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他的母後?(1 / 2)
日頭很毒,翠微山上秋葉黃了,竹林些許開出花來。
扶歲將沈扶江背於身後,她一步步走向陣中,一步步,階梯上行。
啁秋鳥鳴中,有日光穿過,她微眯了眼,耳畔響起那日雀父的聲音。
「……縱然你不想救你口中的提燈人,那生你的齊家,你也不救嗎?」
「如何救?」彼時她恍然側身,指尖的草藥化為齏粉。
「我不同你說,省得那小子說我話多。」雀父叨叨著,將草藥斂於一紫金囊中,末了,又忍不住轉過頭來,「反正這太子一奪權,天上地下,再無他們,和他的容身之地了。」
「太子……」她怔愣一瞬,心中驟然清明。
階梯小徑拐過數道彎,眼前有飛蛩閃過,終於開闊起來。
扶歲悄然從竹叢後探出頭,遠處筆直站著四五個模糊的人影,看輪廓,是候娘她們。
她輕輕抬手,放下昏睡的沈扶江,讓她斜倚著竹枝而坐。
扶歲往她周圍倒了一圈雄黃,手中墨玉細繩懸掛於她的脖頸,四處張望片刻,方定心轉身。
捋了捋身側垂落的發,鼻尖呼出的氣被麵具壓得又送回來,她不自在地皺了皺鼻子,抬起衣袖轉肩挺身。
烈日浮麵,那人影漸漸清晰,為首的候娘跨步前來,赭紅色的衣袖之下,一把傘被倏地撐開。
「門主,日頭大,遮著些。」
扶歲搖了搖頭,神色不明地看向身側排於最後的老者。
那老者本昏沉的麵容驟然緊繃,他雙眼渾濁,躬身道:「門主?」
「福伯,你今日怎生在此?」
扶歲眯著眼,記憶中,麵前名喚福伯的老者一直守在修書閣一層燃燈處,從未踏離。
她如今便是要去找他,卻不想,福伯卻來等她了。
「門主忘了,」福伯身神情忽而一鬆,笑道:「明日便是中秋,我們幾個都等著,門主放我們下山呢。」
中秋……
還真是。
以往佳節之時,過江門內不屬於弟子的眾人,沈扶江都會放他們下山一日,與家人相敘。
她差點忘了。
扶歲神情一滯,輕咳道:「最近太忙,你們自去問候娘領賞回家,不必找我。」
「是,門主。」幾人麵色舒展,目送她離開。
跨過一方高約三丈的木塔,她側首而看,四下無人。
腳邊方冒出頭的細草攏著土塊,秋日瑟瑟又起,她抬手拿出從沈扶江袖間扌莫出的鑰匙,門鎖哢噠一聲,塵埃盡落。
房間很空,側旁窗欞泄光處擺了一張銅鏡,正對麵床榻整潔鋪就,四方牆角青燈一盞,再無他物。
扶歲視線鎖在那銅鏡下的木桌上,木桌抽屜處雕花,上下三層。
坐於圓凳之上,銅鏡中映出沈扶江戴著麵具的麵容。
她盯了一瞬,又垂首,指尖落在那鎖扣上,用力往外抽了一下,半分未動。
東西,難道在這裡。
她從袖際扌莫出銀針來,折了個弓形。
待開鎖時,卻驟然停了手。
連這雕花的鎖都塵埃滿覆,而這銅鏡為何……如此清晰?
抿唇思索片刻,半晌,她腦中靈光一閃,不由喃喃道:「成日戴著那麵具,匆匆回來幾個時辰,卻還要照鏡子。門主的臉,難道……也是假的?」
她遲疑抬手,覆到那鏡上。
傾身看去,鏡前光華如玉,無甚異樣。
她眨眨眼,手扶到鏡子後麵,起身時,卻驟然頓住——
這鏡子……
她伸手取下,如圓盤大小的銅鏡背後竟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大周文字,觸之如刀鋒銳利。
難道是……透光鏡?
扶歲雙眸微眯,視線微移,忽而轉身,將那銅鏡往身後的光中送去。
鏡麵對著牆斜立著,日光直直打在銅鏡背後。
那上麵的字眼在日光泄漏中隱隱閃爍,她抬眼往牆頂看去。
傾瀉光下,平整黯淡的牆麵處,圓盤驟然放大數倍,淺金色的日光倒影裡,她看見陌生的大周文字中間,夾雜了幾個熟悉的字眼。
簷下麻雀嘰喳著飛過,她仿若未聞,口中喃喃:「過江之畔,殘英芬然 ——任辭修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