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章 作戰準備(3)(1 / 2)
傍晚時分,遍鋪天穹的雲團取代了夕陽餘暉告晚,將海天壓得陰沉沉的,風也不住狂妄,在港區上空肆意亂竄,發出嗚嗚咽咽嘲弄的聲音,將萬分清冷吹到碼頭,凝成片片殘落的敗葉,讓幾個值班蠻啾來回打掃得煩躁。
約克城站在岸邊,站在楓葉呢喃的細細碎語間,銀發和裙擺在風中肆意淩亂。
遙望碼頭,那曠遼的空間裡,許多艦娘正為出海做著最後準備。較於此前凱旋之喧囂,這海的抑鬱,天的蕭瑟,都近乎成了種失敗的宣告,難免使她們忙碌的身影顯得形單影隻。
「又要出擊了…」她嘆息著,藍的雙眼浮出無奈擔憂的水色。
這海潮,這碼頭,這艦娘的匆匆,都同她三十年前看到景象的一樣,唯一區別,就是目送的感情已完全從希望褪成了害怕。
曾的一場鏖戰,塞壬威脅的獠牙籠罩了整個艦隊,為掩護大部隊撤離,約克城和幾位前鋒留守阻擊。由於擔心艦隊被敵人咬死,至始至終,她的長官都沒有給她下達撤退命令。這拋棄在敵人猛攻的火海中熊熊燃燒,她們不為所知,仍苦苦支持著防線,直至焚盡生命的最後一縷希望。
然而,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十幾天後的一個夜晚,約克城竟推著遍體鱗傷的身體從無垠黑暗中蹣跚歸來了。
雖然幸存,但可怕的傷勢已讓她完全失去戰鬥力,康復的年月裡,她便在這裡,在她如今所站的位置,目送那個時代的孩子出海反擊塞壬,然後等待那些滿身傷殘的孩子勝利回歸港區,有時候她什麼也等不來,隻得長嘆一息,眼淚一抹,繼續在晴天雨天風暴天乾著同一件事情,直到戰爭完全勝利。
隻不過那時候,那些孩子都已成了時代的眼淚,永遠葬在她記憶的塵土裡了。
她討厭戰爭,但歷史車輪載走了20餘年的和平,竟又回到原點。這次,她依然重傷,依然目送新的孩子出海,而昔日並肩作戰過的盟友——重櫻,竟已成了敵人。
「哎…」約克城無奈的嘆息一氣,為不被風吹倒 ,她扶著護欄緩緩坐到石階上,略顯蒼白的臉頰眷滿了愁怨。
「康復的不錯嘛,都能跑這麼遠了。」
身後傳來男性成熟雄渾的聲音,約克城回首望去,雲弈正悠著步履向她走來。
「指揮官?!」約克城憂慮的眼中稍閃出驚喜:「我還以為你在碼頭工作呢。」
「要做的事情都已經辦完了,所以想趁剩下的時間去看看療養院的艦娘們,你沒在那裡我還挺意外的。」
「所以,指揮官到這裡來是專程來看我的?」
「算是吧,畢竟我要知道每個艦娘的健康狀況,現在看,你恢復的很不錯,大概再過半個月就可以出擊了。」
聽到出擊一詞,約克城頓時收回目光,埋頭心不在焉的撫著自己的衣裙。
她原以為新任指揮官的出現會是心與心的關照,所以在她受傷時,才會被其細致的照顧,才會收到熏香的禮物。而今一句話道出的原因,竟還是戰爭。
她有些難過。
「指揮官,你是怎麼看待戰爭的呢?」
「看待——大概,算是一場可笑的遊戲。」
「遊戲麼…」
約克城呼吸加深,為這風輕雲淡的話傷得萬分悲哀,果然,無論哪個時代,艦娘與人類的感情永遠不會相通。
「那,指揮官,你在意戰場上的死亡嗎?」
「怎麼,你是擔心我不能將那些孩子帶回來?」雲弈望著碼頭那些小小身影問。
約克城確實很擔心,但麵對指揮官,將這感情流露出來是對他能力的褻瀆,所以——
「不是,我隻是想知道指揮官在戰場上的生死觀念而已。」
「這得分兩種情況,人類和艦娘。」
「這也分階級嘛…」約克城弱弱的說。
「當然,如果是你,艦娘,我絕不會讓毀滅的麻煩找上你們;但如果是我,人類…這我倒不太會去在乎。」
雲弈說這話時的感情也分了兩種,前半段沉重而信誓旦旦,後半句輕浮而無所謂無,但都很真摯,似剛從心底掏出來的。
「可是,你的敵人也是艦娘啊。」
「重櫻和鐵血嗎?」雲弈柔笑起來:「她們隻是脾氣暴躁又不愛聽話的孩子罷了,隻要抓過來對著屁股狠狠抽上兩下,準變得服服帖帖的。敵人,算不上,她們隻是孩子,一群該被戰勝而不該被毀滅的孩子。」
「沒想到指揮官這麼在乎艦娘。」約克城感到頗為意外。
」當然,畢竟我是艦娘的指揮官。」雲弈說著順勢坐到她身邊。
他有種領袖特有的神奇定力,如山嶺上的勁鬆,臨近身邊連風都會變得溫順許多。
「指揮官還是去多陪陪妹妹們吧,我一個人在這裡挺好的。」
「出擊後會天天陪她們的,現在,還是來看看我的恩人。」
「嗬嗬…」她笑聲輕輕:「這算是特殊關注嘛?」
「當然,願意為我擋航彈的孩子應該好好敬重才是。給你變個魔術。」
雲弈伸出手指輕點了約克城的手背一下,立而使她身體彌出紫熒搖曳的幻光,同時一股熱流迸進心底,順著血脈將無限安然送達全身,這感覺,就同躺在玫瑰遍鋪的山野裡,浪漫而自由。
無息的,約克城竟感到損失的能量正在快速恢復,比港區的醫學儀器或女灶神的治療技能還要高效不少。
指揮官也是一個奶媽?
「這就是指揮官的共鳴能力嘛,比我想的還要神奇呢。」約克城閉眼享受著,全身洋溢著鮮活的生命氣息。
「你已經知道了?」
「當然,有好多小艦娘在社交平台上分享了使用心得呢。」
「那些孩子…」雲弈笑笑的說:「感覺怎麼樣?」
「嗯…簡直就像這個時代最為珍貴的東西。」
「紅鑽石?」
「不,是希望。」
約克城看向他,繼擔憂,愁怨,和失望後,她眼中終於閃出別樣的亮光,雖然很淺微,但至少讓雲弈在她心中的印象有了增色。
「難怪那些孩子的聖誕願望都是和你在一起。」
「聖誕願望?」
「今天是聖誕節啊,指揮官你不知道嗎?」
迎著雲弈的疑惑,約克城變出一顆聖誕星星吊墜,在他眼前晃了晃。
「沒想到你們也會對人類節日感興趣。」
「當然啦,雖然隻在書上見過,但大家每年都辦得挺風光的,到晚上點亮彩燈後,大家圍著聖誕樹遊戲,唱歌,許願,然後互贈禮物,那感覺,真的很幸福……」約克城為她語言構建的遐想所陶醉,單手扶著下巴眺望遠天:
「指揮官,你們人類那邊的聖誕節是怎樣的?」
「這個…不太清楚。」
雲弈木訥的呆住,眉頭微微收縮。雖他為人類,但記憶剝絲抽繭出的結果全然都是艦娘,毫無人該有的社會信息和人文情思,仿佛自己剛剛降臨到這個世界上。
他有些困頓,但追憶的念頭剛在腦中萌生,一股莫名的癢癢感就從心骨中襲來,冷得他全身毛孔針紮的豎立。
「聽說那邊聖誕節是會下雪的,真好奇是個什麼樣子。」
「雪有什麼好看的,」雲弈撓著後腦勺搖搖頭:「熱帶才好,整年就一個季節,不用那麼麻煩打理自己。」
「我沒見過嘛…」約克城無奈的說:「本來還想找時間向海事局申請一下權限,帶港區的孩子們一起去看看的,但是愈拖愈拖,竟又碰到戰爭……現在,估計聖誕節都要拖沒了。」
「不用擔心,你們就在港區好好過節吧,外麵的事兒有我在呢,我保證把那些孩子都帶回來。」
雲弈這話決然而親切,沒有上下級關係的那種隔閡感。約克城看著他月匈有成竹的模樣,一時竟感到些許安慰。
「過節就算了吧,你走了,港區就沒有團圓。」約克城將聖誕吊墜別在雲弈月匈前說。
「這是乾嘛?」
「許願啊,雖然節日沒有了,但是許願的傳統可不能忘。」
她雙手合十,虔誠的麵向雲弈閉眼冥思,小嘴嘀咕著什麼。
「我又不是聖誕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