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消息(1 / 2)
一幅《細雪新園圖》被畫成《月下驚鴻圖》,紙上顏料在冷氣下漸乾。妖怪們圍聚過來賞畫,塗山兕瞥著窗間畫上的白影,「這是奉辰大將軍府裡的人。」
徐達道:「還是位白衣小娘子!」
青夜叉頭飛在徐達上邊,「那小娘子好看麼?」
赤夜叉篤定道:「當然好看,若不然阿郎怎會畫出來?」
「比得過狐仙娘娘?」
「自然沒有,也比不過神女娘娘。」
二夜叉你一言我一語,引發一幫小妖的議論,那將軍府裡的白衣小娘子大夥都沒見著真容,說著話題就成了討論紅藥與狐女究竟誰更美麗。
桌邊的紅藥並不關心那些討論,望著那畫,墨畫的重樓,雌黃點的燈火,文蛤粉勾出的一抹白,她擔憂道:「阿郎,那將軍府的白衣小娘子,真瞧出咱們的底細了?」
李蟬點頭,「多半。」
紅藥攏在袖裡的雙手攥到一起,緊張道:「咱們叫人看破了底細,會不會有麻煩?阿郎又要進乾元學宮,若傳出去名聲不佳……」
「什麼名聲?」
「自然是……」紅藥語氣一頓,猶疑道:「若被別人說阿郎勾結妖魔,恐怕要被人嚼舌根,有人以此攻訐阿郎也說不定。」
李蟬搖頭一笑,「我是什麼樣,就有什麼名聲,不必假裝。以前我是『左道妖人』,所以藏頭露尾,如今我種了道,就是正經修行者了,衛道士要斬妖除魔博名聲,想找上我,也得再三掂量了。我若裝出一幅嫉惡如仇、恥與非人之類為伍的模樣,與人交往時,的確方便些,但又能裝得了多久?君子成小人,要遭萬人唾棄。我從來都是屠戶,旁人至多在背後鄙夷我,有朝一日放下屠刀了,反倒叫人覺得,這人看起來也沒那麼壞嘛。」
紅藥一想,還真是這麼個道理。以前玄都清河坊有個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被人瞧見夜登寡婦門,遭鄰裡唾棄了許多年,終於想不開了,投河而死。又有個浮浪子弟,十分好色,與許多女子有染,鄰裡見他與正室相處不錯,便說這浮浪生倒也有專情的一麵。
她若有所悟,又心生疑惑,「阿郎,為何好人比壞人難做,這便是人善被人欺麼?」
李蟬已收起瓷盞,傾出殘餘的顏料,聽到紅藥這麼問,他又拿來一張蜀州麻紙。
「也不能這麼說。」李蟬提筆蘸墨,在白紙中間畫出一點黑。
「你看,我在這白紙上畫一黑,你眼裡看到的便是一點黑,但要是這樣呢?」
他揮筆塗出一大片黑色,又蘸剩下的文蛤粉點出一抹白,「如此,你眼裡看的,卻是這一點白。」
紅藥若有所悟,「那將軍府的人,咱們便不用理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