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 白荔X紀霖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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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5)保安日記

零三年的夏,天悶得不透氣,蟬蟲的聲愈來愈響,和著空氣中的陣陣熱浪,仿佛是讓人置身於巨大的火爐裡。

今年的夏季格外的悶熱,晌午更是,隻稍微在太陽下站一會兒,便滿身是汗。

院門口的路還沒修,鋪滿沙子的道很快就燙透了鞋底,像是滾滾熱焰。

一大一小的人影已經走到了四合院的門口,梧桐樹投下了一片陰涼,但悶熱感絲毫沒散。遠瞧著,能看見門縫裡幾個小孩跑來跑去的身影。

「霖汌,我們要在陳奶奶家住一段時間。」蔡嘉禾拎著行李箱的手一頓,目光看向落後半步的少年,才十二三歲出頭的年紀,個頭比同齡的小孩子要高挑瘦削很多,「這裡也有很多小朋友,你不可以和他們鬧矛盾,知道麼?」

「你比他們大很多,你是哥哥。」蔡嘉禾語氣溫和,「哥哥要謙讓弟弟妹妹。」

聞聲,紀霖汌視線稍抬,眼底卻淡漠乖戾,像是蟄伏起來的野獸幼崽。

他戴著耳機,清雋臉頰的下方仍能看到打架鬥毆後的淤青痕跡。

似有若無地應了聲,他聲調懶散,算是對蔡嘉禾的保證。

蔡嘉禾收回視線,攥緊了行李箱的拉杆。

若不是因為特殊情況,其實她也並不想帶著紀霖汌來到小鎮。

她正頭疼紀霖汌的轉學問題,思來想去也隻能找到紀珩盛當初的戰友來幫幫忙。

正值青春期的男生,在學校裡打了兩場架,回家以後也不跟父母溝通,還是班主任的電話打了蔡嘉禾的手機,她這才知道紀霖汌在校的狀況。

也是那時候她才發現,原來紀霖汌已經沉默寡言了許久。

想到這,蔡嘉禾想起紀霖汌所有細微變化,或許是因為他弟弟紀嘉珩的那句玩笑話。

[奶奶說我哥不是親生的,是從垃圾箱裡撿回來的。]

一向對什麼事情都漫不經心的紀霖汌,唯一一次和紀嘉珩吵得很凶。

自此之後,紀霖汌在學校裡被處分的事情也就越來越頻繁。

小到遲到早退,大到打架鬥毆。

蔡嘉禾剛領著紀霖汌到大院門口的時候,院裡的幾個小孩好奇地從草垛間抬起腦袋,紛紛將視線投了過來,抻長了脖子半晌都不動。

聽見了外麵的動靜,四合院北側的大門開了道縫隙,吱呀一聲,門裡走出來個約六十多歲的老奶奶。

「不是說下午才到。」老太太操著一口不算流利的普通話,沾了點油腥的右手在月要間的圍裙上蹭了蹭,這才笑眯眯地走近,「以為你們下午來的,飯菜都沒還做好。」

「客車臨時改了時間,打家裡電話沒人接。」蔡嘉禾笑笑,和老太太寒暄了兩句。

話音稍頓,她拍了拍紀霖汌的肩膀:「這是陳奶奶,小時候你爸爸經常來陳奶奶家裡蹭飯,算是我們家的舊相識了。」

紀霖汌淡淡地道,聲不輕不重的:「奶奶。」

「哎喲,過去的事總提它做什麼。」老太太嘴上不說,但笑意立刻堆積起來,眼角都多擠出來三條皺紋,「珩盛還忙著呢,好長時間沒見了。」

蔡嘉禾說道:「是呀,他人忙,要出差好一陣。」

兩位大人的寒暄客套,紀霖汌聽得不耐。

他單手揣進褲兜裡,自顧朝著遠處的樹蔭走過去。

少年的背影瘦削單薄,白襯衫套在他身上,兩隻細胳膊空空盪盪地從袖口垂落。熱浪很快將他包圍,腳邊的石子也被他一腳踹出去很遠。

瞧著孤僻又落寞。

蔡嘉禾長嘆口氣,收回視線。

她現在開始擔心紀霖汌的叛逆期……

如果讓他知道親生父母的事情,恐怕這孩子會完全崩潰到不能接受吧。

「霖汌,別走太遠。」蔡嘉禾還是不放心地囑咐了一聲。

少年懶散地揮了揮胳膊,頭也沒回。

這院不算大,院中央的梧桐樹旁邊有口水缸。

蟬蟲聒噪的聲音便從樹葉縫隙裡發了出來,一陣一陣地和著。

而落在水缸木頭蓋子上的葉,已經被烈日曬得發卷。

那幾個小孩這會兒便蹲在水缸的旁邊,正嘰嘰咕咕地說著什麼。

「她會不會被悶死?」

「不會啊,我被我媽打的時候就經常躲在裡麵。」

「而且你沒聽到她一直在念什麼嗎?我看她完全沒事情。」

「她好像在數時間,真是個怪人。」

「白荔一直是這樣啊,她之前都沒被蟲子嚇到,我就知道她肯定是個怪胎。」

「也是,還不是借著楚楚爸爸的名義,才能跟我們住在一起。」

「我們才不要帶著怪胎一起玩。」

小孩子之間也會有群體,排斥新來的很正常。

紀霖汌兜裡的耳機線垂了出來,他扌莫到了攜帶過來的bb機。

幾個小屁孩嘰嘰喳喳的聲音太吵,他懶得理會。

正準備聽音樂,倏地,水缸裡隱隱發出什麼聲音。

他動作一頓,黑眸稍抬,輕慢地劃過院中央的那群小孩。

那群小孩頓時就心虛地跟什麼似的,連大氣都不敢喘。

一時間,四周寂靜。

而水缸裡軟糯的聲音也逐漸變得清晰。

「三千五百二十八秒。」

「三千五百二十九秒。」

「三千五百三十秒。」

「呼。」很沉悶的呼吸聲,但小姑娘的音調卻很甜軟。

「三千五百三十一秒。」

紀霖汌自認並不是多管閒事的人,他正淡漠地準備收回視線。

「咳咳。」小姑娘停頓下來。

但也僅遲了一秒,「三千五百三十二秒。」

好像這麼數著時間,就能夠有足夠的勇氣去麵對,就能夠鎮定下來。

這道軟糯的聲音雖然小,卻很平靜。

他垂眸扯了扯耳機線。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紀霖汌想,他估計是被日光曬得發暈。

竟然會覺得這軟糯的動靜像是貓爪似的,正輕輕撥動著他心底的那根弦。

缸裡被欺負的小孩到底是誰。

夏日煩悶,小姑娘的聲音卻如同清涼的風,就這麼吹了進來。

吹得他耳梢發燙,也心煩意亂。

紀霖汌轉了個身走過去,步伐停頓在水缸前。

旁邊的幾個小孩立刻就局促地僵直不動,幾乎下意識地看向他。

紀霖汌懶洋洋地問了聲:「裡麵是誰?」

幾個小孩麵麵相覷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許是他臉頰受傷的痕跡看起來多了些痞氣,成功震地懾住他們。

於是最右側的男生怯懦地說道:「是……剛搬過來的。」

「叫……白荔。」

紀霖汌仰著下巴瞧了他們片刻,散漫地說道:「你們還留在這做什麼。」

仗著幾個小孩怕他,紀霖汌麵色冰冷,漆黑的眸深沉:「恩?」

兩句話好像有什麼巨大的壓迫力,幾個小孩哪裡還敢逗留,紛紛逃似得跑回了家裡。

院裡瞬間就空曠安靜下來。

紀霖汌單手撐起水缸上的木蓋。

陽光滲進去,小姑娘臉頰漲得通紅,不知是怕的還是熱的,杏眸噙著茫然的霧氣,濕漉漉的如同小鹿的眼睛,她正蜷縮著嬌小的身體,小腦袋從膝蓋間探了出來。

但她並沒有動,隻是怔了怔。

小姑娘大約七八歲的年紀,在被其他小孩子這麼欺負以後,她沒哭也沒鬧。

隻是在看到他以後,愣了一瞬。連時間都忘了繼續數。

空氣的熱浪中縈繞著很淡的清香味道,似是小姑娘身上的奶香味。

「沒事,出來吧。」

停頓許久,紀霖汌才聽到自己在說話。

語氣多少帶了些安撫的誘哄意味,連他自己都不可思議。

就在上一秒他還是以大欺小的惡人,這會兒倒成了什麼好人。

也是挺有趣的。

小姑娘默了片刻,像是仍不敢完全相信他。

她眼底試探地瞥了他一眼,收回。再接著瞥了他一眼,再收回。

如果水缸裡換成了其他人,恐怕他早已經沒了耐心。

可這會兒,眼前的小姑娘看著可愛,紀霖汌難得起了逗弄的心思。

胳膊撐在水缸的邊緣,他俯低,看著水缸裡的小姑娘似笑非笑:「不出來?還想在裡麵住一晚?」

「不……不是。」小姑娘臉頰的熱度已經蔓延至了耳朵,通紅通紅的。

紀霖汌目光輕慢地看了看,他撐著下巴:「那我蓋上?」

「別。」小姑娘忙地抬起視線,目光和他迎了上來,「我、我這就出去。」

遲疑了幾秒,她又慢吞吞地說道:「那如果我出去了,還會有其他的懲罰嗎?」

感情她以為自己是和那幾個小孩一樣,準備欺負她的?

他被氣笑了,看不出來自己是來救她的也就算了,竟然還誤會他。

「恩。」紀霖汌神色淡淡,「有。」

小姑娘像是沒預料到他這麼直白地說了出來,杏眸登時就變圓,這麼小的年紀根本不會掩藏自己的情緒,眼底的詫異被紀霖汌瞧了個一清二楚。

「什麼懲罰?」她沉默了一會兒,剛想邁出來的動作停住。

像是在思考自己能不能承受。

紀霖汌眉眼稍挑:「你出來我再告訴你。」

「你叫白荔?」他不緊不慢地問。

她仰起視線,點著小腦袋:「恩。」

猶猶豫豫的模樣簡直可愛的要把二月天都融化。

「這樣吧。」紀霖汌饒有興趣:「你叫聲哥哥,我就不為難你。」

小姑娘也老實乖巧,聞言,便乖乖巧巧地叫了聲:「哥哥。」

「恩。」

有了紀霖汌在,白荔好像真的有了名義上的哥哥。

院裡的小孩們都怕他,於是也不敢再跑過來招惹白荔。

原因無他,每一次他們想再欺負白荔的時候,紀霖汌都會剛巧出現在不遠處,他倚靠著院裡的那棵梧桐樹,神色懶散,薄唇弧度抿起平直。然後他走過來單手就能把他們幾個小屁孩提起來扔出很遠。

又或者隨手撿了幾塊石子,穩準狠地打在這群欺軟怕硬的小屁孩屁股上。

很明顯,他不是來講道理的,而是來給白荔撐月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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