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殺至(2 / 2)
瞧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
周淮安提醒道:「要提前早做準備,恐怕破曉時分雨化田就會過來,這方圓五十裡,能歇腳的除了驛站就是這了,他肯定不會放過。」
「沒事,那就等吧,大漠上要起風沙了!」
蘇青看了看天色,黑雲匯聚,越來越恐怖,這等異象真是見所未見,這些年,為了這一天他可是沒少做準備,下麵密道四通八達,這客棧也被不斷加固,就是為了應對黑沙暴。
風裡刀和韃靼那夥人跑了出來。
見到一地的屍體嘖嘖有聲。
「這就死完了!」
可看見他的長相,周淮安與邱莫言彼此眼神一變。
「你知不知道你很像一個人?」
風裡刀一怔。
「嗯?剛才在下麵那個女人也怕我,說我像一個人,像誰?」
邱莫言道:「像西廠督公,雨化田!」
蘇青收回視線,轉身朝後院走去。「不說了,把駱駝和馬還有羊全趕進客棧裡,準備迎接黑沙暴吧!」
天地昏沉的嚇人,一夜的時間,那不斷匯聚的黑雲竟然在交旋中,逐漸化作一個恐怖的漩渦,形如漏鬥,風根慢慢朝大漠上垂落。
億萬顆沙礫,隨著旋風慢慢浮起,將天地染的一片昏黃,大漠上,刮起了鬼哭神嚎似的風聲,像是把那些孤魂野鬼也吹了出來。
眾人封住了客棧的門窗,匿在密道中,透過石縫間的孔洞,被這末日般的場麵所震懾,傳言黑沙暴一起,方圓百裡,俱是難逃黃沙覆蓋的下場,人畜無生,愁雲慘淡。
直到黑暗中亮起一點曙光,天亮了。
狂沙千裡,卷天覆地,那漏鬥狀的巨大龍卷慢慢成型,黑雲中電閃雷鳴。
就在所有人養精蓄銳的時候,風裡刀忽的急呼道:「來了!」
誰來了?西廠的人來了。
大漠盡頭,一條黑線朝這邊沖來,像是潮水般,那是西廠的輕騎,看了一眼,所有人心頭皆沉,有些悚然,竟然這麼多。
「怕是不下兩千騎!」
就連蘇青也跟著變色。
戰陣沖殺之威,他已是見過,僅僅五十騎都差點要了他的命,這兩千騎豈不橫行無忌了,別說兩千騎,就是一千騎,恐怕一個來回,他們這些人都得被踩成泥。
「怎麼這麼多?至於這麼興師動眾麼!」
風裡刀的臉一下子失了血色,絕對的力量麵前,陰謀詭計不過是張紙罷了,一捅就破。
蘇青沉聲道:「也不是沒有勝算,如今風沙將起,咱們隻要躲著不被發現,自會有天收他們,到時候,咱們再殺他個措手不及!」
「誒,等會,咱們是你們四個人,可不包括我們!」顧少棠忽然插話,指著蘇青他們四個人,冷冷道:「這些人可都是奔著你們來的!」
她似是對先前輸了有些不甘心。
蘇青眼波一轉,像是一池靜水起了波瀾,道:「你說如果讓雨化田知道了那些寶藏,他會甘心讓你們分一杯羹麼?而且客棧裡死的那些人,他會相信和你們無關麼?」
其他的人臉色也都陰晴不定起來,最後彼此視線一交,拍板道:「好,那就合力先做了西廠的,咱們再各取所需,相安無事,平分寶藏,如何?」
「就這麼定了!」
蘇青點點頭,視線慢慢偏轉,看向金鑲玉身旁的素慧容,眼神晦澀,似在思量著什麼,他驀然開口:「聽說你懷孕了?」
「是!」
被他眼神一掃,素慧容畏畏縮縮的一抖身子,應了句,當真楚楚可憐,惹人心疼。
蘇青嘆道:「唉,真不容易,我幫你看看吧,奔波了這麼久,倒是苦了肚子裡的孩子,把手腕給我!」
看似輕描淡寫的詢問,實則已不由分說的扣向這個女人的腕間,幾人各自眼神有變,不明所以有之,出手欲攔者有之。
風裡刀嚷道:「當家的虧你也是大老爺們,怎麼也欺負人家身懷六甲的女人。」
可他馬上一瞪眼睛,素慧容柔柔弱弱的模樣一變,往後一縮,身法靈巧如狐竟然避過了這一抓,她不僅避開了蘇青這一抓,更是避開了顧少棠與常小文的手,縮身一竄,已趴在不遠處的石壁上,嘴裡還道:「你是怎麼懷疑到我身上的?」
蘇青臉色平靜,眼神平淡,慢慢伸回了抓空的右手。「你覺得用兩千騎對付我們這些人不覺得太多了麼?我倒是覺得他們是來搬寶藏的,可惜西廠的番子已死,這些人裡頭,就你身份不清不楚,傳聞西廠以飛鷹傳訊,還用我說下去麼?」
「哼,督公一至,你們必死無疑!」
素慧容深深瞧了眼金鑲玉,雙手一緊月要間,身子一翻一滾,人已翻跳著消失不見。
其他人見勢遇追,蘇青卻冷然道:「別追了,讓她去,她不出去怎麼引雨化田進來,這密道重重,我到要看看,他那兩千騎能活下來多少。」
「那些西廠番子不是留了很多弩箭麼?咱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射死他們!」
「嗯?這是什麼?」
常小文猛的瞳孔一縮,側著腦袋再一瞧,就見素慧容離去的密道中,一條條晶瑩細絲若隱若現,閃著寒光。
她手下哈剛童嘎道:「小心,那是西域金蟬絲,很鋒利!」
「往後退!」
客棧外。
眾騎包圍著龍門客棧,隻是裡麵已人去樓空,落滿了黃沙,就剩下半截酒旗在風裡發了狂一般卷動著,密道四通八達,出口無數,素慧容自一片沙地上鑽出,掠到一匹馬前。
馬上那人身係黑色披風,身著素衣,麵遮紗罩,不見五官。
素慧容急道:「督主,客棧下另有密道,他們就躲在裡麵,黑沙暴馬上就要來了,咱們也趕緊進去吧!」
這人,便是西廠掌印督主,雨化田。
纖指一抬,這人摘去麵罩,一張陰柔俊美,冷酷平靜的麵容立時露了出來,鳳眸細眉,朱唇瓊鼻,眼神一凝,淡漠道:「一群老鼠,進良你帶五十個弓弩手跟我進去!」
「其他的,先守在外麵,要是有人出來,亂箭射死,格殺勿論!」
「遵命!」
「下馬!」
密道裡,所有人提著弓弩,一個個藏在暗處,心中俱是凝重到了極點。
「這一次,看來真的得生死由命了!」
蘇青看了看身旁拿著劍提著弩的金鑲玉,猶豫了一下,腳下一移,擋在了她麵前,頭也不回的輕笑道:「待會要是真擋不住了,就自己跑,跑遠點,能活下去的話,別回這裡了,都他媽是沙子,全是骨頭,一點都不好,我這輩子都不想再來這種破地方了!」
金鑲玉看著麵前的背影,氣息一顫,眼神幾番變幻,而後毅然道:「我們肯定都能活著離開這片大漠!」
「我也不想再來了!」風裡刀也罵道:「等有了錢,我就金盆洗手,買一處大宅子,雇些下人丫鬟,天天伺候我,頓頓大魚大肉,錦衣玉食,我要所有人都看我的臉色!」
「啪!」
他說完還沒等緩緩,一巴掌當頭抽下。
風裡刀捂著臉有些茫然。
「為什麼又打我?」
常小文冷著臉,顧少棠也冷著臉。「就你還想別人伺候,做你的春秋大夢,是不是還想娶兩房小妾?敢這樣做我先閹了你!」
風裡刀氣的就要反駁,卻聽。
「別吵,進來了!」
周淮安沉聲道。
眾人立馬噤若寒蟬,平息屏氣,果真就聽到有腳步聲響起,密集如雨,稀稀疏疏的,人肯定不在少數。
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蘇青慢慢拉緊了弓弦,他不怎麼會射箭,可力氣卻不小,指間夾著三支箭,也不知道有沒有準頭。
直到一條條身影小心翼翼的舉著弩自拐角處轉了過來。
蘇青眼睛一眯,悄然道:「放!」
剎那間。
「嘣嘣~」
弓弦震動,弩箭機簧彈射,箭矢嗖嗖破空,還有暗器飛鏢。
一時間,密道裡是哀嚎慘叫震天,對麵也發現了他們,也是放箭開弓,蘇青就聽耳邊頭頂勁風不絕,聽的人汗毛直豎,心頭警覺大作。
「啊!」
韃靼那邊,有人最先受傷,一根羽箭來勢洶洶,竟然直接將那人眼睛洞穿,破腦而入。
蘇青瞳孔一緊,他適才瞧清楚了,那箭是被人擲出來的,不但用手接了,還送了回來。
那個與風裡刀近乎一般的陰柔男人。
「雨化田?」
正自打量,蘇青眼中就見一點寒星已直直朝他門麵逼來,左手刀光一亮。
「叮!」
火星四濺,箭簇已被劈下。
不由分說,他靈活收刀的同時,已彎弓搭箭,弓弦咯吱一顫,弓身幾乎被拉成滿月,一鬆指,三支箭便已嗖的飛了出去。
雨化田冷然瞧著,麵上風輕雲淡,右手抬空一摘,五指如折花般徑自從空中取下一支箭來,箭身一掃,又撥下幾支,可他卻豁然皺眉,手中羽箭從中而斷,食指一翹,麵前霹靂似的一箭,竟被撥彈了出去,與另外兩支箭撞在一起,三箭射在牆壁上,留下一竄火星。
「這麼厲害?」
「黑沙暴來了!」
不知道誰吆喝了一聲。
風沙之大,哪怕密道裡,依舊有風湧進來。
廝殺還在繼續,箭來箭往,留下一具具支離破碎的屍體。
西廠番子幾乎不要命的往前沖,箭矢如雨,擦出一朵朵火星。
「啊!」
又是一聲慘叫。
平頂山的一位騰挪撤退間被射中了腳踝,身法一斷,立被亂箭射死。
外麵風沙愈大,恐怕人和馬都想鑽進來。
慘叫聲在這蜿蜒曲折的密道中回旋著,蘇青帶著所有人往後撤,他忽的做了個大膽的決定。「退,咱們退出去,退到客棧裡,把他們封死在裡麵。」
「不行啊,黑沙暴會把房子掀了的!」
金鑲玉提醒著。
「不會,我當年重塑的時候,在地基裡埋了很多暗樁,應該可以扛過去,現在隻能拚一把了!」
他似早有準備,麵色沉凝。
「那還等什麼,快出去!」
風裡刀屁股上被流矢射了一箭,疼的臉色都發青了,火急火燎的。
一行人來到蘇青臥房的密道口,這裡被碎石擋住,很難發現,他一腳踹開。
「都快上去!」
所有人立馬往上趕。
推開床板,蘇青臉色一變,原來客棧裡也湧進來了人馬,怕是沒擠進密道,他腳下一竄,貼著門縫往下一瞧,就見有人有馬有羊,原來客棧的門窗早就被桌椅堵住了,但還是七八個人從泥窗口慌張的鑽了進來。
「你們在這守著。」
蘇青說完,已提刀舉劍,撲了下去。
刀光劍影一亮,這七八人本就驚魂未定,此刻哪還有招架之力,解決了他們,所有人全守在臥室裡的密道前,嚴陣以待,如臨大敵,手裡都提著刀劍,就等人露麵。
外麵風起沙卷,如神鬼咆哮,人畜落進去隻似泥牛入海。
屋內一角,風裡刀趴那,露著屁股,哈剛童嘎正給他拔著箭,疼的哎呦連天。
這一進一出,死的死,殘的殘,多多少少都掛了傷。
「有人!」
一個西廠番子正小心翼翼的探出頭,可剛伸出腦袋,刀劍什麼的全招呼了下去,哼都沒哼一聲,便墜了下去。
忽然。
客房的門陡然炸開,一道身影,不,三道身影撲了進來。
雨化田,馬進良,素慧容。
「就你們這些小心思也敢和我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