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戲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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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鳳樓,這本來是京城裡最大的戲樓子,也不知道立在這多少年了。歷來成了名的角,無不是以在這樓子裡登台亮相為榮,出入聽戲的更是達官顯貴不少,往些年間,像什麼貝勒,格格之類的都屢見不鮮。

而今雖說時代不同了,但這規矩該留的還是留了下來,「龍鳳樓」非但沒倒,反而更加紅火了。

樓子前些年修繕翻新了一遍不說,原本兩層,如今成了三層,每天聽戲的人,那是人山人海,數都數不清,擠都擠不進。

明麵上雖然掛的是「喜福成」的名,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樓子的主人姓蘇。

戲還沒唱,人還沒來,但見樓上樓下,沒一人說話,一個個都似瘋了般,傻了般,伸長著脖子,靜靜地,死死的望著門口。

這樣的人,一直從樓子裡,擠到了街上。

長街兩側,全都是湧動的人頭,擁擠的人流,二十來丈寬的道,硬是擠的隻留下了四五步的地,一個個都望向長街盡頭自西向東的那個拐角,像是等著什麼。

日頭漸升,天邊慢慢懸起一顆火球,哪怕曬的口乾舌燥,也少見有人離開,男女老少皆有,大人架著小孩,有的人站不下了,索性花費幾枚大錢讓人馱著。

直到朝陽盡露。

「嘩啦啦——」

依稀聽到拐角處傳來人力車輪子轉動的聲響。

這下所有人像是連呼吸都沒了。

盡頭處的人開始如潮水般湧動起來。

陡聽。

一個身著長袍馬褂頭戴頂黑色瓜皮帽的爺們高聲喊了句:「來了!」

喊的是歇斯底裡,像是吃奶的勁都用上了,手裡提著的鳥籠子都快被他摔地上。

誰來了?

「戲魁來了!」

「蘇老板!」

「蘇先生!」

「蘇青!」

「青兒!」

……

五花八門的稱呼,瞬間像是滾沸的熱水,嘩啦一聲在街上爆開,原本寂靜的長街,轟然喧囂雷動,萬人空巷,震爆長空。

「嘩啦啦——」

車輪聲越來越近。

終於。

在無數雙發亮乃至發紅的目光底下,一輛人力車骨碌碌從拐角拐了進來。

拉車的漢子曬得黝黑,挽著褲袖,透著一股子精乾,身上的短褂散著扣子,隨著腳下發力,敞向兩邊,他樂的合不攏嘴,仿佛遇到了什麼天大的喜事。

街上的人,等的自然不是他。

而是他車上的人,一個男人,或許是個男人。

蓋因這人的長相實在是有些難以形容。

那人翹著腿,穿的是當下時興的白色西服,他一手輕放在腿上按著外套,手腕間帶著傳進來的西洋表。另一隻手,纖長白皙的指間似拈花般漫不經意的夾著一顆煙草,拇指上還露著一枚羊脂玉的扳指。雪白的襯衫半挽著袖子,露著結實的小臂,襯衫外頭,還搭著一件天藍色的馬甲,唇齒一張,一縷白煙立馬趁機溜了出來。

男人貌似雙十,明眸皓齒,劍眉朱唇,許是天氣熱的快了,半敞的衣領間,露著雪一樣白的月匈膛,一頭短發三七而分,透著一種質感和貴氣。

眸光流轉,宛如帶出一層氤氳水汽,勾人心魄,就見在那右眼角下三兩寸的地,落著一顆殷紅的淚痣,像是朱砂點上去的一樣。

這一動,竟是生出一種驚心動魄的風情來。

彈了彈煙灰,忽聽後麵跟著的一輛車飛快趕了上來。

「師哥,都說了多少回了,這煙你少抽點,小心壞了嗓子,後悔都沒地兒,大師哥,你還不管管他。」

那上麵也是個青年,隻不過穿的是長袍馬褂,長的也是俊朗,說著還扭頭看看後麵,敢情後麵還有一輛車子。

「哈哈,蝶衣,這男人誰沒有點嗜好,小青平日裡隻知道練戲,好不容易逮著機會,讓他抽兩口!」

後麵傳來個爽朗的笑聲。

「唉,你這盯的也太緊了,我就抽空抽了一口也能被你瞧見!」

西服青年也是無奈一笑,兩指一鬆,煙草立時隨風墜了下去,長的雖是雌雄莫辨,這聲音卻異常的清朗,如山泉激盪沖瀉,帶著異樣的穿透力。

「日子可真快,轉眼到頭,又是五個年頭!」

馬褂青年望著人滿為患的長街,有些悵然。

西服青年點點頭。

「是啊!」

「待會唱完了戲你們倆可得去我家坐坐,我娘說今個下廚,特意給你們做頓好的!」

「別了吧,每次去什麼四嬸五姨的一大堆,我上次差點被人剝了,還好跑得快,幾次下來這逃跑的功夫都見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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