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舊疾又犯(1 / 2)
雨夜薄霧沉沉,一隻飛鴿落於簷下,翅尖水珠尚滴著,雲暮抬手握住它的腿。
樹影之下,雲昭屋內燈火仍亮,魏攸不曾出來,轉眼間,沈扶鴻曳地的裙擺卻於拐角處顯現。
她端了一盞裊繞著煙氣的清茶,往他藏身處服了服身,提手便要敲門。
一顆石子飛去,雲暮身形一閃,落到她眼前,低聲道:「做何?」
「茶涼了,我替殿下端一杯去。」
「不必,他們二人敘話,從無外人打擾。」
「外人?」沈扶鴻暗挑了眉,紅唇輕啟,「我如今身份,可是三殿下夫人。」
「交易罷了。」雲暮仍是不讓,黑色的肩袖筆挺,影子印在紙窗上。
沈扶鴻笑了,眼神在他臉上逡巡幾圈,隻道:「此話可不敢亂說,若是旁人聽到了,是要殺頭的。」
雲暮不答,斂眸將指間紙卷收入袖中,側顏鋒利。
她亦不再糾纏,雨聲瀝瀝中,房簷些許漏雨滴落在門邊。
沈扶鴻回身的當口,腳步忽而踏到那漏處,青苔濕滑,她一個趔趄便要栽倒在地。
口中呼聲未出,身後人拉住了她。
隻是深紅漆盤上的杯盞如躍江之魚通通拋出,刺耳的破碎聲驟然在雨夜響起,驚得樹中鳥鵲都啼了聲。
「對不住。」她驚詫般蹲身拾那散了一地的殘片,身後人正要出聲,紙窗之內,卻響起喑啞而遲疑的呼喚,「雲昭……是你嗎?」
————
「此事,決計不可說出去,若有傳言,過江罪無可恕。」
「……明白。」沈扶鴻站於榻前,輕紗在夜風中吹拂,朦朧中,仍可看見榻上人麵色紅透,隻是此時卻已睡熟。
她轉眼時,身旁一人黑衣緊束,抿唇間,眼底深黑。
「很晚了,你先去吧,此處我來照拂便是。」雲暮開口,月匈中那團疑雲升騰而起,他側首看她。
關門聲響起之時,燭火幽明,雲暮鬢邊墨發被吹得揚起,擋住他緊蹙的眉心。
主上何時……有這個毛病?
夜已至晨,零星的雨漸漸停了,深林之中,簷下木門虛掩,二人相攜而坐,空氣沉悶得緊。
「走了嗎?」
「走了。」齊孚答,眼前茶湯已然冷透,他端起來,看裡麵躍動的燭火。
明鵲嘆了口氣,從袖中扌莫出張帕子,又拭起淚來,「老爺……這麼做,真的值嗎?」
齊孚轉眼看她,婦人原油亮的墨發如今已摻了些白,她眼角周皺紋不知何時多了,拉扯出歲月中磨人的紋路。
腦中似有風聲在吼,那些個膽戰心驚的日日夜夜,伏跪的膝,磕下的頭,世人明裡暗裡的嘲諷,齊孚都一個個受著,和著血沫吞了下去。
隻是……苦了她了。
「夫人,這輩子,是我齊孚對不住你。」他眼已有些渾濁,不惑的年紀,情態卻老如樹皮。
他顫抖著,撫上明鵲的肩,哀哀切切的啜泣在夜裡靜悄悄響起。
「砰——」
忽地,虛掩的門猛地向內一靠,哭聲驟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