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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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回府!」趙觀音猛然回神,雙手發抖,聲音發顫,「把那兩個吃裡扒外的賤奴看緊了,立刻回王府!」

她身邊肯定不止這兩個胳膊肘往外拐的賤人,英王府裡一定還有她們的內應!

三天後,醴泉坊,永安觀。

裴英娘頭戴黃冠,著蔥白色花紗道裝,手執一卷書簡,站在廊簷下,看著奄奄一息、狼狽不堪的裴十郎,神情復雜。

裴十郎麵色青白,雙眼血紅,蓬頭垢麵,比餓了半個月的棄兒還淒慘,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哭著道:「十七娘,你放過我吧!我知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臉上的表情麻木而詭異,嘴裡反反復復說著討饒的話,趴在塵土中蠕動,像一隻瀕死的野狗。

「他怎麼成這樣了?」裴英娘聞到一股難聞的惡臭,掩鼻皺眉。

蔡四郎看她蹙眉,立刻揮手讓護衛把裴十郎拉下去,「裴十郎暗中窺視貴主,我讓他長點記性。」

坐在廊下抄寫賬本的阿福悄悄翻個白眼,裴十郎再怎麼說也是貴主血緣上的族兄,蔡四這傻子,也不知道迂回委婉一點,這麼老實乾什麼?!

出乎他的意料,裴英娘並沒有生氣,隻是喔了一聲,淡淡道:「注意分寸,別真把人打死了,送回裴家去吧。」

蔡四郎點頭應是。

「十七娘!」被人拖走的裴十郎不知忽然從哪兒爆出一股力氣,掙脫護衛,手腳並用著爬到台階前,仰起頭,眼睛亮得出奇,「十七娘,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還記得我剛到裴家的時候嗎?你對我笑,給我千層酥吃,你把我當兄長,我沒想那麼對你的,我隻是不甘心……」

護衛們麵麵相覷,不知道該不該打暈裴十郎,還是由著他繼續懺悔。

蔡四郎雙眼微眯,大踏步走下台階,他生得清瘦,身上全是骨頭,沒比裴十郎壯多少,但抓起裴十郎時就像拎起一隻小雞仔一樣,毫不費力。

「等等。」裴英娘輕聲道。

蔡四郎沒有猶豫,馬上鬆開手。

「啪嗒」一聲,裴十郎摔在地上,頭暈眼花,直抽冷氣。

清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雙彩繪木屐沿著台階慢慢走下來,最後停在他麵前。

他仰起頭。

裴英娘逆光而立,俯視著他的眼神平靜淡漠,沒有一絲波瀾,「我不記得了。」

裴十郎本來想抓她的裙角,聽到這幾個字,怔怔地仰望著她,半晌說不出話。

「裴家的人,我隻記得張娘子和馬氏,其他的,我都忘了。」裴英娘緩緩道,「不開心的,不想記得的,我全忘了。」

她隻記得對她好的人,隻記得開心的事,那些不愉快的,辛酸的,難過的過往,都是過眼雲煙,她連回憶一下都覺得是在浪費光陰。

「不,不……你記得……」裴十郎嘴唇哆嗦,不管十七娘現在是什麼身份,他曾經是她的兄長,她不會忘掉的!

如果十七娘什麼都忘了,不在乎了,那他和十二娘豈不是徹頭徹尾的一場笑話?叔父已經厭棄他們了,要把他們送回老宅去,嬸母過繼了一個小郎君,壓根不管他們的死活,十七娘不能忘了他們!哪怕十七娘恨他們入骨,也不能忘了他們!

那比折磨他更讓他覺得不甘心,他寧願十七娘耿耿於懷,也不想看到十七娘拋下他和十二娘,過得快活如意!

裴十郎五官扭曲,臉上浮起陰森的獰笑,「不,你記得我們,你一輩子也忘不了小時候怎麼被我們欺負……」

一隻大手像狂風一樣卷過,在他臉頰上連抽十幾下,把他的話打斷了。

他的牙齒被打落了,鮮血淋漓,臉皮高高腫起。

「忘不掉的人是你。」裴英娘沒有阻止蔡四郎的動作,冷笑一聲,「你也隻剩下這麼點樂趣了。」

裴十郎和裴十二娘的人生,將永遠在悔恨和痛苦中度過。

護衛們一擁而上,把絕望的裴十郎拖走。

使女們很快拎著水桶、掃把過來,清掃裴十郎剛剛打滾撒潑的地方。

阿福停筆,捧著賬本上前,小心翼翼瞥幾眼裴英娘,「貴主,仆把賬冊抄錄好了,呈貴主過目。」

裴英娘笑了笑,推開憑幾,接過賬本,「以後該換個稱呼了。」

「是,仆一時疏忽了。」阿福點頭哈月要,心中暗暗鬆口氣,貴主還是平時的貴主,「請娘子過目。」

他話音剛落,半夏匆匆小跑至回廊,喘口氣,湊到裴英娘身邊,附耳道:「娘子,上官女史的信。」

說是信,其實隻是一張寫了寥寥七八個字的布帛。

裴英娘展開布帛,掃一眼,臉色驟變。

「套車,我要立刻進宮。」她飛快站起身,差點打翻梅花小幾,「四郎,帶上那幾個紙匠。」

蔡四郎精神一震,挺直脊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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