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無論如何（1 / 2）
懸崖辟地，絕壁開天！
萬丈懸崖絕壁上，一覽萬物也無遺。
兩個渺小如塵的黑點正冒在崖頂之巔……
「伯爵。」潰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少年伯爵聞聲抬頭，死寂如深潭一般的黑瞳裡再度凝聚出那麗人的側影。
潰溫和親隨，舉手投足之間盡顯高貴典雅之態。她驀然回首，流轉著柔情水光的金眸恍如驚鴻一瞥，竟然使向來無情的伯爵也不禁迷亂了眼，心馳神往。
可是，伯爵知道：這感覺雖然映射在他的身上，可這感觸滋生的源頭……卻是屬於別人的——是屬於，塵封於這具軀殼之中的另一人的……
「是我……我在。」冷冽的聲音夾雜著耐人尋味的真誠。
現如今，伯爵已經對這個世界有了初步的認識與了解。於他而言，他是失憶者，自意識清醒那一刻起，無論自身所處的環境為何種狀況，都將必不可免地成為他的全部……所以，接受，認可，再想辦法存活於世，便是他唯一能做、也不得不做的一切。
不知不覺間，潰已經將身子轉了過來，也不知是何時，她已然站在了伯爵的麵前。兩人之間僅隔著幾步的距離，好聞的幽香夾雜著山之清香流經米白的發絲與纖細的脖頸，縈繞著、彌漫著，散散而開……撲鼻而來。
麵對著麵，潰將天權佇立在二人之間，她眉目傳神，溫婉地悄悄偏頭，仿佛正體貼地探問著伯爵此時的狀態。
伯爵鬼使神差地對上了潰的眼眸，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淡，可潰卻能從中看出潛藏在裡麵的誠懇與信任。
於是領情之後，潰莞爾一笑，對著伯爵道：「吾的能力為「壟」，直譯是『墳墓』的意思，翻譯是『通向死亡』的效果。對於『能力的使用』其實是很有說法的，不知汝是否願意想有耳聞？」
雖然知道對方肯定會答應，可這強製的夙願『讓伯爵獲得幸福』會令人情不自禁地將一些曖昧的話語脫口而出。不過向來有著非凡氣度的潰，並不對此膈應……畢竟，百餘年前，在她還活著的時候，自己對待世間百態又何嘗不是這一心境呢……就當是在追悼已故的自己吧……
果不其然。伯爵聞聲言，便不假思索的點下了腦袋。
潰也不吊人胃口，扶著杖，挺直了月要杆，隨後便娓娓道來：
「要想使用能力就要先了解其發揮作用的機製、原理與特性。
發動的能力通常有兩種類型，分別是吾之前所言到的『爻術』與『爻陣』：
當人們通過『意念』操控弦震盪時，弦便會發揮出具有一切可能的超自然的威能。其中，著重點是『意念』，隨著意念的想象，能量會隨之匯聚，人體周遭的弦便會自行發生變化，或彎曲或折疊，最後編織成能發揮意動者能力的圖形，繼而發動其所對應的能力。人們把這個過程就叫做『發動爻術』，在此過程中，需要的是意念想象而非是吟唱，倘若仍然選擇吟唱，那也僅僅是加設了一個發動結點，將『說完了再發動』這個心裡暗示刻入潛意識裡去，把『什麼時候想好就什麼時候發動』轉變為『事先想好了，等到把話說完再發動』。而這樣的吟唱可以是正式的，也可以任自組織。
如『鯨呿五行』，其發動的正是爻術。
而另外一種，則是在已經編織好的圖形的基礎上，通過意念與咒語催動圖形發生震盪，從而發揮此圖形的作用。人們把這個過程就叫做『發動爻陣』，在此過程中，意念負責輸入能量，而吟唱則作為啟動咒語，是發動爻陣的必要條件。
如『天權』，其發動的便是爻陣。
另外，二者之間可以通過觀察能力發動後『是否有陣圖的形成』來辨別區分。
注意，上述『爻術』中的『意念想象』並非是天馬行空地馳神縱意，它實際上是一種係統性且有規律的驅動方式，其組成是：能力+效果+形式+作用。
就拿「壟·葬送·入土·崩塌」舉例：借『天權』加附，以『壟（通向死亡）』的能力，發動『葬送』的效果以『入土』的形式發揮『崩塌』的作用。這便是當時吾的驅動方式。憑借意念在腦海中構想出畫麵來，並以此驅動方式模擬，將構想的內容具象化，由此發揮出能力的威能。」
說著，潰挪了挪放置身前的天權，隨後鬆手使其靜佇在地上，後退半步，騰出空間，把雙手搭在杖頭的浮雕上，再不緊不慢地緩緩握緊，便又自顧地解說：
「雖說能力的獲取既有先天也有後天，同一個人能夠在後天的經歷中借機獲取多個不同的能力，但一般而言，每個人的能力都隻有一個或一類。不過，準確地說，應該是，絕大多數人往往都隻會選擇專攻於一個最適合自己的能力。
而這是因為：不同類型的能力之間存在著的『相互製約力』。」
潰見對方冗長的沉默，麵不改色地轉睛打量了他一番，在確定了對方的確是在認真聽自己說話後，繼續娓娓道：
「能力的直接擁有者是靈魂體，弦對靈魂具有特異性，當靈魂體發動能力時，意念能讓靈魂周圍的弦自動變化成與之一一對應的圖形，即『顯現能力』。不過單憑靈魂的話，是不足以發揮出能力的威能的，若想『發揮能力作用』的話，就還需要一個媒介，如：承載體、爻具或爻器。而媒介是不具備特異性的，這也就意味著，一種能力可以通過不同的媒介發揮出不同的功效，一個能力的不同效果也就是這個能力的不同表現形式。
通俗些來講：能力就好比是一個促使弦發生震盪的『波源』，波源震動的頻率是固定不變的。而靈魂體便充當著這個波源的驅動裝置，能使弦在其固定的頻率下受牽動弦而震動；而媒介則是當作不同的傳播介質，使震動能夠傳播開來。而能力的不同的效果也就相當於在不同介質的中震盪傳播時所發出的不同音色。
而之前所說『絕大多數人往往都隻會選擇專攻於一個最適合自己的能力』的原因也就在於此，一個人使用能力時，靈魂會驅動弦震盪而後形變，一個能力對應一個圖形，擁有多個能力的人，便會一齊使弦向著多個圖形變化。
可以這樣類比：多個不同類型的能力也就意味著多個不同頻率的波源，波源震動時產生波並傳播，此時波與波之間會彼此形成乾擾，促使波的傳播過程遭到破壞，而這種現象也就是吾方才提及到的『相互製約力』；而若是同一類型的能力，則可將其當作是同一頻率的波源，如果能力使用得當或巧妙，便有可能促使波與波之間發生乾涉現象，從而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說話間，潰手下的拐杖竟毫無征兆地顫動了起來。在不知不覺中，二人四周竟環繞起一片黑色的薄煙，黑煙向著二人侵襲而來，並如虹吸般匯入杖身。潰置若罔聞，用眼神安撫住伯爵後，任憑王權越發劇烈的抖動，又平靜道：
「順帶一提，爻具、爻器與承載體等媒介其實是具有『認主』屬性的，按照上麵的說法來解釋，汝可以將其理解為是弦與能力之間的『同頻共振』現象。當『爻具、爻器上的弦』與『靈魂體的能力』發生共振時，便能最高限度地發揮其作用或效果。相對的，如果媒介與波源不同頻的話，則不能發生共振，作用與效果也就相對差了一大截。是故，若要解釋靈魂體與承載體之間的能力作用關係的話，承載體就相當於是一個功能齊全且最適合靈魂體具象能力的媒介，即是『爻器』罷了。
基於這個問題的困擾，伯爵現如今的承載體早已經不再是原先的那具了，那麼您原先揚名天下的倚仗「疊加」估計也很難在接下來的敵襲中保全自身了。
所以——」
說著潰將手下的拐杖砰然一擲。
「壟·命途·幽閉·奠契。」
「咚！鐺鐺！」潰的手背上驟然彈出兩個上下堆疊的巴掌般大小的暗紫色陣圖。隨著意念的驅動，兩個陣圖緩緩上升，移至伯爵頭頂。
兩個陣圖反向旋轉半圈，轉眼擴大數倍並迸發出轟鳴聲：「嗙——」
旋即，一個漆黑的屏障瞬間從二人腳底自內向外地膨脹開來，形成了一個直徑五丈有餘的純黑半球，將二人團團護住。
陣圖緩慢自轉著降落下來，紛紛穿過伯爵的身體，降至其月匈口處，隨後驀然收縮，隱入伯爵心中。
頃刻間，一種彼此之間的羈絆煥然聯通，一種生死概念被剝離出體外後的無謂感在心底油然而生，思緒仿佛置若夢幻，一切變得安泰恬淡。
——生死存亡與我罔然。
在體會到這種不真實感後，伯爵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了一絲不解的驚詫。
肩頭的闃鳩似通了伯爵的人性，歪著腦袋眼巴巴地瞅著潰，以表不解。
潰溫柔莞爾，動人的笑靨仿佛有著神奇的魔力，予人源源不斷的澎湃安全感，吸引著人情不自禁地心生信賴之情。
靜謐的黑障內，潰淡定從容，音色溫和清樂，她鄭重地擔保道：「所以——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麼，汝都無需惶恐，請將它們安心地交付給吾，將一切都托付給吾吧。無論如何，都請相信吾，盡情依仗吾的力量吧。」
話末了，遠方突如其來的野蠻怒吼打破了方才的恬靜，聲音愈大愈近直到臨近耳邊：「虎！狼！來——！」
「嘩啦——」黑障應聲破裂，緊接著，三個形色各異的身影撞入眼簾！
………
………
紫晶爻導石閃爍著光輝，身披雲母灰色大氅的瑞婭閉目凝神，仿佛正在聆聽光芒的導語……
悄悄睜眸，浮動的金絲下，絳藍色的瞳孔如同來自海底的光輝，乳白色的肌膚上，印刻著的深藍色紋身奇跡般的沒有破壞她作為青春少女所具備的天真無邪、俏皮可愛，反倒是將西方美人與賽博風格的完美融合彰顯得白璧無瑕。
少女將捧在白色手套的紫晶石放回原處，偏頭看向一旁身披一件火雲緞紅羽衣的紅發褐眼壯漢與身著一襲暗黑吸血鬼服飾的金發赤眼青年，一改以往元氣滿滿的語調，反而用十分嚴肅地語氣陳述道：「千堤正位於前方的崖頂。」
壯漢聞言，眼中立即閃出火光，揉了揉拳頭，拉伸著脖頸與肩膀，關節一陣哢哢作響，顯然是對這場戰鬥充滿了期待。
他挺直月要板，咧開大嘴，嘴角處露出了一顆野性十足的狼牙。
他雙目圓睜、極目遠眺！憑借著蠻族與生俱來的極佳視力與戰鬥直覺，一眼便瞄準了十裡之外白衣少年的具體方位。
而身體也下意識地做出了下一步動作，宣戰！
——虎狼來·宣示·戰意·狼齜！
一陣狠戾的氣場瞬間從甘修身上迸發而出，瞬間覆蓋住了方圓十餘裡的一草一木。
他眼神炯炯，目光灼熱地擲向前方。具實的戰意沖至對方麵門，隨後同惡狼撕咬般死死咬住對方的氣息，暴戾地宣泄出凶意！激情澎湃地揮灑著熱血鬥誌！
可是，不過一會兒，甘修興致勃勃的神色頓時收斂了起來，他表情轉而有些凝重，但更多的還是難以置信的不解——對方沒有應戰，甚至連一點情緒起伏都沒有。這是何意！
這還是那個以癲狂著稱的混世魔種伯爵千堤嗎！昂！
那個平日裡大大咧咧的粗神經，難得的疑惑不滿了起來。
畢竟對於蠻族而言。在雙方進行對決前的宣戰環節中，如果一方宣戰，而另一方卻選擇避戰或者無視的話，那就意味著，迎戰方否定了對方對其在戰鬥意誌上的認可，是在對宣戰方表示輕視！這是在侮辱！
甘修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著對方，等到看清楚對方的樣貌後，第一時間雙手環月匈，譏諷道：「哼！真是大變樣了啊。沒想到，再度現世，竟然狼狽的連原本的承載體都沒保住嗎？嘖嘖，真是孱弱的氣息。失望至極！無聊透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