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記(1 / 2)
「張啟山,過好後半生,替我看看,天下安穩,太平盛世,梨園榮景,妻兒恩愛,子孫繞膝是什麼模樣」
張啟山恍惚間,仿佛又聽到了二月紅的低語,他想睜眼,眼皮卻好像有千斤重,隻能勉強抬起一點。
病床前,除了穿著白色工作服的醫生護工,空無一人。
張啟山突然想笑。
這些年裡,他獨自生活,看著九門的人一個個離開,看著長沙城更新換代,看著一個個故人成了一座座墳墓。到了最後,昔日風光的佛爺張啟山,竟是連一個守在塌前的人也沒有。
罷了罷了
他緩緩閉上眼睛,閉上眼前,卻又看到了一抹紅。
他張開嘴,想說些什麼。
「張老爺子,您說什麼?」醫生看著張啟山哆哆嗦嗦的嘴唇,皺著眉頭俯下身子問。
「二月紅」張啟山說完,撒手離去。
為張啟山蓋上白布後,那醫生不解的喃喃:「二月紅?可是張先生生前的妻子?」
「不是。」醫生身後不知何時走過來一位二八少女,眉間萬種風情。
她看著張啟山的屍體許久,突然想起霍錦惜對她講述的故事,不禁悵然的喃喃:「那位二爺啊,是張大佛爺這輩子,最大的心魔啊」
——
張啟山看著鏡子前的自己,許久未能回過神來。
眼前的男人,並沒有一絲皺紋和白發,身體依舊健壯,容貌俊郎。
這是年輕時候的自己。
說來奇怪,張啟山死後,醒來就到了這裡。
依舊是那個長沙城,可是沒了攻城日軍,沒了戰亂,中國人民也並未身處在水深火熱中。
可時間線並未改變,比如二月紅前幾日的確是死了夫人,比如他將要迎娶尹新月。
張啟山嘆口氣,大踏步走出張府。
「佛爺,您這是?」管家過來問道。
「安排車,去紅府。」張啟山道。
車很快到了紅府,他看著紅府掛著的一片白色,皺著眉走進去。
下人都被二月紅遣散了,聽說,丫頭走後,二月紅再未登過台,聽說,二月紅終日飲酒不管世事,聽說
但到底是聽聞罷了。
二月紅依舊一襲紅衣,臉色除了有些疲倦之外再無其他。
張啟山看著紅衣的二月紅心裡一震
有多久不曾見過了呢?
太久了。
久到他快要忘了他的模樣。
張啟山就站在門口,看著坐在桌上飲茶的二月紅。
他看著他。
就那麼直勾勾的看著,好像要把他的樣子印在腦海裡似的。
眼神是那麼炙熱,那麼熱烈。
過了許久,他才顫著聲音緩緩道:「二爺」
二月紅倏地回頭,看著張啟山眼眸中好似帶著猩紅,有些不解道:「佛爺,你這是」
張啟山並未回答,隻是徑直坐到二月紅麵前,低頭不語。
「聽說你要結婚了。」半晌,二月紅突然問道。
張啟山抬頭看著一臉平靜的二月紅,點點頭。
「你要結婚了?」二月紅突然噗笑。
張啟山看著二月紅帶著嘲笑的臉,故作不在意道:「旁人都說尹小姐很可愛,跟我很適合。」
二月紅突然瞪著張啟山,眸中好似有什麼在翻滾。
張啟山不動聲色的移開眼睛,道:「婚禮就在明天,二爺記得來參加。」
——
那日,二月紅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著手中的劍。
有人過來攔住二月紅:「二爺,你這般做,可是回不了頭了」
二月紅不語,提著劍走出紅府,道:「我早就回不了頭了。」
張府,紅艷艷的一片,仿佛要跟二月紅的紅衣融為一體似的,好不紮眼。
二月紅就那樣,提著劍,滿眼猩紅的走到大堂。
似乎是因為他身上戾氣太重,一路上竟沒人敢阻攔。
二月紅看著大堂中間同樣身著紅衣的張啟山,伸出劍直指著他。
張啟山好似並不意外,依舊勾著唇笑道:「二爺這是做何?」
「你真的要結婚?」二月紅冷著聲音道。
張啟山挑眉點頭:「是啊。」
「噗。」他噗笑:「張啟山,我問你,我又算個什麼東西?」
一時間,寂靜的大堂內隻剩下二月紅的質問。
即使是重來一遍,張啟山心裡還是澀澀的疼。
他輕輕拂開肩上的劍,看著二月紅,道:「自然算是我張府的主人了。」
二月紅手上的劍就那麼落在地上。
萬籟俱寂,二月紅仿佛失了聰,隻看見張啟山一張一合的嘴唇,卻好像什麼都聽不見。
張啟山看著目瞪口呆的二月紅,笑道:「二爺怎麼連劍都拿不穩了?」
二月紅不敢置信道:「你你再說一遍?」
「我說。」張啟山耐著性子,一字一句道:「二爺是我張啟山的男人。」
「是張府的主人。」
「是我一輩子都想嗬護的人。」
一時間,圍觀的人都竊竊私語著,張啟山眯著眼睛聽著那些汙言穢語,撿起二月紅扔在地上的劍,直指他們,道:「誰敢再多說一句,別怪張某手上的劍不長眼睛。」
一時間,滿室寂靜。
可縱然如此,這般事情,也太匪夷所思。
遣散了眾人,二月紅看著張啟山,欲言又止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