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童樞密器攻常州府 高太尉計探宣岕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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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

天下瀕薄竟可悲,匹夫有責亦難為。

言說聖公天父語,生靈塗炭終誤取。

賊火燎原江南水,旌旗到處骸骨垂。

器攻常州雖王事,可憐城中冤魂堆。

話說當時元帥邢政和大將王稟交馬,戰到四五十合,被王稟手起一劍,劈殺於馬下。可憐南國大都督,今日化作南柯一夢了。軍中大小官弁見王稟砍翻了邢政,大驅人馬,卷殺將去。常州賊兵一看邢政被殺,個個膽消魂散,望常州便跑,眼看要至丹徒縣前,大門剛開。王稟早是一馬當先,沖入城中,城中百姓不知好歹,居然盡數出來助官兵,如此丹徒縣盡數拿下,滴水未漏,斷無一人逃回常州報信。王稟自是安撫百姓,嚴令軍士秋毫不犯,待修整一刻,便使人報捷去與童貫知道,童貫便領麾下大隊軍兵,前進丹徒縣駐紮。賞勞三軍。次日一早,齎送賞賜王稟。王稟祗受,給賜眾將。待到修整二日,再度攻打常州城。

且說這常州府城內原大都督本意是以駱雄為任,無奈原守城統製官邢政夤緣一派皇宮官弁,暗差心腹拔擢於行伍之中,又以重金賄賂駱雄左右,明捧暗降,再得一道奏章稟明聖公,一下革除駱雄官職,又幸國師包道乙器重其文武之能,便又上奏聖公方臘,改任為蘇州大都督。直至邢政右遷為大都督之職,駱雄方才悟此事緣由,無奈木已成舟,府中官弁已盡是邢政心腹,稍有一二不從之輩,不過兵長之職,微不足惜,生殺大權盡歸邢政所有。當日呂師囊逃奔來此之時,邢政雖是出兵而戰,卻是暗囑同僚不可周全照應,務必百般排擠,潛默出城。呂師囊等人來此,休說可得住處下榻歇息,便是三餐溫水也斷無供應。呂師囊等人知曉邢政之心,便隻得借戶百姓人家得口餘糧飽餐一頓,便與沈剛、高可立、張近仁、呂助、朱立雄五人當即起身出城奔湖州去了。

卻說錢振鵬自那日跳入江中後便拚著全身氣力,足在江中遊了一個時辰,方過了對岸,聽聞潤州已為官軍所占,便一路討著飯食,行到常州,這常州卻有邢政留置心腹副將:一個是晉陵縣上濠人氏,姓金名節;一個是原清溪縣縣衙步兵都頭許定。又喜這錢振鵬本為二人好友,共同協助方臘,累得城池,積功升做各州郡地方官職。當時聽得錢振鵬失利,折了潤州,一路退回常州來,二人隨即引著親信迎著,請入州治,管待已了,眼見邢政尚未歸回,索性就於府衙之中合力商議退戰之策。錢振鵬道:「有勞二位兄弟如此招待,但請放心。錢某不才,上托聖公洪福,下賴都督虎威,願在此施效犬馬之勞,待到官兵來此,直殺的那廝們大敗過江,恢復潤州,復為吾地,使那大宋皇帝老兒正眼兒不敢再覷江南,乃我錢振鵬月匈懷之願也!」許定撫慰道:「若得錢兄弟如此用心,何慮我聖公大國不安矣。待殺退敵軍之後,克復得潤州以為家邦,我必當極力保奏,高遷重爵。」當日筵宴,各訴其計,不在話下。

且說童貫在丹徒縣整軍已畢,領起分定人馬,起兵攻打常州府而去,殿前副都指揮使劉延慶撥馬軍長驅大進,望毗陵郡而來。童貫領大兵迤邐緊隨其後,以待接應。先鋒劉延慶部領三子一女劉光國、劉光遠、劉光世、劉光媛並西軍十員將佐。那十人?辛興宗、辛興猛、辛興烈、楊惟忠、劉鎮、楊可世、趙明、翼景、翼鼓淵、翼鼓飛。正偏將佐共計十五員,引馬軍八千,直取常州城下,搖旗擂鼓搦戰,不消一時便至常州府前白地之上。城上賊兵萬分震驚,邢政未歸,城中大小事宜盡歸金節、許定二人所管。當下眼見形勢危急,許定看了道:「誰敢去退敵軍?」錢振鵬早是備了戰馬道:「錢某所言,必當不虛,誓死以效力向前。」許定隨即撥六千兵馬與錢振鵬,金節領城中勇將喜無常賀吉、怒無常縻貹、哀牛頭郭矸、樂馬麵陳贇四人緊跟其中。城中留許定並著下將闕翥、翁飛以備接應,開了城門,放下吊橋。錢振鵬使一口潑風大斬刀,騎一匹卷毛赤兔馬,當先出城。

劉延慶見城中賊兵出馬,便把三軍暫退一步,讓錢振鵬列成陣勢排開,金節五個大將從後分在兩下。對陣河東路統製翼景當先立馬舉刀,厲聲高叫:「爾等反賊且聽好!汝等助一山野匹夫僭越謀反,損害生靈,天神共怒。今日天兵臨境,尚不知死,敢來與吾拒敵!我等不把你這賊徒誅盡殺絕,誓不回兵!」錢振鵬聽了大怒,罵道:「量你等狂焰官兵,不辨忠貞,殘害庶民。不知天時,卻不思圖王霸業,倒去助那無道昏君,要來和俺聖公相並,吞我揚州,詐我潤地。我今若直殺的你等片甲不留,誓不罷休!」翼景大怒,舞起那一雙鋸齒刀,縱胯下鐵黑馬,直沖將來。錢振鵬使動潑風刀,迎殺將去。兩員將廝殺,正是敵手,堪描堪畫。但見:

寒光閃灼,殺氣彌漫。兩匹馬兒騰踏咆哮,二員將軍遮攔駕隔。潑風刀起,似半空飛下流星;鋸齒刀抬,如平地閃爍寒芒。馬蹄撩亂,鑾鈴響處陣雲飛;兵器相交,殺氣橫時神鬼懼。一個刀指北冥,一個刃擐九州。好似武侯擒孟獲,恰如關羽破蚩尤。

當下這翼景和錢振鵬鬥了五十合之上,錢振鵬漸漸力怯。南軍門旗下,兩個賊將賀吉、縻貹恐怕錢振鵬有失,一齊出馬,棍斧齊來,前去夾攻翼景。宋軍門旗下,惱犯了兩員小將,都是一般打扮,各執一支長矛,搶出馬來,乃是翼景之子翼鼓淵、翼鼓飛。六員虎將,三對兒在陣前廝殺。眼看勝負難分,郭矸、陳贇也各持兵器,都上馬出陣各自去助力廝殺。賀吉、郭矸力戰翼鼓淵,不過二十合,翼鼓淵難以招架,賀吉挺水火棍上前,打著翼鼓淵左腿。翼鼓淵狂吼一聲,跌倒馬下。郭矸就地一旋大刀,翼鼓淵頭顱滾落,血流五步,南軍大振。那頭縻貹攪住翼鼓飛奮勇而鬥,三十合之上,縻貹神威愈奮,忽地擺開大斧,就勢賣進左手,抓住翼鼓飛月匈前甲胄,盡力一拖,扔在地上。陣雲中辛興宗急把馬一拍,提丈八蛇矛前來搭救。縻貹馬快一步,辛興宗到時,早見縻貹一斧將翼鼓飛砍死在地。隻得順送一矛,刺殺了郭矸。翼景又同錢振鵬、陳贇交鋒未定,眼看戰事不利,兩軍各自上前混殺一陣,自是折了部分兵馬,便是各鳴金收兵,劉延慶自收兵回營中去,金節也是帶兵撤回城中去了。

隻說劉延慶折了些人馬,引軍回見童貫,訴說常州戰事不利,折損戰將,伏地請罪。翼景因二子一陣皆亡,更是捶月匈頓足,痛不欲生。童貫道:「常州兵精糧足,將軍麾下不過八千人馬,尚可力敵賊軍萬眾,斬得賊將郭矸,輸贏勝敗,不過乃兵家常事。人之生死,更為前塵分定,不足為怪。此也當是兩個將軍祿絕之日,以致如此。將軍無需怪責己身,且言戰事為佳,兩位亡將身後之事,本帥自會料理,不必掛念。」劉延慶謝恩,起身入座。童貫命人刻了翼鼓飛、翼鼓淵棺木屍身,設豬牛羊三牲,郭矸首級置於白旗之下,望空祭祀二將。此舉深受軍中眾將贊譽,無不心懷恩愧於童貫,隻待為其誓死效力,有詩為證:

勝敗雖乃兵家事,自古先乃得心始。

誆奈童貫巧舌簧,臨危渙散效司馬。

且說童貫率眾祭祀完二翼,卻見帳前轉過王瑾,便說道:「賢相,王瑾觀這常州地勢險要,強攻必非上策首選,可否容王瑾十日時限,設造神機,尋巧破城。」童貫道:「王師之事,那堪耽擱。然你既有好計策,便先且說來一聽。」王瑾道:「王瑾嘗從京城工匠張謙處見過兩個舶來西洋攻城神兵利器,有幸圖紙尚隨身攜帶,今番正用此處,十日便可得,古籍有載,凡此二物出時,必可破城。」童貫聽了,沉思一陣,就道:「既是如此,你便留於營中攜百名工匠造此神器。」王瑾道:「謝恩相。」這頭童貫又點選劉延慶、段鵬舉、折可存、劉光世四員勇將,率領五千死士兵,繼續挺進常州。

隻說金節等人返還常州,祭祀亡將,才過一日。就聽得報道:「城下有五千步軍打城,認旗上寫道,為頭的是大將劉延慶。」許定道:「這廝上回吃我等殺了大敗,隻僥幸害了郭將軍,今番竟敢來此攻城,必是有所備防。不可大意。」卻見一人嚷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他甚麼?且待俺再殺他一陣。」許定看時,正是錢振鵬,便道:「哥哥不可輕出,倘或失利,事不濟矣!」錢振鵬怒道:「俺今日誓要同宋兵一決勝負,生死之外,絕無萎疑。」許定無奈,隻得遣陳贇一同前去相幫,兩個勇將各取了兵器上馬,帶領五千馬步兵出城迎敵。那頭劉延慶、段鵬舉、折可存、劉光世見了,便把五千死士一字兒擺開,劉延慶正當其中,手搦一口金背大砍刀,立在陣前,是為主將。段鵬舉挺著一根雪花鑌鐵齊眉棍,隨於側首,以做副將。折可存、劉光世兩個,各人跨騎良馬,身穿金甲,手握長槍,伺機而動,隻待接應。那五千死士兵全身各披前後掩心鐵甲,猶如鐵壁銅牆,威風凜凜,龍驚虎懼。

錢振鵬、陳贇也是統著五千軍馬,靠城排開。陳贇先出得陣來,段鵬舉也不打話,挺起手中鐵棒,直搶過對陣去。劉延慶眼見段鵬舉奮勇殺向對陣,急呼折可存、劉光世二人駕馬馭兵,便去策應。三個虎將領精兵殺過對陣。錢振鵬、陳贇吃了一驚,陳贇措手不及,急待回馬,那段鵬舉一棍早是飛來,陳贇措手不及,早是那一計鐵棍攮入戰馬脖頸,陳贇一下栽落在地,不及起身,段鵬舉一棍打落下,血花飛濺,人心大驚。錢振鵬大怒,舞刀出陣。劉延慶見來得生猛,使起大刀,親自出陣敵住。鬥到三十回合上,錢振鵬早是招架不住,全憑腹中一口火氣死撐,劉光世見父親殺不得錢振鵬,連忙駕馬趕來,叫道:「爹爹少歇,看孩兒拿這賊。」劉延慶聽時,登時氣力百倍,揮起一刀,將錢振鵬連頭帶肩,砍為兩段。

賊兵一見主帥將死,人人嚇得三魂飛天,七魄遁地,四個英雄早是殺紅眼眸,一為同僚報仇雪恨,二為國家勇戰勁敵。全在陣裡隻顧亂殺南軍,不問天地,不道良善。殺得這五千馬步軍不足半數退入城去。城上擂木炮石,早打下來,把著官兵賊兵都是打死不少,劉延慶看這城池斷非一時可以攻打,便是傳令兵士用竹竿挑起錢振鵬、陳贇兩個首級,鳴金收兵,返還大營。眾人提著錢振鵬、陳贇兩個首級,牽著錢振鵬的卷毛赤兔馬,才到營中。童貫見了已是大喜,便命營中放倒白旗,賞了劉延慶、段鵬舉、折可存、劉光世四人,便進兵到常州城下,隻把常州半麵圍住,隻待王瑾神兵利器問世攻打。

且說許定又見城中良將殞身,心中驚慌,便是退開左右,叫來好友金節,又教人上城看時,果見宋國軍馬三麵圍住常州,盡在城下擂鼓搖旗,吶喊搦戰。許定叫闕翥、翁飛二將先且各上城帶兵守護。自家又鑽入後堂之中同金節商議,二人相顧無言,緩緩許定方才顫聲道:「金節兄,如今大勢已去了,我們二人該做何打算?」金節也是搖頭,好一陣嘆息,言道:「為今之計,隻有投降,方可得一條生路。」許定大怒道:「金節兄你今日怎可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語,聖公之恩,豈可這般舍棄。」金節道:「你我本就為宋朝舊吏,不過是因草頭皇帝那賊兵所逼,何苦如此執迷不悟。」許定厲聲道:「我們皆乃聖公宏福方可苟全性命於亂世,又得如此官職,今日怎可將個人之私,而置聖公之恩於不顧,金節兄你要做那叛國投敵的賊便去,俺許定自留城中與那宋兵一決生死,他日黃泉路上見,莫怪我不念舊情。」說罷,許定自是氣呼呼的走了,金節見此,也隻得長聲嘆口氣,自返還家中去了。誰料那許定雖是嘴上義正詞嚴,心內卻是一陣發怵,自欲棄城逃走,便返回家中打點金銀細軟,隻待城破之時叫眾將率兵抵禦,以便自家好逃,正所謂虎豹不堪騎,人心隔肚皮,便是如此,不在話下。

且說守將金節回到自己家中,並不卸去一身戎甲裝,先是洗米煮飯,又至灶台邊上搗藥攪湯,拌入粥中,盛了一碗,端入屋中,其妻秦玉蘭躺於臥榻之上,咳喘連連,見金節歸家,欲要起身,不想兩臂根本無力,眼看要倒,金節連忙扶住,嘆道:「娘子你本就有病在身,莫要起來,免得傷著身子,家中之事交與我便好。」秦玉蘭泣涕漣漣道:「皆是我這一副病體,連累丈夫。」原來這金節原是宋軍舊部,隻因方臘賊兵來時發妻秦玉蘭臥病在床,不得遠走,故而金節隻得迫於降賊,屢立戰功,換得賞賜,療買湯藥,以便救治自家愛妻。平日雖與錢振鵬等人友善,卻是不得深交,每日軍事尚畢,便是返還家中看護,絕無閒耍娛樂之事纏身。金節道:「如今宋兵圍住城池,三麵攻擊。我等城中糧食缺少,不經久困。倘或打破城池,我等那時皆為刀下之鬼。」秦玉蘭答道:「即是如此,夫君何不棄暗投明,歸順官府。」金節道:「娘子你有病在身,若是出逃,怎可受此折騰,我金節寧可戰死沙場,也不可棄娘子你於不顧。」秦玉蘭嘆息一陣,不知何言所答,忽然道:「我今日卻想吃那後街張家鋪子的炊餅,夫君可去買一些來。」金節道:「娘子既是想要,我自去給你買來,且稍午睡半晌,我便歸來了。」秦玉蘭笑道:「夫君慢行。」眼看金節出門去了,秦玉蘭吃力起身,淚如泉湧,哭道:「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分離在今夕,願我夫君吉。」秦玉蘭自床上取下一條白綾,費力掛於橫梁之上,兩腳踩著床榻,把著玉頸套於其中,再哭道:「夫君不可再因我受一世罵名,今我以此與夫君永別矣,隻望悠悠老天,庇佑我夫君一生平安,脫離苦海,求他歸順討逆,再不受我拖累矣!」說罷,秦玉蘭兩腳用力一蹬,晃晃悠懸掛這房中了,適逢金節剛買著炊餅,忽覺自家心神不寧,連忙往家中跑,一下撞開房門,卻見自家愛妻已於房中懸梁自盡了。金節連忙取下秦玉蘭,卻早已咽氣,金節一人於房中懷抱愛妻屍身嚎哭不止,一刻方停。金節知曉愛妻死諫之意,安葬了秦玉蘭於後院共栽合歡花叢中,又是哭了一場,待到夜深人靜時,金節獨自一人,懸綆城外,趁著夜色,逃出城奔官大營去了,黃海荻蕤散人嘗有詩嘆曰:

城破夫妻同災死,不如妾獨歸頑冥。

了無牽掛助夫歸,一息可以行一裡。

自古情愛同林鳥,禍難臨頭各自飛。

感慨玉蘭身懸梁,身死猶存情義惘。

自古男兒薄情郎,杜鵑聲裡香魂暮。

卻有金節糟糠念,寧願同死不孤身。

失身降賊為湯藥,換得愛妻病解存。

今番生死臨別日,求夫何處斜陽昏。

天生女子遇薄幸,隻求夫君得終老。

古中兵災幸幾人,卻幸烏鳶啄不早。

巧買炊餅雖托詞,詞中有誓兩心知。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情延延無絕期。

且說金節一路逃奔出城外,恰巧與營中兩個軍校撞見了,隨即使偏去報知王瑾,王瑾聽了大為驚喜,火速帶著金節跑至童貫帳中。童貫正點著明燭,與那軍師參謀李光裕在帳裡議事。王瑾便帶著金節走入帳中告知二人。李光裕看了大喜,便傳令叫三寨中知會。童貫見這金節出城歸降,心中也甚歡喜,當即就賞賜金節金銀段匹,鞍馬酒禮。又問道:「不知將軍可知城中底細何如?」金節道:「城中尚有幾員驍將,且地勢險要,一時也難攻打,不過糧食已是緊缺,賢相何不忍耐數日也,便可成事。」童貫稱是,便叫人帶下金節,升做偏將,留於軍前聽用。

且說城中自金節去後,人心思變,不過兩日,許定便也使個巧話,哄那賀吉、縻貹、闕翥、翁飛四人仍舊死命據守常州城,自家卻卷上那家中金銀細軟,亦是趁著夜色,喬裝繞後門出城去了。日子最快,不覺也是到了十日之約最終之日,童貫正欲升帳議事,探討強攻常州之策,剛要差人去請王瑾,不多時,就聽得帳外輪鳴轂響,原是王瑾手下人駕了三輛鬼怪戰車進來。童貫並著營中眾將起身觀看,隻見那戰車平地湧起四丈多餘高,一層正底猶如一座鏤空磚石,八個石輪安置車底,後方配置十六個精明兒郎緊緊跟隨,以做替補。戰車正麵刻作一巨獸頭麵,端的是吞天蝕地神鬼驚,鯤咽鯨吸龍虎愁。油漆畫成五彩顏色,兩隻灶口一般大小眼睛,直通車內的二層,便當作兩個炮眼;巨口開張,底下一層的十六個軍士俱在口內,中間突出一根實心滾圓撞城木,牛革蔽左右,置板如平地。兩邊各有四條鐵鏈拴掛頂榫之上,左右自出數根粗撞棍,供那十來個兵士拖放,前端自有五麵蠻盾斜靠上端,遮擋箭雨,保護車下兒郎,又教八名虎狼兵士身披厚鐵甲,頭戴堅鐵帽,一手抬舉八尺巨靈盾,一手高握鋸齒狼牙棒。在那撞柱兩側防護,近身搏殺。二層通眼,內置八杆鳥槍火銃。兩側各有以鐵水灌焊四尊鳥嘴袖珍石炮,發射石彈,這炮身長有八尺,鏇木、打眼、絞鏍旋、鑄彈皆從底座所出,後裝有一汽爐,中盛水而下熾炭,以作氣柄,推送彈子。如此僅一枚火炮威力足可增長十倍之多,著空地上演練,一炮威力如狼入羊群,端的是個逆天殺器。眾人皆是一聲喝彩,不光速率極佳,那石彈前端早被打磨一環,又加銅皮包裹,內含鉛鋅,再經打磨,芯皮外露,殺生害靈,無惡不作。正頂觀樓之中,一人居坐其內,披發仗劍,背負羽旗,各有數十號人挾機弩毒矢,暗藏三層碉樓之中,不露半身,隻展一拳之孔,用以觀望前情。如此機巧,隻如固若金湯鐵桶一般,堪稱逆天殺器。王瑾便將此車稱作火弩攻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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