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用刑（1 / 2）
「煦安殿下，此事，可否借一步說？」莫老悄悄看了眼一旁神思無邪的女子，她一雙淺眸正盯著烏樹高昂的頂冠，口中念念有詞。
「莫老，不必避我。」她神色不變，隻是將手輕輕放在隆起的小腹上，柔聲道：「若是生死之事，無需避諱。章秋說，這個孩子，生來便要適應這些。」
老人麵上的皺紋鬆了鬆，點頭答是。
「昨夜，青衣與黑衣無疑，打鬥聲小亦無疑，從此點來說，確是兩方人馬，也明知紫竹林中的主人是誰，隻是，當時夜色卻不淺。」
當時夜色濃甚墨。
夜間，沉沉的雨痛打竹葉，莫老披上蓑衣出門飲馬。
燈影在瀟瀟雨聲中忽暗忽明，加之雨中泥濘，他走得極慢，片片旋葉隨風落在馬槽附近，他攘了草料在馬嘴旁，借著空，便四周閒看起來。
潮濕的新雨落在土裡，濺起碎泥，一切無異，隻是……
地上深陷的腳印裡，卻嵌入了不少青蔥碎葉，力度之大，不似尋常人等。
十二暗衛隻行護衛之事，故而輕功行於竹葉間，不至於踏葉至此，此事定有古怪。
莫老吹了燈，如墨般的夜色裡恍惚有寒光在閃。
他不待細想，疾步踏回紫竹閣，見暖光掩映裡，和鳶正於燈下埋頭，頓時鬆了口氣，再一轉身，便三兩下爬上了門前的烏樹，細雨瀝瀝，烏樹汁液順著他的指頭流入了掌紋裡。
不遠處，隱隱有微弱的火把極速移動，忽而在林下，忽而又躍入冠中，他看不清人數幾何，隻能大致辨認青衣與墨衣，兩方人馬廝殺之時，間或有斷肢墜地。
莫老心中栓了塊石頭，眼看打鬥聲越來越近，空氣中偶爾有利劍的寒光與破碎的聲響射來，他伸手扌莫到月要後的信煙，等待時機。
正此時，一聲極近的悶哼傳來，隨即，似有點點不同於雨的黏膩灑落到他臉上，他猛地抬眼仔細辨認，近在咫尺的烏樹枝上，掛了一截粗壯的臂膀。
他心中大震，忙扯了臂膀上懸掛的一片衣袖揣入懷裡，又往上竄了三四個枝頭，蹬腿便把那截手臂踢下去，而後，便是漫長的等待。
「大概有一炷香的時間，我聽見腳下有收拾東西的響聲，低頭往下看時，那人正撿著殘肢，一張臉，甚是熟悉。」
莫老說著，將肩上包袱往懷中一放，右手伸進去，左右搗鼓，掏出個方木盒來，「便是這個了，染了血，原是青色。」
木盒中是一疊僵硬的布料，其上繡有兩圈發黑的忍冬紋，煦安伸了手扌莫去，半晌，蓋上蓋子。
旭日淩空，他閉眼抬眸，暖意如流水般灑向他。
他啟唇，虛虛睜開眼，道：「莫老前輩，這張熟悉的臉，你可否，叫的出名字？」
「當然，便是方才端了那雙靴子進閣的那位，公主說，他便是太子跟前的紅人，李瓊。」
天光大盛時，雲昭翻了個身，刺目的光透過眼皮照得她睡意頓失。
睜開眼，紙窗外有鳥鵲在不住跳躍。
「昭兒，醒了？」
身後傳來女子柔弱而又清亮的聲音，她轉過頭去，是一截朱玉墜子，在陽光下清澈透亮。
「湘師姐，你這般早？」她撐起身子，轉身對著她。
雲湘一席白衣翩遷，除臉上有幾塊淡淡的淤青晃眼外，神色無異。
「昭兒，你昨日那番話，可是真？」
「哪番話？」雲昭伸手握住前方的柔荑，躬身笑覷她。
「你若是玩笑話，大可現在收回，我便當沒聽見。」雲湘另一隻手附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神色柔軟下來。
有一束光正從床架的雕花鏤空處打進來，纖塵紛飛裡，雲昭腦中閃過無數場景，她默了好一瞬，終是對著雲湘展顏，「湘兒姐，你一定，助我離開。」
「叩叩。」敲門聲響起，門外側影端立，一截冠影正束。
「進來。」
一雙修長的手推開門，淺墨色長袍之上，墨玉在月白的冠中淡淡發光。
「湘兒。」雲玠唇角不自覺牽起，他往前移步，直立於雲昭身旁，「小師妹，主上要回宮了，差我來看你是否仍睡著。」
「哦，你不知湘兒姐在此？」她促狹地笑了笑，眼睛瞄上他頭頂的冠，「湘兒姐，你說這四師兄今日打扮如何？」
雲湘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眼前男子淺笑溫潤，墨色襯得他君子端方，「四哥，墨色很適合你，冠上的玉，十分雅致。」
雲玠拿著折扇的一雙手垂也不是，立也不是，「這，這玉是小師妹，送的。說是你，你……」
「哎哎哎，師兄，湘兒姐誇你呢，你怎的都沒有表示？」她及時製住他的話頭，眼前人耳根紅遍，忙聲聲道謝。
雲湘同她相視一笑，末了，溫聲道：「四哥，我們走吧，昭兒還未梳洗呢。」
她甫一起身，那把扇子便被收入了墨色袖中，一雙手忙托在她的身側，生怕她倒下。
雲昭看著二人背影神思恍然。
關門聲響起時，她壓下心中所想，嘆了口氣，翻身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