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章向雨的向日葵（1 / 2）
夏日的餘溫漸行漸遠，天空黑的如哭過一樣。秋日叮嚀，雨後婷婷，南國迎來了它的第一場秋雨。
花店旁，一位撐傘的少年正在買花。雨越下越大，四周寂靜無聲，隻有雨滴打落在傘麵上滴落的聲音。仔細聆聽雨珠的聲音，淚如雨下。
一路向北，離開市中心，雨霧的盡頭出現一座公共墓地。拾級而上，兩側的鬆樹上掛著風鈴。在風的吹拂下，風鈴搖曳作響，喚醒沉睡在此的人們。
少年在一座墓碑前停下。碑前放置著一瓶康乃馨，說明已然有人來過。將花放下，少年雙手合十虔誠的祈禱。
「母親，我來看您了，一人在那，過的是否還行呢?有沒有受苦，是否幸福?」
思念融入風中，隨風抵達到另一邊。
「媽媽是去那邊給你準備下一個家了，生活還得繼續，請抬起你的月匈膛。」
一句令人倍感溫馨的話打斷了少年的祈禱。轉過頭，一位穿著白色衛衣，黑色運動短褲、小腿襪的女生正撐著傘看著他。
「楊思雨，你怎麼在這?」
「和你一樣來祭奠家人，回去正好碰見你。」
「這樣啊。」
「現在你要回家嗎?不介意的話可以來我家坐坐。」
這一句話令羽弦有所震驚，不過難得有女生邀請自己去家中玩，不去白不去。
「嗯，稍等一下。」
聽見，羽弦的回答，楊思雨玩弄了一下自己的頭發，這是她高興時常用的動作。
小雨連連下，雨聲纏綿。苔蘚在雨中瘋長，蝴蝶停留在夏日的殘花上。舊巷的石板路上，青磚黑瓦的一角，映襯著陰沉的天空；青石板路麵，有行人留下的串串水漬。碧波煙海的雨湖靜靜地注視著過往的行人，千百年來未曾停止。
鄰家的白向日葵在雨中搖曳，楊思雨在花瓣掉落的地方停下了腳步，用手輕輕地敲了敲門。不久，就有一位老奶奶開門。奶奶頭發全然發白，皮膚也不如年輕時富有彈性。麵色憔悴，似乎是操勞過度。膚色偏向棕黃色，差不多和枯樹乾一樣。盡管歷盡滄桑，有人來拜訪依然還是笑臉相迎。奶奶的牙齒不同與其他老人一樣發黃或有黑色汙漬，反而乾淨，潔白。
楊思雨蹲下來，收起傘，握住奶奶的手，親切地說:
「奶奶，小雨回來了，按時回來了，沒有走丟。」
原來，這位奶奶是楊思雨的奶奶。那麼這棟老宅也就是她的家了。不過，奶奶好像看不見，他的手不停地試圖去扌莫孫女的臉，每次都沒扌莫到。楊思雨抓住奶奶的手腕，將奶奶宛如樹皮粗糙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奶奶扌莫到楊思雨水靈靈的臉，用沙啞的聲音高興地說:
「奶奶最喜歡扌莫小雨的臉啦！」
楊思雨頭頂著奶奶的額頭，開心地說:
「嗯！小雨也喜歡碰奶奶的頭啦！」
羽弦望著楊思雨和奶奶的噓寒問暖，不禁想起了遠在鄉村的奶奶，想念奶奶做的炒臘肉，想念和奶奶生活的點點滴滴，想念奶奶那裡的一切。可自從搬到城市，自己已經許久未曾看望過奶奶，除每年的春節，基本都是在城市度過，也不知道奶奶現在過的怎麼樣，有沒有按時吃飯。
雨淅淅瀝瀝地下，楊思雨將羽弦喊進家中。奶奶聽見有同學來，便想要親自做飯，卻被楊思雨阻止，飯由她來做，奶奶隻需要陪同學聊天即可。
楊思雨的家不同於羽弦的家。她家的內部裝飾雖簡陋，但具有鄉村家庭的樸素，不像羽弦家那樣高端。她認為這樣挺好的，不爭不搶，安分踏實，餐桌上擺放著一瓶白向日葵。牆壁上貼滿了楊思雨各年齡段的獎狀，幼兒園、小學、初中，乃至剛剛結束第一次月考的高中獎狀，所有的都沒有缺席。這足以說明楊思雨是一個聰慧的女孩子。作為開學典禮新生代表也可以體現。
「哇！好厲害！這麼多獎狀。」看著滿牆的獎狀，羽弦發出感慨。
聽見同學誇自己的孫女，奶奶露出了高興的笑容。奶奶為自己有這樣一個孫女感到自豪與驕傲。
可楊思雨不僅僅是學習好，還會做很多事。和奶奶交談得知，楊思雨自小喪母，母親過世後，爸爸另婚。年幼的楊思雨無依無靠，好在有年過半百的爺爺奶奶，給了她一個像樣的家，給了她親情的溫暖。不幸的是爺爺前不久因為事故殞命，沒有多餘的錢，葬禮簡簡單單，孝子都到不齊。目前一老一小隻能靠奶奶的退休金度日。更要命的是，近來奶奶身體越來越力不從心，已經不同於往日。咳嗽是常有的，單靠退休金隻能維持溫飽，奶奶的醫藥費也是一筆很大的支出。楊思雨深知奶奶的不易，白天她努力學習，晚上就四處打工，十二點回來已是常態。回來後，還要為失明的奶奶做飯。一座座大山壓的她喘不過氣，可她在學校卻和朋友聊的很開心，完全看不出有這麼多故事的人。
也就是說，那晚在KFC碰見她們四個並非偶然，葉纖芸她們是去看望楊思雨，順便光顧生意。一想到這，羽弦從口袋中拿出手機，想要詢問一下葉纖芸是不是他想的這樣。消息已經發過去，可葉纖芸遲遲不回。
說到這些，奶奶狠命地捶打著自己行動不便的雙腿，不停地向老天抱怨。正在燒火的楊思雨聽見奶奶的哭聲，連忙過來安慰。楊思雨抓住奶奶的手腕，讓她不再捶自己的腿。
「奶奶，別這樣。之前你們是小雨的傘，現在輪到小雨來當你們的拐杖了。」
羽弦從口袋中拿出幾張紙，遞給楊思雨。楊思雨擦了擦奶奶的眼淚，將奶奶抱入自己的懷中，像小時候奶奶抱自己一樣。許久，奶奶的情緒平靜下來。
楊思雨家沒有安裝液化氣，用的是傳統的燒火做飯。炊煙裊裊升起，融入黑蒙蒙的天空中。火光將楊思雨的臉染的通紅，羽弦想起冬天奶奶在做飯，自己則在一旁烤火的場景。炊煙在房屋的脊梁上盤旋，在梔子花樹梢#的鳥巢旁飄盪，在江南水鄉舊巷的拐角中踱步。最後凝聚成片片朦朧的煙霞，在秋風和秋雨的作用下，飄散四方。
那溫暖的炊煙中，有母親的呼喚，爺爺奶奶的目光，父親洪鍾般的聲音，朋友的嬉鬧。一切都和曾經一樣，一切卻和曾經又不一樣。
楊思雨在灶台上炒菜，羽弦在灶台下添柴。
「那個，你不去向學校申請補助金嗎?」
「沒那個必要，我能靠自己。」
從小沒有父母親的楊思雨已經養成了獨立自主的習慣。她不想依賴別人，隻想靠自己的力量來解決問題。
「別太任性了」羽弦大聲地說。
「沒有任性，這是我處理問題的方法。」楊思雨則不慌不亂的應付。
「一個人是解決不了所有問題的。」
「那我就不讓問題出現！」
羽弦呆了，對於這句話，他不知怎麼回答，也無法回答。
「比起我，不久就是市裡麵的比賽了，你不去努力練習，還關心我了。」
「這不是重點。你怎麼可能讓問題不出現。你是超人還是神仙啊！」
「那不用你管，老老實實管好你自己行嗎？」楊思雨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我知道你之前過的不好，但是現在你有我，還有同學，社團的大家。我們一起來解決問題好嗎？」
「都一樣，到最後都會離我而去，我就是個禍害。」說完，楊思雨掩麵痛哭。滑落的眼淚打濕了她鬢角的發絲。
「別哭，你是個堅強的女孩。之前你是一個人，現在你有很多人，許多許多的人陪伴著你，大家可以和你一起共渡難關。關關難過，關關過。」羽弦微笑的看著楊思雨。
楊思雨炒的飯菜中，充滿了鄉村生活獨有的煙火味。城市的油膩食物吃多了，來一頓這樣的飯菜也很不錯。太久沒吃，羽弦這次吃的格外的香。係著圍裙的楊思雨則笑嘻嘻地看著羽弦。
莫約兩個時辰，三人已經吃飽，收拾好飯桌後，劉羽弦和楊思雨準備去爬山。準備好一切後，楊思雨從家中的花瓶中截下一束白向日葵。雨勢已不如上午之大，下著毛毛細雨。大風狂呼不止，楊思雨的傘被其吹斷，已無法使用。回去拿一把新的？太遠了。去買過一把？附近沒有雨具店或者雜貨店。看來，兩人隻好共用一把傘了。
路上大大小小的水坑無數，羽弦就讓楊思雨走在靠裡麵點，自己則走靠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