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少爺,今日院中出事了(2 / 2)
在馮府的時候蘇聞琢給她的印象很深刻,她眉目淡淡的立在那些流言蜚語中,像一棵堅韌不屈的白楊。
在盛京城裡,她鮮少見到有這樣氣質的人。
盛京的姑娘,嬌美,矜貴,也脆弱。
兩人身份懸殊太大,馮府一別後蘇聞琢便也沒有聯係過她了,但也不妨礙她對她的好感,直到這次,她意外收到蘇聞琢的信。
看得出她寫的匆忙,前因後果不甚詳細,隻問她是否願意來府中相助。
陸沉霜行事向來由著性子,將軍府的教養便是,自己想做什麼便做,惹出了什麼攤子也自己收拾。
她想來,於是便來了。
又等了一會,俞夫人才出現,她顯得有些匆忙,臉上帶著歉意迎向陸沉霜。
「陸小姐,府中有些事情耽擱,實在怠慢了,還望陸小姐見諒。」
方氏說的有些小心翼翼,在她印象中,這個陸小姐性子可是個直來直去的主兒。
果然,陸沉霜懶得客套,她看了方氏一眼,直奔主題:「俞夫人,我今日來是受府上三少奶奶相邀,是以也不用勞煩夫人招待,找個下人帶我去她院子就行。」
方氏心道果然如此,麵上卻端著十分不好意思模樣:「真是不湊巧,我這三媳婦今日突然身子不爽利,剛剛大夫才來瞧過,給她喝了藥睡下了,陸小姐現在過去,實在是有些不方便。」
收了蘇聞琢的信,陸沉霜自然也能猜到方氏百般阻撓的原因。
她平日裡也不喜後宅的這些彎彎繞繞,當下就準備要硬闖,突然就見前廳進來了一個小廝模樣的人,看著還是挺討喜的麵相。
他進來後笑眯眯的朝方氏行了一個禮,然後對著陸沉霜道:「陸小姐,三少奶奶讓我來接您,她正在院中等著呢,您隨我來吧?」
方氏見到朝生進來,心裡直道李管家今日也成了個辦事不利的飯桶,連個人都看不住,那麼多人守著的院子還能讓人溜了!
她沉下臉,看向朝生,聲音裡透著警告:「你一個下人胡說什麼?!三少奶奶剛剛喝了藥睡了,怎麼能讓陸小姐過去沾了病氣!」
朝生聽了倒也沒反駁方氏,卻也不怕她,依舊笑眯眯的順著她的話說:「夫人,您怕是記錯了,三少奶奶都醒啦,大夫也說不礙事的。」
「你!」方氏一時氣急,卻沒了話頭。
「好了,」陸沉霜適時的出了聲,她銳利的目光從方氏身上掃過,「俞夫人這家當的有些馬虎了,自己媳婦病沒病都不知道。」
方氏不敢跟她對著來,隻能找借口說府中事務太多,有些疏忽了。
陸沉霜涼涼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自覺警告應該也到位了,便讓朝生帶路,跟著走了。
方氏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死死攥著手,隻能趕緊吩咐讓小院門口圍著的人撤了,免得讓陸沉霜抓到把柄。
她一下坐在椅子上,手指狠狠的摳著扶手。
若是真讓蘇聞琢攀上振國大將軍府,日後有了陸沉霜能給她撐月要,那還了得?
她真得想想法子了。
方氏眯起眼睛,這時候終於想起了要去拜會卻一直忘了沒去的永安侯府。
陸沉霜跟著朝生一路到了蘇聞琢的小院裡。
在此之前,李管家已經得了方氏的消息帶著人撤了,剛剛還被府中下人們團團圍住的院門口如今又恢復了沉寂。
像是無數個往日一樣,在俞府僻靜的角落自生自滅,無人問津。
陸沉霜看著院子小小的門,微微皺了皺眉頭。
蘇聞琢在俞府的待遇比她想的還要差上一兩分。
朝生走到小院的門口,敲了敲門,裡麵傳來問話,他應了一聲:「是我。」
然後便聽見門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待門打開後,朝生引著陸沉霜進了院裡。
陸沉霜邊走邊看,覺得奇怪,於是問他:「你們這院子,是有牆圍起來的?平日裡連門都是鎖上的?」
盛京城那些高門大戶府裡,很少有這種單獨劃分圍出來的院子,每個主子的院落總該有幾條回廊是與外頭相通的,這樣既方便又開闊。
她沒去過這種小戶人家,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人家都是如此格局。
朝生聽後在前頭嘆了口氣:「剛剛夫人帶著好多人來找三少奶奶麻煩,不得已才鎖上了,平日裡三少奶奶在府中時也是不會鎖院門的。」
邊說著,朝生還邊抬頭朝四周看了看,像是回憶起什麼往事,一直笑眯眯的臉上帶了些苦澀:「至於圍起來這件事,是夫人在三少爺小時候做的。」
陸沉霜是外頭的主子,身份與他們不同,是以朝生也沒有再多說。
他家少爺小時候過的太苦了,現在想起來他都覺得難受。
蘇聞琢一直站在主屋前的廊簷下等著陸沉霜,此時見她來了,幾步迎上去,嬌美的臉上有些笑意:「陸小姐,真的很謝謝你願意來。」
她說的真誠,從心裡感謝陸沉霜願意為著之前的一麵之緣就來幫她撐這個場麵。
父母走後,她身邊落井下石、幸災樂禍看笑話的人太多了,沒人對她抱有幾分真心,就連之前她覺得交往甚密的姐妹也都漸漸疏遠了她。
蘇聞琢知道人心難測,世家的交情本就利益優先,涼薄的很,她重生一世也不是很稀罕這些虛情假意的逢迎了,隻是有時候身邊除了俞景和幾個貼心的下人,也沒個姐妹說話,還是會覺得有點寂寞的。
陸沉霜不甚在意的擺擺手:「我在府中也沒事,舉手之勞而已,況且,我那日在馮府說喜歡你,是真的欣賞你的性子,不是場麵話而已。日後若你還有事邀我幫忙,能幫我也依然會幫的。」
蘇聞琢將她請進屋,讓下人上了一壺花茶。
她給陸沉霜倒了一杯:「我聽聞過你喜歡喝花茶,不喜苦澀的茶葉,這是我閒暇時自己做的,你嘗嘗?」
「你還會做花茶?」陸沉霜有些驚訝,她喝了一口,忍不住贊嘆,「很好喝!」
蘇聞琢笑意更深了些,她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輕聲細語道:「以前在永安侯府跟一位師父學過一些,若是陸小姐喜歡,一會我給你包一些帶回去吧,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你可不要推辭。」
「有人送我東西我當然是盡數收著,不要可是白不要。」陸沉霜開了句玩笑,又看向她,「你不用那麼客氣,叫我沉霜就可以。」
「好,那沉霜也可以叫我的小字窈窈。」
陸沉霜點了點頭,又想起今日的事,忍不住蹙眉問道:「今日你急急給我寫信,交代的也匆忙,到底是怎麼了?」
蘇聞琢聽她問起,笑意斂了下來,她抿了抿唇,將前因後果與陸沉霜說了。
陸沉霜越聽眉頭皺的越緊,聽到最後忍不住一拍桌:「豈有此理,簡直是齷齪至極!」
她萬萬沒想到,俞府裡還有這麼個不要臉的貨色。
若是放在她這,早就叫人打死打殘,更別說還參加什麼會試了。
這種品行還做什麼讀書人?!
但她知道,蘇聞琢不能這麼做。
她如今身份地位尷尬,隻能使些巧計能避開就避開,往大了鬧隻是下下之策。
「那你在俞府這處境,豈不是很危險?」陸沉霜有點擔憂。
蘇聞琢笑著安撫她:「除了今日發生了點意外,平時倒也沒怎麼吃過虧。我隻是沒想到俞韶華會這麼下作,往後會更注意提防一些了。」
陸沉霜點點頭,這到底是俞府的私事,她沒辦法過多插手,隻說蘇聞琢日後有事可以盡管去找她。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蘇聞琢覺得與她投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多多少少都與她說了一些。
陸沉霜唏噓,更加感慨平日裡外頭人雲亦雲,大家知道的往往都隻是一個表麵而已。
「好在俞景對你還算不錯,我聽在國子監的三哥與我說過,他學識出眾很得賞識,若是能在八月加開的恩科取的好成績,一定會順利入仕的。」
陸沉霜說到這,想起剛剛進院子時朝生說的話,又嘆了一句:「你這夫君好像也是坎坷長大,剛剛我聽那小廝說著小院是俞夫人在他小時候故意圍起來的,怕不是想軟禁了讓他自生自滅。」
蘇聞琢不知道這小院裡還有這樣的過往,俞景未曾與她說過他的過去,即使是上一世,那些燒給她的信裡也沒有說一星半點。
她微微垂眸:「俞景小時候應該過的很苦,隻是他也從未與我說過,往後入仕,他一個人,想必路會更難。」
陸沉霜見蘇聞琢麵露愁色,開玩笑寬慰她:「若他成個武官倒是可以入我父親麾下,隻可惜俞景大概是要走文官路子的,不過你也無需太過擔憂,我聽父親說,睿親王就很欣賞他。」
蘇聞琢笑著點了點頭,兩人也知道不好就朝中之事說太多,便也默契的換了個話題。
今日陸沉霜來隻是幫蘇聞琢撐個場麵,好叫方氏不好再大動乾戈做什麼手腳。
臨走前蘇聞琢給她包了些花茶帶走。
陸沉霜提著花茶還去知會了方氏一聲,她看著方氏,眉目英氣利落,看著就是出身將軍府的女兒家。
「俞夫人,我與聞琢交好,日後可能會常來找她,在這就先知會夫人一聲了。」
她留下這句話人便走了,方氏卻知道,陸沉霜這是在警告她。
看著陸沉霜離開,她陰沉著臉對翠蓮道:「讓李管家將東西備好,明日就去永安侯府。」
陸沉霜走後,方氏果然暫時沒有再敢去找蘇聞琢麻煩。
但蘇聞琢知道,這次自己刺傷了她的寶貝兒子,方氏不會像之前一樣就這麼算了。
她讓阿太注意盯著一些秋棠院的動向,自己則在考慮小院裡要不要再添些打手。
傍晚的時候,俞景終於是回來了。
自從那天夜裡得了睿親王下的任務,他頻繁外出便是在查禮部何天林的事情。如今已是七月中旬,最遲在七月末他便要將何天林可以彈劾的證據交到禦史台。
不然再晚就來不及了。
俞景踩著落日剛剛踏入小院,朝生便迎了上來。
他低聲道:「少爺,今日院中出事了。」
俞景腳步停住,銳利的眼睛望過去:「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