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不一樣(1 / 2)
原本十分抵觸抗拒的倪孝鎧聽到這兒突然來了興趣:「什麼個安慰?你給仔細說說?」
「這個事兒說來也沒什麼奢華的,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要讓死人復生自然不可能做到,但是讓孤兒寡母在夢中與英靈相聚,倒不算什麼難事。」
籌謀了七年的計劃,自然不可能隻是簡單撒個謊。
因為說謊並稱不上本領,圓謊才是。
那些許願的人才不會管自己許的願有多誇張呢,他們隻會按照自己的需求和心意去祈願,並不會考慮實現這個願望有多麼艱難。
而人生何處不悔恨?
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做錯事再正常不過了。
隻是有些錯商有機會彌補,但有些過失卻是一輩子的遺憾。
在絕大部分人的認知裡,最珍貴的東西總是「得不到」和「已失去」。
所以,哪怕蘇辰井不去偷聽,也能篤定,這些個祈願者裡頭,一定有很多的願詞關於人生重啟,時光倒流,關於死者復生,斡旋乾坤這樣的。
但蘇辰井能怎麼樣呢,因為這種事情是沒法達到,那就放任不管了?
這種明顯會暴露如願井能力邊界的決定,蘇辰井是不願意去做得。
哪怕這是最簡單的決定。
哪怕許願者自己也知道,這些個願望其實是非分之想。
所以,作為願成如許井的器主,蘇辰井從七年前,就開始思考,如何應對這些個願望。
「要實現某個人的願望,首先要去理解他,理解他為什麼要許那樣的願望。」
蘇辰井看倪孝鎧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這樣解釋道:「你有沒有考慮過,邊城這些孤兒寡母為什麼會這麼想念逝去的丈夫?」
倪孝鎧理所當然道:「這還用問,當然是因為感情啊!」
「隻是因為感情麼?」
蘇辰井淡淡道:「那你覺得韋芳釵與祝肖弓的感情如何?」
「這肯定是極好的啊。」
倪孝鎧不明所以,扌莫著頭答道:「不然韋芳釵也不會一直守著寡,這麼辛苦拉扯兩人的孩子吧?」
「你看,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了。」
蘇辰井舉起一根手指:「人們隻是理所當然的按照自己的喜惡去考慮問題,就好像你這樣,用樸素的情感本能,去欣賞尊敬能夠為丈夫守寡養子的女人,卻並不會真的去思考,一個沒有娘家支持,本身又能力缺缺的寡婦要獨自拉扯孩子長大,所需要麵對的艱難困境。
你信不信,如果鳳留村現在有一個,能夠自食其力,並且願意接納韋芳釵同她孩子的男人出現,那個與祝肖弓有很深感情的韋芳釵,會特別爽快的同意改嫁,並且能夠心甘情願的做到一個妻子的所有本分?」
不理會倪孝鎧莫名震驚的臉,蘇辰井用一種平靜到近乎冷漠的語氣接著道:「對很多人來說,觸扌莫不到的感情並不是生活裡不可或缺的東西,他們需要的東西,遠遠要比這個更加實際和重要。不管她是韋芳釵,還是邊城中那些個孤兒寡母。」
「不,不是的!」
倪孝鎧渾身一個激靈,下意識的開始反駁:「城中那些人,她們同韋芳釵不一樣,她們會得到很好的撫恤,更會得到極大的尊重,邊城不管哪方勢力,對待她們這些遺孀,都會懷有最高程度的禮敬尊重,她們和韋芳釵不一樣,她們不會改嫁的。」
「是不會,還是不能?」
蘇辰井表情平和,但一雙眼睛冷得像冰,好似可以洞穿世情:「你說的那些好處我都相信,但我從上輩子就明白一個道理,所有命運的饋贈,都被暗中標好了價碼。
韋芳釵還能改嫁,但她們可以麼,雖然有著宗族和勢力的撫恤和尊重,但人們為了避嫌,那種離得遠遠的,奉之高閣的尊重,何嘗不是一種孤立?
她們經受的困難,一點兒也不會少,三年五年,八年十年,時光蹉跎,她們心中難道會沒有怨氣和委屈麼?
但她們能這麼辦呢,死去的人是最了不起的,哪怕之前那是個酒鬼混蛋,她們也隻能咬著牙堅持,因為她們明白,如果現在她們敢有什麼逾越的舉動,那麼她們的下場,會比立即死去還要糟糕。
所以你明白她們為什麼會那麼思念丈夫了麼?因為那是她們現在,以後,乃至永久,唯一可以表達寂寞,抒發痛苦且不會被閒言碎語或浸豬籠的方式。」
「怎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