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萬物生長（1 / 2）
迎接新的生活並不像預想中那麼讓人難以適從，家庭教師教的知識基本沒起到什麼作用，反而是從網上學到的土方子幫了大忙——她帶的保溫瓶裡裝了滿滿的開水，等在新生大會上忍不住想要哽噎的時候，杯子裡的水剛好處於一個能緩解她胃痛的溫度。
開學典禮枯燥而又無聊，走過場的校董事們在禮堂裡念著說了無數遍的陳詞濫調，總結起來就是『我們收了各位的錢，今後要給你們一份漂亮的文憑『，好讓他們的父母覺得，我花了大價錢把孩子遺棄在這裡，這些付出應該得到相應的感激。
不過這裡坐著的孩子們多半不會去考慮那些層麵的東西。好好學習也是他們職責的一部分，至少得對得起限量球鞋和名牌包包，還有口袋裡多到往外蹦的鈔票。等過了想從物質裡汲取養分的年紀後、他們會回到各行各業，去做那些即使沒有這一份好看的文憑也能做得不錯的事情——林青川證明過，這是可行的。
當然，這些和林青河無關，她的未來早就寫得明明白白，她要做的隻不過是在那之前表現得像一個正常人——也不用太正常，和這些異類們差不多的程度就完全夠用。
最後一個不知道手機做什麼的領導也演講完後，昏昏沉沉的人們全部都從半夢半醒中或者手機屏幕上醒來，這次的掌聲比整場開學典禮出現過的加起來都大。
沒人會讓這所學校的孩子自己打掃衛生，甚至在他們去往教室之前新書就早已經安靜地躺在書桌抽屜裡等待了。所有的裝備一應俱全，不一定是最新最先進的，但一定是掛牌上標價最高的。它們安靜地放在那裡，有可能直到畢業的那天也沒人動一下。
學生們各自回到教室找到早就標好自己名字的位置。這裡學製是五年製的，學校向家長確保他們每一個從這裡畢業時都能擁有獨一無二的特質——當然，青河把這點總結為了文憑，這種說法也沒錯，而且更加淺顯易懂。
對於這裡的大多數人來說，學校就是一個為期五年的有期徒刑，熬到畢業那天就能拿到一塊免罪金牌，以後在自己的舒適圈裡橫著走，這筆交易超出預期得劃算，反正到時候也就隻有二十歲，還有大把的時間用來消耗。
不過青河不一樣，她好不容易才撐到來這裡，如果還要像以前那樣熬日子就太虧了。
書桌裡埋得滿滿都是書，青河隨便抽出一本，紅色的封麵上麵寫著校史兩個字右下角印著機械字體的她的名字，她隨便翻了兩頁就重新塞回了課桌。
「嗨，你叫什麼？」前排的女孩耐不住性子，回過頭問青河。
「我叫林青河。」她回答說。
「我叫冉昭希，叫我昭希就行。」她沖青河笑起來，眉眼都彎成了一個好看的弧度「青河，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她也沖冉昭希笑。
挺好的，在這所學校沒人會問她是不是『守林人』家族的孩子，他們每一個都出身上流，見過的大人物比我認識的人都多；我才是這裡最土包子的那個，依靠著家庭教師那裡乾巴巴的知識和老師講的那些故事用力地喘著氣。
沒過多久，周圍一圈人都熟絡了起來，青河把袋子裡的零食掏給大家，這是剛才開學典禮結束的時候曜森神秘兮兮塞給她的，效果拔群；林曜森腦子不好使，書上的字在他眼裡都是外星文明，但在交朋友方麵他卻頗有建樹，上學不到一年，已經有一堆人爭著都要跟他拜把子了。
挺好的，她在心裡默默想：等他到了五年級會成為學校的大哥大，到時我和他說，走路的時候讓我站在他前麵，他肯定會欣然同意，而且還會問我是不是想讓他幫我背書包。
青河第一天放學回家在教學樓門口碰到了青澤，對方在等她，可她一下樓梯就看到一堆人圍著他，她有點社恐，一直在拐角等到所有人都散了才拉上青澤往學校外邊沖，生怕再被什麼包圍住。青澤不明所以，但也跟在她身後跑；他個子比青河已經高了不少，青河也留的長發，不然這兩個人跑起來的樣子應該就像神秘忍者在用分身術。
從第二天開始，青河死活也不肯和林曜森和林青澤其中任何一方一起回家，甚至路上看到都要繞路，這個症狀持續了好久，直到一個月後才稍微有一點改善。
按照學校的課程安排，新生第一個學期要學習統一的基礎課程通識，等第二個學期開始才會根據選擇的方向分流選課。這裡大多數都早就決定好了以後的方向，沿著自己父母給自己鋪好的道路一路走，未來都是筆直的大路。條條大路通羅馬，有人生來就在羅馬，有人生在羅馬皇宮還有人給他們指最近一條路去目的地。
青澤的專業方向課選了一大堆，金融、經濟、管理等等，樣樣都涉獵，一學期的課比曜森未來五年計劃裡的都多。但他本人遊刃有餘，門門課都拿A+，曜森跟在後麵吃尾氣都能吃到滿嘴流油。每次青河回家看到在餐廳奮筆疾書的曜森就知道他又在補上個月的作業——一般不晚一個月他都不會意識到危機感，即使青澤在截止日期前每天都會提醒他。
青河從來不勸曜森好好學習，反而勸他每次早點抄青澤的作業，但每次都被他以太忙為借口推脫。
「你在忙什麼？」青河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的時候滿臉都是疑惑。
「忙著給我們的青澤大超人當舔狗咯，不然我怎麼能心安理得地抄他的作業？」他的臉皮比一學期積攢的空白試卷還多，青河被他說服了。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青澤幫他提供腦力勞動，他幫青澤提供情感需求，他們一直是一對完美的犀牛和犀牛鳥，這總讓青河覺得很羨慕。
很快到了社團招新的日子，新生們都躍躍欲試，為擠進這所上流學校的另類社交圈裡做著準備。
「你打算參加什麼社團？」上午最後一節課結束後冉昭希轉過身倒坐在椅子上說道」我已經準備加入田徑隊了，聽說那裡帥哥很多，我得去探探路。」
「田徑隊嗎？ 聽起來很酷誒。」青河點點頭表示支持，順便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打算去攝影部看看。」
「咱們學校還有攝影部嗎！？我都沒聽說過！」冉昭希驚訝地叫出了聲。
「我看這本宣傳手冊上是有的呀。」她翻著厚厚的手冊，終於找到了角落裡的一行小字並指給她看。
「感覺不太靠譜，不過你喜歡就好！」冉昭希拍了拍青河的頭「下次我比賽的時候你可以來幫我拍照呀！」
「沒問題，如果你不嫌棄我技術很爛的話。」青河對她比出一個大拇指，然後兩個人就都出發去了標注上各自社團的位置。
青河下樓的時候迎麵碰上了曜森，他被一堆新生圍在中間，不厭其煩地回答著每一個問題，就像是在鳥巢裡哺育雛鳥的大鳥一樣——她覺得，真是活該他人緣好。曜森也看見了她，舉手打了聲招呼「喲。」她也沖對方揮了揮手，然後就擦肩而過，隱約還聽到他的聲音在說什麼「是我妹妹」之類的話。
她看著地圖尋找著攝影部的活動室，在偌大的學校裡七拐八拐，終於在一棟相當偏遠的教學樓找到了那個房間。如果不是門口貼著攝影部的門牌，她一定會以為自己遇到了什麼靈異事件。
她敲了敲門，裡麵沒人應答，「有人嗎？」她再次敲了敲門。
還是沒人應答，她有點不死心地推了推，發現門沒鎖，於是小心翼翼地推開一個縫，把頭探進去問「有人嗎？」
「啊！誰啊！？」發出一聲東西掉在地上的巨響，伴隨著一聲哀嚎，青河推門走了進去。
你好，我想加入攝影部…」青河小心翼翼地看著躺在地上四仰八叉的人說道。
「不是吧，真有人來啊？」那人撓著頭，從地上爬起來，重新回到椅子上無語地說。
「咦？」青河下意識發出一聲疑惑「這裡難道沒人來嗎？」
「可不是嘛？這年頭哪還有少爺小姐喜歡搞攝影啊，一個個出行的時候別說攝影師、燈光音響師都配得齊齊的。」他從拚起來的椅子床上爬起來，打了個哈欠說道「我叫陸遠，攝影部的部長。行吧，來都來了，那邊有申請表，你自己填上吧。」
青河感覺有點不靠譜，再次退出門外確定自己來的確實是攝影部後才再一次回到了屋裡，在入部申請表上填下了自己的信息然後遞給了部長陸遠。
「我看看我看看，姓名，林青河。這名字不錯，翠綠的河，一看就是搞攝影的料。」他對著登記表上的內容評頭論足地說「一年級，三班，想成為旅拍攝影師…挺好，不錯，行。」他一連串說了好幾個肯定詞。
青河從來沒見過這種類型的人，她以前以為葉一帆那種已經是世界上話最多的人了，原來這世上真是天外有天。
「你有相機嗎？」他叼著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