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喝了（1 / 2）
兩旁如風般侍衛圍來時，周皇站起身，揮手喝退。
他步子重而穩，往殿前踱來。
周皇如今不過天命之年，過去因常年詩書騎射，看起來比之實際還要年輕幾分。
隻是如今沉溺酒色多年，一雙眼睛神色懨懨，此番如蛇般緊盯著座上淡然立著的魏攸，身邊臣子覷著眼睛張不開嘴。
威壓迫近，雲昭斂了眸中神色，身子如風中柳葉般發抖。
「喝，還是跳。」周皇臉色青黑，他站定於二人眼前，沉默中他眯起眼，打量一番雲昭後，伸出手就要撫上她的頰。
雲昭手上汗毛倒豎，牙關悄然咬緊，心裡暗罵老色胚。
就在周皇指尖溫度快要觸及時，魏攸修長的指節忽而端起那杯酒，直直抵在那手指與頰間。
他麵色是泛著寒氣的冷，眾目睽睽之下，他注視了雲昭好一瞬，驀地仰頭，灌下那一盞烈酒。
抬手掩唇咳嗽間，他聲色帶著些戒然，一字一句道：「昭兒，坐下。」
「碰不得？」周皇停在半空的手滯住，長髯下，雙唇微啟。
「碰不得。」
「你在國與女人之間，選了女人。」周皇嗤笑了一聲，放下手，「拙劣。」
他轉身踱步，視線筆直地回旋，一絲也沒有落到雲昭身上，他一雙手背在身後，語意悠長，「要做樣子，便要做得像，就像喝酒，要醉，也不能一開始就醉。魏攸，你不聰明，不受寵，不招人喜。」
「你們南魏，拿得出手的，也都是你這樣的廢人。」
這段插曲眾臣子可堪說得上喜聞樂見，弦聲動後，笙歌起，群臣振奮，觥籌交錯間喝得臉色漲紅。
待日光沉入大地，黑夜中燭火搖然，雲昭見魏攸眼前的糕點半塊沒動，她有些饞，悄悄在桌下拉了拉他的袖子。
魏攸一雙眼眼尾泛著酒氣的紅，他兀自正轉著杯身，感受到拉扯便轉頭看去，視線裡，雲昭用指尖悄悄指了指盤中色如碧玉的綠豆糕。
他伸出手，握住高架起的盞台底座，往雲昭身前移去。
宴席散時門外寒鴉聲陣陣，皇帝早已離去，眾臣子躬身告別。
經過魏攸席前時，有兩個好事者停下來，酒氣熏天中對著他道：「三皇子，你身邊這位美人確鑿不錯，竟也舍得推出來引誘皇上。」
「哈哈哈不得不說，三皇子畢竟年輕啊，這事兒做得太明顯，大家看在眼裡，還不如兒戲呢！」
魏攸停在盞邊的手仍摩挲著，似是沒有聽見頭頂傳來的聲聲調侃。
二人見他無甚表情，興致缺缺，拂袖離去時，嘴裡仍不忘絮絮叨叨。
「……不過，這皇室雖忠心，卻是個個愚鈍。這莫小將軍雖打了敗仗，如今卻比那縮在宮中的強，我看啊，天快變咯……」
雲昭聞言，驀然抬起頭，眼神落到他指節處，果然是停了動作。
莫小將軍……真的會反嗎？
上一世雲昭死的時候，便聽說邊關烽煙四起，莫將軍的軍旗換了顏色，朝中日日人心惶惶。
魏攸這皇位在當初坐得實在不夠穩當，因之，為撫百姓，為造王權，她的死，也算在內。
「走吧。」她的思緒被那淡淡的兩字拉回。
雲昭應了聲，轉頭朝殿內看過去，除了少部分興致高漲的臣子仍團在一起嚼著舌頭，其餘的皆已離座。
外麵夜色深重，兩旁宮燈暗淡，隻堪堪照得見路。
雲昭一手仍挽在魏攸身側，她撐起傘的同時，總感覺如芒在背，似是有人，隱在黑暗中看她。
可宮中實在太暗。
她佯抬眼看了看月色，沒發現什麼問題，又怕做得太明顯惹人注意，遂隻好穩下心，信步與魏攸同走著。
「主上，宮中實在不安全……說話也難聽，既是演戲，要讓大周覺得我南魏無甚威脅，此間話語，主上千萬莫放在心上。」她偏過頭，溫熱的呼吸吹在魏攸頸側，視線中有個宮女端了盆斷枝臘梅走過，她忙低下傘簷，往袖中掏那香包，悄悄扌莫到魏攸的手，摁到他手心。
魏攸轉頭看她，暗夜裡，雲昭一雙眸子清亮，裡麵跳動著葳蕤的燈火，十足靈動。
他雙睫微顫，凝眸時晃了下神。
如今像是身在無邊的籠中，可幸好身側，有隻能與他相伴的雀兒。
待快走到淳光殿時，四麵的宮燈徹底熄了，雲昭往魏攸身後退了一步，展開臂護在他身後，一臉警惕，「殿下，有刺客嗎？」
她屏息細聽，周遭無甚響動，正納悶時，聽見魏攸道：「無甚刺客，隻是未料大周窮困至此，如今連燈油都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