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髒雪（1 / 2）
下雪了，白色成了整個村子的主色調，天上來的雪把大地變成和它一樣茫茫的顏色，往平野遠方看去，天地連成一體，而排列的樹，這時候反而變成了撕裂在天地之間的一道痕。
村口有這樣一棵樹，千年的槐樹，張牙舞爪的占據著村口的天空，因為下雪，這棵大槐樹更顯得神秘和莊穆，全沒有平日作為閒話中心的那種散漫，當然現在槐樹下沒有聚集七嘴八舌的婦女老人，而是有三個孩子，神神秘秘的團在剛推起的雪人旁說話。
「你們知道嗎？這世界上的鬼，都是兩種原因形成的。」龍龍把頭探著，在傅傅和小傑的耳邊低語。
「什麼原因啊？」傅傅和小傑兩人齊聲問。
「一種是死了沒埋，一種是埋了沒死。」
「啊，人不都是死了埋了，怎麼可能有這兩種呢？」
「所以鬼才少，要不然全世界滿是鬼。」
傅傅和小傑都低頭思考，覺得龍龍說的有道理。
「這都是我奶奶告訴我的，她還說，隻有在最明亮的夜晚，鬼就會回來報復壞人。」
「鬼不就是壞人嗎？」小傑問。
「不知道，可能壞人也喜歡黑唬壞人。」
「那最明亮的夜晚是什麼時候？」
「你們猜一下，快快快，猜一下。」
「我猜是中秋節，那時候月亮最圓，村子肯定最亮。」
「我猜是清明節，下雨後天空最乾淨，晚上最亮。」兩個孩子競相說著自己的猜想。
「都不是，你們再猜。」
「那是什麼時候？」小傑有些不耐煩。
「是不是修了路燈之後，路燈把村子晚上照的很亮很亮。」傅傅又猜。
「不是不是，算了，我直接說吧，是下雪的時候，下了雪，整個大地都是白的，村子當然是亮的。」
「誰告訴你的啊？又是你的奶奶？」
「對啊，我奶奶是不會騙人的。你們敢不敢見鬼。」
「怎麼不敢，鬼沒有什麼可怕的，我姐就說她見過。」小傑拍拍月匈膛自信的說。
「你是好樣的。」龍龍學著爸爸的樣子誇獎小傑，他又看見傅傅不說話，立馬去調侃：「傅傅，你不會不敢吧？」
「那可是鬼啊，咱們之前看到那個鬼片，那麼長的指甲，那麼大的嘴，那麼尖的牙。」
「原來傅傅是個膽小鬼啊。」龍龍自然的激將傅傅，傅傅很吃這一套，立馬說：「我不怕，我不是膽小鬼，可是咱們怎麼見鬼啊？」
「今天晚上 12 點，你們偷偷出來，我帶你倆見鬼。」
「好」，小傑爽快的答應了，傅傅卻有些支支吾吾，不願意答應。
「你不想要我和小傑這兩朋友了嗎，我倆可不會膽小鬼做朋友。」
「我也去，我也去。」傅傅有些著急的答應，這村子現在孩子很少了，除了龍龍和小傑，傅傅也沒有其他朋友了。
「好，那我們約定好了，來，拉鈎。」
「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老母豬。」
龍龍說他就是這樣把兩個孩子騙出來的，其實她奶奶沒有明確說過鬼的事，隻是在下雪晚上騙過他，外麵這麼亮，肯定有鬼，亦或者給他說，別跑到村外去，那裡有死了沒埋的人，和埋了沒死的人。總之就是一些騙小孩的話，龍龍全都記在腦子裡，腦子裡迷迷糊糊的聯係著串在一起，竟然成為一個完整的傳說，果然龍龍很有講故事的天賦，他現在就神神叨叨的給我講小時候的一個故事，希望我能把它拍出來。
我是一個拍鬼片的導演，聽了他前麵講的這一段，我感覺著像是一個東北那塊的鄉村奇談，但是主角是三個孩子，使我想起來斯蒂芬的《四季奇譚》中的《屍體》，但是我還是對這個故事興趣缺缺，因為龍龍說這是他的真實經歷，我想，虛構的永遠比真實的可怕，而且我知道結局，他們三個孩子安全無恙的長大了，我都見過。
龍龍不知道我心裡的想法，他仍舊帶著興奮的給我講著：「我們村當時晚上不關門的，畢竟小村子也沒有什麼小偷之類的，我和傅傅、小傑約定好之後，懷著揣揣的一顆心回家了，吃了飯，睡在我自己的小床上，那時候我自以為長大了，要自己睡，不和奶奶睡，我睡在我的小床上興奮的想，腦子裡幻想和鬼大戰三百回合，沒有困意，等到我家掛著牆上的老式電子表開始報時，現做是北京時間 23 點整，我爸爸已經開始打呼嚕了，家裡人都睡著了，爸爸的呼嚕聲震天響，但奇怪的是，這呼嚕聲並沒有吵到我，反而誘惑他的困意悄悄鑽了出來，興奮被困意消磨了，我強撐著眼皮，但一會就撐不住了，開始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了，但當電子表開始報時，現在是北京時間 0 點整時，我一下子清醒了過了，一骨碌起來穿好衣服，躡手躡腳的溜出家去，跑到了傅傅家門口，這是我們約定好的地點。」
當時雪下的很厚，雖然到晚上了，村子因為雪，而顯得很亮，是那種慘白的亮，夜像一隻慘白的臉，猙獰著麵對著龍龍，龍龍本來被困意消磨的恐懼，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出來，使他產生了退意，但一想起那兩個朋友會不會說他膽小鬼，又鼓起勇氣邁大步子，底下頭走路，到了傅傅家門口，小傑已經在那等了，可是還是不見傅傅人，兩個人靠在一起取暖，不敢跺腳，不敢搓手，把頭湊在一起小聲的商議，害怕驚醒別人，他們決定再等一會會，就一會會，沒有一二分鍾，傅傅家大門推開了一點點，傅傅從門縫裡鑽出來了。
三人集結完畢，一路小跑的離開的有住戶的地方，邊走邊問：「我們去哪看鬼？」
「去槐樹下，你們有沒有聽說過，門前有槐，百鬼夜行。」
「我聽說過，槐樹上麵有很多孔，中間有時空的，據說裡麵住著鬼。」
「真的假的，我們村那個槐樹那麼大，中間有那麼大一個洞，裡麵要住了多少鬼啊？」
「我以前還想在大槐樹裡麵蓋房子的，那是不是冒犯了鬼。」
三人來到大槐樹下，各自的心都在各自的月匈腔裡麵亂跳。
「我帶來了一柱香，香能吸引過來鬼魂。」小傑從懷裡取出一柱香，包包裡拿出一盒洋火。
「要不我們還是算了吧，鬼真的來了怎麼辦啊！」
「嚇死你，膽小鬼，你要害怕你回去，小傑，點香。」龍龍心裡也有些害怕，但是他還是裝作勇敢的樣子。
小傑從洋火盒抽出一根火柴，擦了一下，兩下，都沒有擦著。
「我來。」龍龍搶過洋火盒和火柴，使了點勁，一下就擦著了，把香點上，細細的煙線開始從香頭冒出，在慘白的夜空中飄散。
三人把香插在白天堆的雪人上，圍著香蹲作一團，不安的等著，頭也不敢抬。
等了有三分之一香的時間，三人耳中出現一個聲音，那個聲音細細的，靈快的，清脆的，像是一個小男孩的聲音，但這個時候顯得格外陰森。
那個聲音再唱童謠，這個童謠孩子們都聽過：槐樹下，笑聲脆，他搖樹，你摘葉，樹上樹下捉迷藏。
槐樹下，花兒落，你問名，他不說，回到樹洞你找不見。
那聲音在他們耳邊纏繞，可三人什麼都看不見。
突然，傅傅指著龍龍的身後：「你們看那是什麼？一個腳印？」
龍龍和小傑齊刷刷的看向龍龍身後，隻見身後雪地上出現了一個腳印，不大，也沒有鞋底的紋路，像一個孩子光腳踩上去的。
「啊！」三人一叫，歌聲停止了，三人立馬蹲成一排，警惕的看著那個腳印，忽然，地上又出現一個腳印，剛才那個事左腳，這個是右腳，那個鬼站穩身子了。
三人嚇的站起身子，湊著緩緩的往後退，不敢立刻跑，害怕驚動鬼，那腳印也跟著他們，他們往後退，在雪地裡留下六個髒的帶著紋路的腳印，而麵前緊隨著不斷出現沒有紋路的腳印，可他們看不到眼前有任何東西。
「啊啊啊啊！！！」傅傅首先尖叫了，轉身就跑，龍龍和小傑也反應過來，立馬跟著跑，雪地上的腳印越來越多，越亂，可他們都沒注意，他們後頭時，那沒有紋路的腳印已經不出現了，等他們跑到村口曬穀場的那塊白地上，槐樹已經離他們幾百米遠了，龍龍拉住他們兩人，三人喘了一口氣，可是突然龍龍感覺肩膀上有一隻手，他沒好氣的說「別扒我，我也累。」
小傑和傅傅沒有說話，隻是驚恐的看著他，和他身後又出現的那中沒有紋路的腳印。
「龍龍，鬼，鬼，鬼在你身後。」
兩人什麼也看不到，龍龍也不敢回頭，三人就這樣緊張著，龍龍耳邊出傳出一陣低語：「你們別跑，你們來陪我玩，好不好。」
這聲音陰森極了，但三人都能聽見。
龍龍毛骨悚然，上下牙直打架，不敢輕舉妄動，那鬼繼續說：「陪我玩，不要嫌棄我。」
龍龍鼓足了勇氣，問：「玩什麼？」
「我們玩捉迷藏，我數十個數，你們先跑我捉你們。」
「好。」龍龍顫顫巍巍的答應。
傅傅和小傑在一旁小心的後退著。
「你們兩個別躲了，等我數十個數你們再跑。」
傅傅和小傑也顫顫巍巍的點頭，腳下不敢再動。
「十」
「九」
……
鬼已經開始數數了，數字在他們耳邊環繞，像極了催命的倒計時，龍龍感覺她肩上的手鬆開了，立刻撒腿就怕，傅傅和小傑小傑愣了一秒，也開始瘋跑。可是十秒鍾哪裡夠躲的，他們又能躲到哪去，十秒鍾，以孩子的腳力，他們連曬穀場都跑不出
「六」
「五」
龍龍要跑到石碾的後麵，石碾在大雪的覆蓋下對於一個孩子顯得龐大，把他擋的嚴嚴實實的。
小傑已經六神無主了，跑向了槐樹方向。
傅傅最著急，可剛一起步，雪裡埋著的半塊磚頭就把他絆倒了。
「三」
「二」
「一」
「我來抓人咯。」
龍龍，小傑，傅傅都感覺自己身後有沙沙的踩雪的聲音，傅傅剛要站起身來，就感覺麵前有一個人擋住了他，在他耳邊輕聲說：「抓到你了。不要跑哦。」然後一隻無形的大手牽著他的胳膊，掙脫不開，拉著他走。
「你怎麼都不會藏啊？」小傑還沒跑多遠，別一眼看見，那鬼都速度很快，抓住了他的肩膀。
龍龍探頭看見他們兩個都被抓了，立馬縮頭屏住呼吸。
「嘿嘿嘿，我現在玩捉迷藏可厲害了，我看看你藏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