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不救嗎？（1 / 2）
夜色已至，風中女貞葉翻飛。
魏攸掩唇輕咳，雙眸微闔間，看那琴身之下，一根銀灰色細穗隨風搖曳。
「三殿下。」風非玉抱拳躬身，眉目間躊躇盡顯。
「坐。」
「三殿下……奴知錯。」
一方長桌前，魏攸斂袍坐下，「風非玉，掩青樓時，你可曾記得自已的承諾。」
墨衣隨風而盪，風非玉落在身側指節一縮，恭敬答道：「記得，殿下救奴於水火，此諾，必踐。」
「若身死，何以踐？」
「三殿下，時日已長，深宮之內，奴又常居於四方困頓之中，奴隻是想看見她……」
「看見她，然後呢。」
風非玉長睫猛地一顫，扣在琴身的指節泛青，他默了半晌，搖搖頭。
殿中簾幕深深，輕紗飛舞，魏攸抬手撫過桌上溝壑，木紋深淺處，積了些浮塵，「你既不能殺她，操之過急，隻會搭上性命。」
眼前人恭敬垂頭，「奴知道，殿下。」
「既知道，琴中殺意，便掩著點。」魏攸掩在袍中的手微顫，他抬眼，眸光凜冽，「我知你憤恨，但煦安並非殺你父兄之人，無論如何，轉嫁仇怨，不該是你所想之事。」
「奴知道，奴隻是一時糊塗。」
「一時糊塗……」魏攸垂眸，耳畔驟然閃過雀父之言。
他神思一瞬恍惚，呼吸加重，聲色卻是未變，「若有下次，琴，便不必再彈。」
風又起來，秋夜的濕意浸體。
風非玉走了有半炷香的時間，淳光殿主殿之內，燭火搖曳欲滅。
大門敞開著，月白身影獨坐於一室幽靜，雲暮自簷上起身，下也不是，蹲也不是。
他暗暗嘆了口氣，袖中玉瓶被握得發燙，躊躇半晌，終於飛身而下。
門被輕輕合上，雲暮踏步於桌前，不敢再近。
身前人仿若未覺，鬢邊墨發撫在雙肩，他未抬眼，雲暮看見他袖籠處的指尖輕顫。
「主上，」他心下焦急，抬手握住茶盞，「該吃藥了。」
眼前人卻是半晌不答。
雲暮咬牙，抬手倒水，提步便要朝他而去。
「雲暮。」魏攸聲音極輕，幾乎散在風裡。
他伸出手，指上數處斑紅駭人，緊蹙的眉緩緩舒展開。
劇痛之中，旁的人與事，終於能徐徐消散些。
「主上？」雲暮的腳步頓住，眼前人如懸崖上一棵枯鬆，像是一觸，就要斷了。
「她不願回來。」
他往日冰冷的聲線喑啞著喃喃，似孩童委屈的低語。
雲暮站在原地，失了言語。
「若我能將她綁回來，將她捆在我身邊，每日便這般伴著我，同我敘話，同我打鬧，同我掰扯，抑或僅僅是跟著我，我一回頭，便能看見她，她可願？」他心下茫然，熱痛漸漸漫至喉頭，周身痛癢難耐。
可如今卻是最清醒，如今她才會乖乖待在他眼前。
他伸手去觸，指尖小心翼翼地送至她唇邊，對麵女子促狹一笑，張嘴便要咬，他指尖蜷縮，顫抖著低低笑了。
雲暮不忍看，手中瓷瓶似在發燙，他往前又走了一步，拔開削得圓潤的木塞。
「可糖葫蘆再唬不住她了，也無人為我撐傘。」
「她要跑，我是她的雜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