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筆墨朱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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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輪的第二層已經被裝飾一新,四周的欄杆上掛著彩燈和燈籠,地上也鋪上了日本道場練習時的木地板。

陳旭先前在第一層和十幾個日本兵打了十幾分鍾,一直沒有人下來,他本來以為田中信三即便是沒有逃走,留在二層的人應該也不多。

沒想到現在爬上樓梯一看,這諾大的二層甲板上差不多有二三十號人全都穿著日本劍道服,跪坐在地上,列坐左右像是在歡迎他一樣。

田中信三就站在眾人之前,傲然而立。

見著這樣的陣仗,理智告訴陳旭,現在還有逃跑的機會,但是他還是慢慢的走出了樓梯口,傷痕累累的站在了這些日本人麵前。

傍晚的風少了幾分溫度,陳旭穿著一條黑褲,上身是勻稱的腱子肉,背後是漸漸消失在地平線的太陽,淺淡的晚霞餘暉灑落在他的肩頭,頗有幾分悲歌朗氣。

田中信三饒有興趣的看著陳旭,不乏贊賞的說了一句。

「陳旭君,果真是好身手。」

陳旭沒有回答,隨口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子。

單槍匹馬乾掉日本人的一個小分隊,說起來好像也就是十幾個人,但是真的動起手來才知道其中的險象環生。

田中信三對陳旭其實一直看不上眼,但今天他算是高看陳旭一眼。

四周的日本兵穿著劍道服跪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田中信三就這麼正對著陳旭站著,毫無疑問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隻不過第一時間,陳旭沒敢開槍。

他不知道是不是有日本兵拿著槍躲在暗處,同時也不確定自己最後的一顆子彈真的可以把十幾米外的田中信三打死。

十幾米的距離說起來好像沒多遠,但是要在幾秒之內拿出手槍,瞄都不瞄直接憑著手感盲射,陳旭還沒有那個自信。

如果再近一些,距離拉近到了五六米,他也許會有機會。

可惜的是還沒等他多考慮一會兒,田中信三直接給了身邊的日本兵一個眼神,兩個跪坐的日本兵就站起身來,快步走到陳旭身邊輕而易舉的將他身上的槍和一堆雜物全都翻了出來。

搜他身的日本兵沒有認出劇毒的氰化物膠囊,特意把手槍拿了回去,遞給了田中信三。

田中信三拿起手槍,簡單的看了一眼,隨即「哢嚓」一下上了膛,先是朝著天空「砰」的一聲發了一記空槍,隨後對著陳旭就是一槍!

隻聽著「哢」的一聲,手槍裡麵已經沒有了子彈!

陳旭腦門上冷汗一激,說是不以為意,實際上也被田中信三的動作給嚇了一跳。

「陳旭君,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放一發空槍嗎?」

「……」

「因為我欣賞你,所以我願意給你一顆子彈的機會。」

田中信三咧嘴一笑,隨手把已經沒有子彈的槍丟在了地上。說是語氣隨和散漫,但剛才要是陳旭手槍裡還有一顆子彈,隻怕那顆子彈就已經打在他身上了。

陳旭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幫子,在那裡還藏著一顆子彈。

風聲漸起,江麵上泛起一些浪花,田中信三的確是個人物,或者說相當的自大。他現在明知道陳旭來者不善,卻還是給了陳旭一個機會。

雖然這個機會也是靠著運氣來的。

對於田中而言,這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如果陳旭經過了那麼激烈的戰鬥,在硬生生的乾掉了一個日本兵小分隊的情況下,還在隨身的手槍裡留著子彈,這子彈會是留給誰的就無須多問了。

現在這手槍裡麵沒有多餘的子彈,對於田中而言,至少可以證明陳旭對他的殺心沒有這麼重,這件事就還有得談。

隻不過他不知道的是,陳旭其實還留著一顆子彈,隻是現在估計是用不上了。

陳旭晃眼一瞥,目光在那把被田中隨手丟掉的手槍上停留了片刻,隨即就收回了目光。現在那把手槍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退彈夾,裝子彈,上彈夾,還得再上膛。

做完這一切,他估計早就被周圍的這些日本兵打成篩子了。

田中信三回頭看了一眼岸邊偶爾閃過的亮光,不自覺的嗤笑一聲,隨口玩笑道。

「那些老鼠還在岸上看著呢,真是可笑至極。」

陳旭將他的表情看在眼裡,也跟著看向了岸邊。

阪田玉川那百十來號人看樣子暫時是過不來了。且不說入夜以後的河水有多冷,水裡的暗流有多急。就算他們能登上渡輪,田中把樓梯口的那個鐵柵欄一關,別說百八十個人就是再多一倍也不一定沖得上來。

眼看著援兵無望,陳旭抿了抿嘴,平白的覺得有些口渴,便隨口說道。

「有水嗎?」

正在觀望岸上動靜的田中聞言一愣,隨即有些好笑的回頭看了陳旭一眼,招手道。

「有意思,給他倒杯酒。」

一個跪坐的日本兵站了起來,從旁邊的一個小木櫃裡拿出一個托盤、一瓶清酒和幾個小杯子,看樣子是打算倒酒。

田中在這渡輪上相當的瀟灑,不僅僅是重新把這渡輪裝修了一下,還特意搞了幾個品酒櫃。

平日裡還可以在這裡做點燒烤,吃點兒西餐什麼的。

看著那個日本兵拿著那清酒稀奇得不行的樣子,就那麼巴掌大瓶清酒,拇指大個酒杯,愣是倒了快半分鍾。

陳旭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就走過去,搶過他手中的清酒,直接灌了兩口就喝完了。

清酒的度數不高,他喝下去之後也沒什麼感覺,隻覺得現在沒心思看田中裝模作樣,索性就直接攤牌了。

「田中,別裝模作樣了,想動手就動手吧。」

「陳旭君,你看你這話說的。」

田中信三看似一臉微笑,語氣隨和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卻無比狂妄。

「你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你這樣的地下黨,我一天不殺十個都得殺八個。對付你,也就是我一句話的事。」

這話無比囂張,陳旭冷著臉卻沒法辯駁,他並不是聽不出田中話裡的意思。

田中還想再給他一次機會,畢竟簡簡單單的殺掉他實在是太容易了,有價值的人就應該被榨乾每一點價值。

「你還想讓我幫你殺阪田玉川?」

「殺阪田玉川?你有這個本事嗎?」

田中隨意的活動了一下手腳,滿不在乎的說道。

「你真的以為我就一直什麼都不做,乾等著你替我除掉阪田玉川?那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隻是我棋盤上的一顆馬前卒,我讓你一步一步往前走,不是因為你有多重要,隻是我想看你什麼時候死而已。」

田中信三的話讓陳旭臉上頓時就陰沉了下來,他看不慣田中的狂妄,但是事實上,他的確是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

雖然在這之前,一直是他串聯起了大大小小的事情,但是沒有他,大直沽該打的戰還是會打,鬆江劇院的刺殺該來的還是會來。

與其說是田中信三需要他,倒不如說是阪田玉川急需他這根救命稻草。

對於田中這個鬆江的土皇帝而言,他的能量之大,陳旭對他而言僅僅是在那華麗勝利之後的錦上添花,而不是救急救命的雪中送炭。

田中信三一回頭,正好見著陳旭麵色鐵青的樣子,他戲謔一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揮手示意地上跪坐的日本兵起身騰出來了一塊地方。

「來,陳旭君。你剛才在樓下單槍匹馬的殺了我十幾個手下。有種!我喜歡!現在換我和你來過過招。」

說話間,田中信三抖了抖肩,信步走到了場中。

陳旭這時才反應過來,原來先前他做的準備活動都是為了和自己打一架。

雖然不想像個猴子一樣在這裡表演,但是事到如今,他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田中信三隨手活動著手腕關節,看著陳旭一步步走過來,一臉輕鬆的笑道。

「怎麼樣,陳旭君,在我們大日本帝國生活了五六年,你也應該聽說過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柔道和劍道吧?」

「沒聽過。」

陳旭冷著臉,在田中麵前站定,話語之間完全沒有給田中信三半分麵子的意思。

田中見他這麼橫,臉上的笑意自然有些掛不住,直接擺好架勢,稍微走了兩步直接冷不防的沖了過來!

一直以來,陳旭對田中的印象都停留在他的樣貌上,對他的身手和能力實際上沒什麼概念,但是今天他算是有數了。

田中信三一個起步沖過來,甚至還稍微頓了頓,等著他雙臂橫擋在前,這才甩腿就是一記鞭腿踢出!

巨大的力道傳導到陳旭的雙手上,幾乎是直接把他踢飛出去三米遠!

「嘭」一聲,陳旭砸在木地板上,好半天都沒有站起來。

對於這樣的結果,田中信三顯然是相當的滿意,他甚至都沒有追過去再來兩下,直接就站在原地,隨手拍了拍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一臉輕鬆的笑道。

「陳旭君,你可別小看我啊。你口口聲聲看不起的日本人,可是全東亞身體素質最優秀的人種。」

「呸!」

饒是被一腳飛踢踹得爬不起來,陳旭還是扭頭就吐了一口吐沫。

這樣的無能狂怒,無疑是讓田中信三更加得意。

他一臉輕鬆整理著衣袖,給足了陳旭休息的機會,四周的日本兵也跟著得意起來。

陳旭剛才在樓下已經是豁出命去乾掉了十幾個日本兵,早已經耗盡了體力,現在又被田中有意的一腳飛踢打在月匈膛上,要不是雙手擋了一下,現在早就已經月匈骨斷裂死在這船上了,又何談爬起來繼續打?

田中信三看似麵帶微笑,話語隨和,實際上出手就是狠招,恨不得一腳把陳旭給踢死,這一點陳旭又如何不知道?

所以雖然田中信三擺出一副囂張的樣子,故意挑釁激他爬起來繼續打,陳旭卻還是躺在地上不起來。

他現在太需要恢復體力了,如果再挨幾腳,田中信三能不能殺掉不說,他自己都可能被活活打死。

周圍的日本兵正等著看這場對決,沒想到陳旭挨了一腳竟然就不起來了,頓時讓他們大感掃興。

幾個膽子大的日本兵開始用日語咒罵和挑釁起來。

「廢物支那人站起來啊!」

「垃圾!起來啊!」

「真是夠可笑的。」

隨著這樣議論紛紛的日本兵越來越多,田中信三也隨之冷笑起來。

躺在地上的陳旭雖然覺得這些嘰裡呱啦的日語說得心裡窩火,卻還是沒爬起來,仍舊在暗暗的大口呼吸著。

隻是人的體力畢竟是有上限的,先前在樓下以極高的強度打了這麼久,他現在真的沒什麼力氣了。

更嚴重的是他現在一躺下,渾身的血液都在往頭頂沖,伴隨著急速加快的心跳還有更多的血液在不斷湧動上來。

他現在就好像是跑了五公裡的長跑,突然體力不支倒下去了一樣,要是再不站起來活動一下,隻怕光是這升高的血壓都能把他給弄死。

就在陳旭暗暗有些扛不住的時候,兩個日本兵卻突然走了過來,直接把他給架了起來,隨即一個日本兵拿著聽診器走過來看看了他的情況,回頭對著田中說道。

「沒什麼大問題,隻是血壓有點高。」

「這樣嗎?我還以為這家夥是裝的,趕緊讓他恢復過來,我要和他比劍道。」

「是!」

耳朵裡傳來的聲音有些模糊,隻有心跳聲越發的強烈。

陳旭迷迷糊糊的看著眼前的醫療兵拿著針筒往他手上打了什麼藥劑,卻沒有力氣阻止。

醫療兵打的針倒也不是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而是速效的降壓藥。

這種東西自然不可能用在一般的日本兵身上,而是專供田中信三使用的高級藥物。

事實上,這個醫療兵就是田中信三的私人醫生、他藥箱裡麵的藥可都是國外進口的高級貨,別說服務一般百姓的診所,就是鬆江的大醫院裡麵都不一定有這些特效藥。

速效的降壓藥一打,陳旭明顯感覺自己的心跳慢了下來,本來眼前還有點發黑,現在也恢復了過來。

隻不過降下了血壓顯然還不夠,那私人醫生看了陳旭一眼,一邊用聽診器密切的關注著他的心跳,同時將目光落在了隨身藥箱之中的一管紅色藥劑。

這東西看起來有些玄乎,來頭也的確是不小,這些東西是屬於專供特種作戰使用的類興奮劑藥物,同時可以用作強心劑,產量極其稀少。

使用之後的效果和陳旭先前的狀態差不多,通過擴張血管,刺激心跳,加速血液流動,可以讓人在短時間內興奮起來。

據說這東西是在國外專門給奧運會的運動員用的東西,隻不過因為副作用很大,所以一般都需要嚴格的控製劑量。

現在為了不掃田中信三的興,這個日本醫生顯然是不打算控製什麼劑量,隻等著陳旭的狀態稍微平復一點,轉頭就是一針興奮劑打了下去。

饒是陳旭的體能不錯,在這降壓藥和興奮劑的來回折騰之下,也是頓時感覺後腦一脹,眼角膜都開始出現血絲。

不過這種興奮劑的藥力也的確是不能小看,陳旭先前還感覺手腳麻木,現在卻可以踉踉蹌蹌的爬起來了。

周圍幫忙扶著的兩個日本兵慢慢鬆開了手,剛才給他打針的醫生也慢慢的向後退。

不等這個醫生再看一眼他的狀況,陳旭踉踉蹌蹌的上前一步,一把就提起了地上的醫療箱。

「你乾什麼?!」那個醫生頓時一驚。

陳旭身邊的兩個日本兵還以為他要乾什麼,急忙上前要搶走他的醫療險,沒想到陳旭隻是拿出挑著裡麵的繃帶和石膏板隨便撿了一堆,反手就把那醫療箱給丟在了地上。

那稀裡嘩啦的聲響,把田中信三的私人醫生給心疼得不行,還不知道摔碎了多少支針劑。

反觀陳旭則是踉踉蹌蹌的走到了先前的空地中間,一邊打著繃帶,一邊看著田中,有些虛弱的喊道。

「我的刀呢?」

田中信三站在一旁的刀架前,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一回頭看著陳旭晃晃悠悠的樣子,露出了一絲看似燦爛,實則殘忍的笑意。

他緩緩的從一旁的刀架上抽出了一把武士刀,隨後隔空對著陳旭的臉做出了一個劈砍的動作。

這是挑釁也是一種自負。

大直沽一戰是他田中信三在鬆江這麼多年來,打得名頭最響亮的一戰,不僅僅是全殲了徐參謀帶領的數千人,更是一次典型的以弱勝強的戰役,因此還受到了日本本部的電文表彰!

現在,田中想要在陳旭的身上重新找回那一天的榮耀感。

他對著旁邊的一個日本兵使了個眼色,正跪坐著的日本兵點了點頭,恭敬的起了身,從一旁的刀架上取出了放在第二格的武士刀,但是剛一拿起來,他又稍微猶豫了一下,彎月要把第三格的武士刀拿了起來。

為了好看,武士刀的刀架一般由兩種順序,一種是從長到短,一種是從短到長,對應的順序有的就像是一艘船型,有的就是一座山形。

田中信三的這個刀架就是一個船型,第一格架子最長,第三格架子最短。

看著這個日本兵特意選了一把短刀交給陳旭,田中信三雖然看在眼裡,剛才也是一副自大狂妄的樣子,這會兒卻並沒有厲聲嗬斥讓他把武士刀給換成正常長短。

說是什麼武士道精神,實際上真的動起刀槍來,那可是會見血的事情。田中信三看似狂妄自負,本質上卻還是謹小慎微甚至是有些小肚雞腸的人。

如果不是知道陳旭的身體狀況,先前他甚至都不會打頭陣,怎麼也得讓自己手下的這幾十號人先把陳旭圍著打一頓再說。

對於田中信三這暗裡耍詐的小聰明,陳旭雖然看在眼裡,不過這地方也不是他能說理的地方。

他隨手把那把短一些的武士刀抽出來,將刀鞘扔在一邊,簡單的打量了一眼寒光凜冽的刀身。

雖然刀短了一截,索性田中信三還算是要點臉,沒有給他換把木刀。

看著刀上漂亮的刃口,陳旭雖然對日本人沒什麼好感,卻也不得不承認他們從國內繼承了很好的鍛刀技術,尤其是這武士刀。

重開刃的方式,是大部分刀具的開刃方式,但是武士刀用的是特殊的滾邊技巧,這種開刃方式已擁有超過一千年以上的歷史。

一般刀刃都有銳利的菱角,但是滾邊開出來的刀刃是弧形的,沒有菱角。因此在砍劈時能以最少的力道造成最大的傷害,缺點是不容易研磨,一般刃口砍鈍了,刀也廢了。

再加上鑄造武士刀的百鍛鋼,強度高,質地脆,所以不能正麵橫擋,否則很容易被斬斷。

陳旭心下回憶著武士刀的特性,一邊試著挽出不同的角度,讓自己的手腕關節適應武士刀的重量。

雖然看起來隻是在欣賞武士刀,實際上除了準備運動之外,他已經在暗暗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麼打了。

先前被一腳踢飛的記憶還在腦海裡揮之不去,現在他被搶救回來才有了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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