蒼白,透著幾分柔弱,該是叫人生憐的,可沈希眼底的倔強卻從未消失過,哪怕是折月要摧眉,亦不會軟下半分傲骨。

該說不愧是皇帝一手養出來的人。

常鶴眉梢微動,他含著淡笑說道:「沈姑娘不必多禮。」

他的聲音略顯尖細,壓低了聲也較尋常男子更亮一些。

待到那紫衣的背影徹底消失後,沈希才回過頭看向蕭言,她抿了抿唇,輕吐出兩個字:「表哥。」

她抬起眼眸,拉住了蕭言的衣袖,

沈希看向他的眼睛,問道:「方才……常中使和你說什麼了嗎?」

蕭言的神情不似是知道了什麼,剛剛瞧見蕭渡玄時他眼裡還含著感激,但她的心底仍是忐忑,不安的情緒不停地彌漫著,恍若深冬時節的大霧。

遮天蔽日。

蕭言低眼看向沈希,他頓了一下,唇邊勾出笑意,輕聲說道:「是喜事,表妹。」

「先前陛下不是將承鈞贈予我了嗎?」他緩聲說道,「過幾日就是清明,常中使說希望我能在祭祖的典禮上舞劍。」

承鈞是高祖皇帝曾用過的名劍,斬金斷玉,削鐵如泥。

然而沈希回憶起這樁事,腦海中率先浮現的卻是蕭渡玄用指節勾住她掌心時的情形。

那是眾目睽睽之下的悖倫交纏。

沈希的長睫陡地顫了顫,她勉強地笑道:「恭喜表哥,表哥能如此得陛下信重,可真是太好了。」

她慢慢地鬆開蕭言的衣袖,指節無聲地垂落下來。

沈希的情緒細細地斂著,所有的波動都被深深地壓在了眼底。

這是她的本能。

除卻當初在燕地,蕭言幾乎從未見過沈希失態,她既端莊又完美,哪怕心中再澎湃時容色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但此刻蕭言還是看到了她眉眼間的緊張與恐懼。

表妹在怕什麼?

他突然很想問問她,如今沈慶臣的事情基本解決,原本虛著任職的尚書之銜也漸漸有了實權,連小叔沈霜天的事都那般順利地進行著。

今日皇帝親至,雖是微服,卻也明白地昭示榮寵。

為什麼沈希依然在害怕?

其實有一個答案一直在蕭言的心中盤旋。

它不可思議至極,近乎透著恐怖的意味,但此時此刻除了這個答案,他竟是想不出別的可能。

而在這個念頭確定後,那些疑惑經久的事也漸漸變得豁然開朗起來。

逃避是沒有用的。

在震駭過後,蕭言的心底出奇的平靜,就仿佛有什麼大石落下了。

他早就該想明白的,像他這樣平凡的人哪裡能夠配得上沈希?

「表妹,我隻有一件事想要問你。」蕭言的聲音放得很輕,「你到底是想演一出戲,還是真的想與我退婚?」

沈希本就心神不寧,對上他的視線後思緒變得更亂。

先前她是打定主意要成親的。

可蕭渡玄的威脅來得太快也太狠,沈希跟在他身邊多年,知道他的手段有多乖戾,但成為被脅迫的那個人後她才知道蕭渡玄到底有多殘忍。

他是從來都不憚於殺奪的。

想到父親,想到弟弟,再想到他的那句「疼愛」,她是真的有些怕了。

「表哥……」沈希張了張唇,「我……我並非是那個意思。」

平時她是多麼周全圓融的人,可今日就像是被封鎖住思緒一樣,連蕭言都要應付不來。

腦中盡是混亂的東西,一句簡單的詞句都組織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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