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送你個秘密（1 / 2）
霜降已至，白日漸近時，細草上落了一層霜，扶歲伸手觸了一下，霜葉化水，沾染指上。
太陽正從地平線緩緩升起，赤霞染遍山林，溪橋之上，她腳尖擦落一段枯枝，青菜果樹之間有晨雞喔喔啼鳴，一隻喜鵲飛離，振翅聲惹得她抬眼看去。
「夫人夫人……我馬上起來！誒！別，別揪我耳朵！」
「痛痛痛——」
炊煙裊裊的烏瓦青磚之後，忽而傳出男子焦急的痛呼。
扶歲眉尖微挑，繞過牆邊，踱步而去。
轉過一叢竹林，視線驟然開闊起來。
軒敞的院門前，扶歲腳步頓住，桌上熱騰騰的飯菜散發出陣陣香氣。
婦人一身麻衣發髻低挽，腕上衣袖掀起，尚青紫的手狠狠攥著躬身求饒的男子耳朵。
扶歲甫一露麵，那婦人抬頭看來，白皙的皮膚裡嵌了些許淺淡的紋路，她一笑，如三月芳菲驟開，「女俠，快，嘗嘗我的手藝。」
她跑過來攙她。
扶歲腳步一頓，忙避過她，那隻仍帶著麻繩紅痕的手僵在半空。
她掩唇輕咳，「齊夫人，我已經吃過了。」
「吃過了……吃過了，也能再吃點嘛。」明鵲不惱，和煦的風吹來，眼眸處流光溫婉，「你嘗嘗，我做的桂花糕，大家都說好吃呢。」
「好吃？」埋頭扒飯的齊孚轉眸，竊竊道：「也就歸予咽的下這口死甜……」
「齊孚！你反了你了！」她側首就是一頓臭罵，不由分說拉起扶歲就往桌前帶。
「齊夫人，我不……」
「坐下！我去拿碗！」
扶歲欲起的動作猛地滯住，她閉了嘴，手中「啪」地粘上一雙木箸。
「吃吧吃吧女俠。」齊孚嘿嘿笑了，喉頭一滾，這才開口，「我夫人多少年了就這樣，性子急，女俠莫怪，莫怪啊。」
東廚後傳來洗刷的聲音，扶歲伸箸落向那疊得高高的淺金色糕點，一夾，層層酥衣散下，軟糯清香。
方送到唇邊，齊孚低低開了口，「女俠，今日午時，後院竹叢處煩請來一下。」
「嗯。」扶歲動作不停，張口咬下，一陣馥鬱的桂花香氣溢滿唇齒。
她長睫輕顫，記憶中的場景猛然襲來，春夏秋冬，歡聲笑語，卻是海市蜃樓一般。
「這桂花糕啊，難得你吃得下。」齊孚咂咂嘴，伸手夾過一塊酥皮，「夫人十幾年來，年年都要做這個，太甜明明不好吃，可她總要放那麼多糖，府裡上下都偷偷丟掉了。」
他說著，那酥皮堪堪隻咬下一半，默了半晌，伸長脖子吞了下去。
「為何要那麼甜？」扶歲問。
她抬袖遮住從口中退回的糕點，糕體上深深的咬痕刺得她頭皮發燙。
「小女……喜歡吃甜的。」齊孚說完這話，怔愣了片刻，搖搖頭。
窗外喜鵲聲聲，有迷蒙的水汽在眼前陡生，扶歲撂下筷子，提步疾走出去。
「誒，女俠……再吃點啊！」明鵲方掀簾出來，手中碗仍滴著水。
「吃過了，你們吃吧。」扶歲悶悶道。
她擺擺手，轉身越過光影稀疏的門廊，衣袂翩飛間，往林中而去。
「女俠這是……」明鵲斂起衣袍坐下，一雙蔥蔥玉手劃了些血痕。
「你這桂花糕給人難吃走了！」齊孚笑著眯起眼，他脊背微微佝僂著，半白的發隨風輕輕掠到眼前，視線盡頭，竹葉圍著柵欄悠悠打旋。
晌午已過，竹叢遮了太陽，扶歲抬手揪了片竹葉放入唇中。
齊孚遲遲未到，她有些不耐，尋了個竹墩子坐著。
昏昏欲睡之時，身側終於響起枯枝的窸窣踩踏聲。
「女俠？」齊孚手裡提了一籃子灰白石頭，鞠著月要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