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能抱他(1 / 2)
夜色深重,露氣凝結在半空中,像有細碎的刀片劃撥著,呼吸間叫人難受得緊。
魏攸握著紙的指節慘白,顫抖之下,那文字一筆一劃入木三分:帝駕崩,已無朝三日,宮內爭鬥欲烈,還請明示。
雲昭不忍再看,她斂了眸色,一旁乾涸的水池中散落了枯枝敗葉,風一吹,翻著跟頭在池中旋起,卻是怎麼也逃不出去。
魏攸肩頭滯了好一瞬,雲昭眉尖蹙起,識相地不說話,風非玉站在對麵,也隻是垂眸靜等。
廊下默了許久,黑暗中,火折子陡然閃爍。
魏攸垂著的睫顫動,似是恰恰被驚醒,微光中,他狹長的眸子沉沉盯著紙麵,開口時字句飄忽,「風非玉,你能自由出入宮門?」
「回三皇子,奴每月既望之時才可進出。」
「好,你先回去。」他頓了頓,待眼前人拱手離去,方卷了紙,收入袖中。
雲昭不禁伸手,待觸到他的衣袖,復又如針紮般收回。
不行,若今後還想走,此番便不能出手牽扯。
雲昭定了定神,火折子光線快滅了去。
隱下心中所想,她開口道:「殿下,先進去吧,這燈快滅了。」
眼前人不答,她狠下心,轉頭走了進去。
側牆邊的桌前有座燭台,雲昭將火引到上麵,剎那間室內便亮堂起來。
她凝眸環顧四周,驟然震怒——
床桌竟還是空置的!
她雙眸微眯,手指在月要側攥成拳。
好,這姓李的竟敢這般怠慢!
沉沉吐出一口濁氣,她冷然轉身,正欲尋那李瓊去,光影流轉間,單薄的鴉青色側影落了滿身的黑暗,就這麼孤孤單單地停在她視線裡。
門前,魏攸往日那挺直的月要背像是有些垂了下來,一個人孑然站在影子裡,目光在黑暗中巡遊,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一隻手微微凝滯在半空,似是想要尋著什麼支撐,卻又無力抬起眼。
暗夜風冷,視線裡,那種如流水般的割痛觸目驚心。
有那麼一瞬,快得無法捕捉,雲昭心中泛酸,想要立馬跑過去用力抱住他,靜靜陪他共同度過這艱難時刻。
自從先皇後沈殘英死後,南魏皇帝暘叟便失了心魂,臨朝之時漸少,奏折堆積如山。
而南魏太子,卻是惟權是圖,替皇帝批閱的一切,皆抽的是百姓的骨血。
也便是他,將一身隱病的魏攸送到了大周皇庭,受這般屈辱。
雲昭站得有些不穩,身子前傾間仍在躊躇。
但,當初先皇後沈殘英之死,暘叟的緘默不言,惹得朝堂上下震動,目光齊刷刷指向年僅十歲,方被擬了詔書側立的魏攸。
他作為先皇後的兒子,作為……南魏當朝還未入東宮,就被罷黜的太子,一個人於風雨飄搖中承受住了千千萬萬的冷眼與嘲諷,支撐他的,也不過就是在未來之時,以足夠的能力,站在暘叟麵前,問出個來龍去脈,與所以然。
可是如今……一切好像,都來不及了。
暘叟兩世都走得這般突然,對於先皇後沈殘英的死,魏攸還沒有從他嘴裡,得到個真切的答案。
何況,那是他埋在心底最深處,曾經萬般敬仰的父親,若不是風疹後偶有吐露,雲昭也會被他覆著寒冰的眸子欺騙。
她垂於身側指尖掐進肉裡,想要立刻過去——
可是不能,她不能。
若去了,他推開她大可好說,可若是……
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