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零章 血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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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〇、血變

格子塢門前的燈籠又亮了起來。

老大夫為謝沖仔細處理完傷口,已過二更天了。

「這位勇士是塊硬骨頭,被人打了這麼多拳,硬撐著挺下來,要是換了旁人,早就沒命了。」老大夫搖頭嘆氣,「什麼仇啊,下這麼狠的手。」

二爺強壓住火氣,緩聲問,「他這傷,有沒有大礙?」

老大夫揣著藥箱,打起包票,「無礙。我給他開幾副傷藥,養幾日就能起身。」

二爺一顆心終於放回了原地,忙招呼銀三,「去取雙倍的診金,送老人家回醫館。」

老大夫連聲應謝,跟著銀三離開了。

這一整天雞飛狗跳,所有人都還沒緩過神來。鹿山犯了大錯,蹲在廊後的柵欄邊裝死,李世溫不遠不近地杵在院牆根,裡外做不成人,左右還不敢得罪。

二爺站在階前,黑雲罩頂,一臉生人勿進。

隻有靳王殿下膽大包天,不怕觸他黴頭,悄默聲走到他身後,挑了挑眉,故意朝遠處咳了兩聲,「哪個說錯話的,自己滾過來領罪!」

鹿山聽見動靜,一溜煙地奔過來,「咚」的一聲單膝砸地,毫不猶豫道,「去西北?行,我這就收拾東西!」

李世溫人雖在門外,耳朵根卻一直豎在院內,乍聽見鹿山這一嗓子,他「噌」地一下閃身進來,也跟著跪地,「王爺,不能賴鹿兄,是我、是我——」

「關你屁事,閉嘴。」鹿山厲聲說。

「真的是我!」李世溫頭一次不聽勸阻,蹦豆子似的將白天在東街發生的事全說了。

鹿山還從來沒聽過從李世溫的嗓子眼裡一口氣蹦出這麼多字,一時聽傻了,竟忘了打斷他,也不知這人回格子塢的一路上在心裡跟自個預演了多少遍。

待李世溫說完,薛敬側目瞧了二爺一眼,湊到他耳邊,一本正經地皺起眉,「這麼看來,他二人這罪名五五開,需各打五十大板。鹿山麼,好說。可李世溫總歸是你的人,我也不好直接定他的罪。要麼你捎帶著給他二人的罪名定了?是罰去西北吃沙子,還是留在雲州討你的打,都由二爺說了算。」

「……」二爺冷不丁瞥了他一眼。薛敬這話裡話外帶著七分商量三分譏誚,給自己找台階下的同時,還將得罪人的名頭當個皮球踢到自己這了。

當真是黑白無常他一人做,好人無賴他一回當啊。

二爺怒火暫隱,朝兩人擺了擺手,「罷了,雲州的兵還沒巡明白呢,就想去禍害西北大營了?這事也不能全賴你們,好在沒鬧出人命,都起來吧。」

李世溫忙扯著鹿山起身。鹿山默不作聲地用袖子蹭了蹭發澀的鼻頭,啞聲問,「二爺,祝龍已經被我扔進地牢了,酒還搬嗎?」

二爺淡淡地瞧著他,「你不是說祝龍尋桑無枝未果,宿醉不歸,差點醉死在鳳棲閣麼。世溫,你跑一趟鳳棲閣,將今日發生的事,按原樣,一字不落地再跟桑老板講一遍,就說是我說的,人我已經替她打過了,這酒麼……她看著搬。小鹿,你順便將牢門鑰匙給世溫捎去一把,旁人不讓進,要是桑姐姐,咱不攔。」

「好!」鹿山心裡莫名其妙受了一通罪,此刻比誰都服軟,接了令,拽上李世溫轉身就跑。

薛敬不明所以地看著二爺,不由眯起眼角,「你這又是唱哪一出?」

「解鈴還須係鈴人。」二爺嘆了一聲,眼中似蒙上一層看不分明的霧,「祝龍要見鹿姐姐,桑無枝不讓,他就把氣灑在了謝沖身上,覺得這一切都拜謝沖所賜。但經歷過鬼門一役,想必對於燭山滅門一事,祝龍看待事情的真相也不是沒有動搖。隻不過他恨了太多年,為了查案,還將自己送進穹頂,一關就是七年,愁悶一時無法消解,總要尋個出氣筒吧。三哥……是正巧撞刀口上了。」

「季卿……」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低喚。

二爺忙轉過身,見謝沖搖搖晃晃地扒門站著,身上裹的全是染血的紗布,忙問,「你怎麼起來了?」

薛敬立刻上前扶他,引他到廊前坐下。

「我都聽見了。」謝沖被喉嚨裡的血腥味嗆了一下,重重地咳了幾聲,「王爺,你不要降罪於他們,燭山一事,確實是我做的……」

「三哥!」二爺沒忍住打斷他,剛熄滅的怒火死灰復燃,「你我都知道,那封狀元信是鬼門的人故意構陷,你沒有做的事,為何要認?」

謝沖緩緩抬頭,一眨不眨地望著烈衣,白眼仁上擦著血色傷斑,他聲音艱澀,似用盡了全身力氣,才遲緩開口,「季卿,我當時……就在火池邊上,我是親眼看著老莊主被大火燒死的。我手上沾著祝家人的血,我洗不清的。京師人盡皆知,謝沖這柄金雲軟劍就是斷著老東家的碎骨,一步一步爬上來的。都說姓謝的惡名昭著,心狠手辣。總歸是我謝沖對不起少主,他想取我的命,拿去便是。」

「所以你就站在那給他打!」二爺驀地轉身,厲聲喝道。

「……」謝沖頹著雙肩,縮在滴水的石階上,讓人莫名覺得窩囊。

二爺看著他滿身殘血,既覺窩火,又怒其不爭,「三哥,燕雲十八騎……如今隻剩咱們三人了……難道我們之間還要兄弟相殘嗎?」

謝沖像是被抽|去骨頭一般,目光微滯。

好一陣後,他醒過神來,眼眶一紅,聲音發顫,「總歸、總歸是三哥對不住你,讓你看著兩位哥哥自相殘殺。季卿,我想……我確實該離城了。身份一旦暴露,少主容不下我,往後隻會給你們添麻煩。」

二爺輕輕閉上眼,深深地嘆了口氣。

薛敬走到謝沖身邊,不動聲色地說,「謝三哥,你要走,也不急於這幾天。先把傷養好,回京的事,我會打點好一切。在這期間,你暫住格子塢,我讓鹿山守好前後門,祝龍的人馬不敢進來鬧事。」他暗暗抻了抻謝沖的衣袖,提醒他道,「佛生堂的兵胚還沒見著結果,你要是走了,本王可挑不出第二個人能分得清那堆破銅爛鐵。你也看到了,我手底下全是粗人,哪個有三哥心細。季卿,謝三哥住在你這,你沒什麼意見吧?」

二爺涼著一張臉,什麼都沒答,轉身就往外走。

「季卿……」謝沖叫住他,「三哥別無他求,這天下間,還有你一人信我,就夠了。」

「……」二爺心裡莫名一空,腳步稍緩,「好好在格子塢養你的傷吧,別再出去給我惹事。」

在通往東河南堤的小徑上,薛敬終於追上了二爺。這人步子極快,薛敬不遠不近地墜在他身後,不吵不鬧,連腳步都靜得沒聲。

直到走出小徑,看到波光粼粼的東河,二爺的步子才逐漸緩了下來。

「今日怎麼這麼安靜?」

薛敬這才走近他,故作忐忑道,「我怕二爺怒氣未消,再把我揍一頓。認識你這麼多年,我還是頭一次見你這麼揍人。」

二爺側目看著他,「你也覺得我揍得太狠了?」

「哪有。」薛敬黏在他耳邊,笑著說,「我是怕你手疼。」

「油嘴滑舌。」二爺簡直被他氣笑了,忙躲開他,「那祝龍不是東西,你也學他不知好歹。」

「我可不敢。」薛敬規規矩矩地撿起他的手,煞有其事地揉起來,「你打也打了,罰也罰了,這一肚子的火總該消了麼?」

二爺皺起眉,湊湊合合地說,「差不多吧。」

薛敬無奈地笑起來,手心溫柔地揉搓二爺的手背,間或曖昧地磨蹭幾下,繼而食指鑽進他束緊的衣袖,愈發沒規矩地撫弄起來。

二爺忙想撤手,結果袖口束帶打得太緊,薛敬的手指伸進來後剛巧不巧未剩餘量,反被他勾著束袖往身前一扯,自己猝不及防,猛撞進他懷裡。

「這是在外麵。」

「宵禁了,沒人。」

「……那也不像話。」

薛敬卻偏要強勢地摟緊他,「這些年聚少離多,好容易久見你一次,就給我抱一會兒吧。」

他這話音浸多了央求的苦澀,仿若明日不復,他們又要各自天涯了。

二爺心坎一軟,果真不再掙了。

亂世烽煙,別酒危城,最難成全有情人。

不知道為什麼,這次見麵,二爺總覺得這人總無時無刻粘著自己,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再長不大似的。

「謝沖回京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薛敬早習慣了這人突如其來的不解風情,隻得硬著頭皮道,「前來北境的金雲使,除了謝沖,都因為鬼門一戰暴露了原本的目的,徐濟榮也已被人滅口在了雲州碑界的密林中。你當日使顧棠護謝沖出雲州,還特意囑咐他『隻保謝沖』,想必你的本意,就是為主動送出徐濟榮這顆人頭。」

此刻,兩人來到河灣轉角處一個涼亭,這亭子有幸避忌戰火,成了整個南岸唯一一處觀景台。

二爺坐在亭間,望著波光粼粼的東河水,安安靜靜地聽他繼續說。

「你這樣做,目的有三:一來,是為給謝沖返京,清除掉最後一張勢必往他身上潑髒水的口;二來,是為試探除謝沖這一波金雲使外,雲首還有沒有分派其他殺手北上——事實證明,有,還不少;三來麼,你以佛生堂所得賬本,以及其中暗夾的那張攻城器改造圖為引,給我製造機緣,讓我趁機招撫了謝沖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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