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無光之地（1 / 2）
「LIBS的檢測結果顯示，耶夢加得身體內部的主要元素組成並不是我們想象中的碳元素，而是矽元素。」石川佳夫激動地說道，「也就是說，它很可能不是由血肉組成的碳基生物，而是由機械組成的矽基生物！」
「矽基生物？」陳遙反復咀嚼著這個新名詞的含義。
「矽基生物的定義是相對於碳基生物而言的。我們都知道，氨基酸構成碳基生物，而碳元素則負責連接構成氨基酸的氨基與羧基，因此，碳是有機物組成的最基礎元素，也是生命必然需要的核心元素，自從生物學發展起來，這一點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人們不容打破的共識。直到1891年，才有人對生命的存在形式提出了另一種猜想，這個人的名字叫儒略申納，是德國波茨坦大學的一名天體物理學家，他在一篇文章中探討了以矽為基礎的生命存在的可能性，也就是矽基生物——矽骨架的生物分子構成的生命。」楊代智娓娓解釋道，「從廣義層麵上講，矽基生物，就是我們所熟知的智能機器人。」
陳遙問：「機器人？但是，從外表上看，耶夢加得根本不像是機器啊。」
「這就是我們驚訝的點，十分不可思議，但這是事實，我們隻能接受。」
月語桐問：「機器的話，就比如說……A-Ⅲ？它也屬於矽基生物嗎？」
「不，A-Ⅲ那樣的機器還不能算是個生命，定義生命的前提是擁有智能，A-Ⅲ並沒有獨立的意識，因此，它們不能算是矽基生物，更接近這個定義的，其實應該是人工智能那一類的東西。」
人工智能？
陳遙情不自禁地視線移到直升機的下方，可什麼都看不見，霧還是很濃，他們就像是被濃密的蠶絲般包裹，懸浮在一片虛無的空間之中，除了遠處的耶夢加得，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參照物。
他看了眼耶夢加得，又將頭扭回來，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奇怪但又還算合理的念頭。
「耶夢加得……該不會是某種人為製造出的東西吧？」陳遙不禁意間就將自己的猜想說出了口。
這引起了石川佳夫和楊代智的哈哈大笑。
「不可能，據我所知，以人類現有的技術手段，根本不可能製造出體型如此龐大、行動又如此靈活的機器，更可況，在耶夢加得身上，還有好幾個可以甚至稱為『詭異』的特性存在，就說一條，空間轉移，你能解釋清楚嗎？我們能想到的可能……」說到這裡，楊代智再次得意起來，「這一點我早就說過了，它來自地球之外的太空，反正這不是屬於人類的技術，要麼，就是某個我們所不知道的高級文明製造出的東西，要麼，就是一種在宇宙中遊盪的矽基生物。」
「這也……太天馬行空了。」老實說，陳遙覺得楊代智的想法還沒自己的靠譜，不過人家話糙理不糙，他也確實找不到話來進行反駁。
「大體情況我了解了，請告訴我具體的行動方案。」月語桐將有些散開的長發重新束了起來，又從月要間抽出Glock手槍，熟練地換上填滿的彈匣，一副馬上就要上戰場大乾一場的做派。
「這個嘛……我們暫時還沒想過。」石川佳夫老實說。
陳遙和月語桐大跌眼鏡。
「那找我們是因為？」月語桐撫額問道。
「首先肯定是因為語桐你是這次前線行動的指揮，我們相信你的能力，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當然要先找你們商量。」石川佳夫撓了撓尚且茂密的白發，「當然另一個原因要更重要一些，那就是我們已經回不去了，其實我們本想先把得到的情報匯報給指揮部的，但等到我們飛回去時，基地已經被包圍地水泄不通了，到處都是敵人，幾十挺防空機槍瞄準著我們……」
「啊？事態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嗎……」陳遙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了下去，「可就算這麼說，我們也派不上什麼用場啊！」
確實得到了不得了的情報，但這又有什麼用呢，他們沒有任何的手段去對付耶夢加得，終究還是奈何不了那個龐然大物。這種感覺就像是你打遊戲打到了最後一關，卡在了最終boss那兒，千辛萬苦地搜集攻略後才發現，這個boss本來就是無敵的，製作組為了滿足自己的惡趣味，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玩家通關。
「不，還有辦法。」月語桐輕輕拍了拍陳遙的肩膀，「你忘記我們帶了什麼過來了嗎？」
石川佳夫和楊代智的期待一瞬間被點燃了，兩個人不約而同轉過身。
陳遙則是一臉疑惑：「我們帶了什麼？」
「你記性果然不太好啊。」月語桐嘆了口氣，朝下指了指，「在我們的車裡，可是還有一枚專門對付機器的炸彈。」
「EM炸彈？！」陳遙一拍腦袋，猛然醒悟，「我懂了！你的意思是，既然耶夢加得是機械生物，那麼，EM炸彈也可以用來對付耶夢加得！」
「bingo——」月語桐豎起大拇指，毫不吝嗇地表達自己的誇贊。
楊代智吃了一驚：「你們還帶了那種東西？我記得除了那枚『岡格尼爾』，隻有地下室的倉庫裡存放著為數不多的幾顆EM炸彈，你們是從哪裡搞來的？」
「這你得問倫道夫先生了。」陳遙說，「是他特地讓我們帶上這玩意兒的。」
石川佳夫的眉毛不易察覺地抖動，臉色微變，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那個老狐狸，難道早就料到如今的狀況了嗎？」
「老狐狸？」陳遙試探性地問了問，「這個叫法……會不會有點不尊重？」
「不會。」石川佳夫的回答直截了當，「我早就覺得，那家夥的背後肯定藏著什麼我們大家都不知道的秘密，你們想一想，他為什麼會提前讓你們帶上EM炸彈？」
陳遙和月語桐麵麵相覷，相繼搖了搖頭。
「哼，那條老狐狸，大概早就知道EM能夠用來對付耶夢加得了。」
「可是，倫道夫先生他……為什麼要隱瞞這件事？」月語桐低聲說，「這沒有任何的理由。」
「不知道，所以，各位！」石川佳夫忽然提高了聲音，以大領導做某個重要會議最後總結的姿態，鄭重宣布道，「我們盡快把事情解決，等一切結束之後，再找他當麵問個清楚！」
話音未落，他便拉下總距操縱杆，連接槳葉的主斜盤向下移動，葉片角度慢慢變小，主懸翼轉速降低，機身開始迅速地垂直下降。
陳遙被這突如其來的垂直加速嚇了一跳，他連安全帶都沒係，在加速剛開始的那麼一瞬間他能感受到短暫的失重。
他趕忙扶住一旁的把手，驚慌失措地叫道：「石川先生，你、你這是乾什麼？」
「早點把事情辦完，我們好早點回去啊！」石川佳夫一副趕著回家過年的架勢。
陳遙沒有任何猶豫，當即就提出了反對：「我說，您能不能不要把話說得那麼輕鬆，這下麵可是有好多拿槍的機器人在巡邏啊！這時候要做的是冷靜而不是激進啊，我們先坐下來好好討論一下接下來該怎麼做好不好……」
他的話隻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機身忽然間劇烈晃動起來，槳葉震顫著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響，方才才體驗過失重的陳遙現在又體驗了一次超重，他的屁股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按壓在了坐墊上，強烈的暈眩感潮水般湧上大腦。
「趕緊係上安全帶！」月語桐邊喊邊按住陳遙的肩膀，以確保他不會突然間就被慣性甩了出去。
「哦，哦。」
那是一股強勁的上升氣流，石川佳夫調整控製杆，竭力地想要穩住機身的平衡，一旁的楊代智直拍月匈口，想要平復同樣躁動不安的心跳。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係上安全帶後，陳遙用雙眼捕捉著周遭的情況，隨後，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一條長尾，出現在他們車輛原本停放的地方，遠遠地看上去簡直就是一座陡峭的山麓，下一秒，那條長尾又蠕動著縮回到了地底，在地麵上留下了一個直徑約為五十米的大坑，周圍的泥沙順著坑麵慢慢往裡麵滑落，形成了頗為壯觀的巨型沙漏。
陳遙大概能猜到剛剛是發生什麼事情了——長尾忽然從地底伸出，巨大的沖擊力帶來強勁的上升氣流，直升機在氣流的影響下失去了平衡。
「該死，是耶夢加得，為什麼偏偏選這個時候——」石川佳夫惱火地用拳頭錘向控製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