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上加男加男(雙更合一)(1 / 2)
一麵是被他傷害,隱忍多年的大徒弟,一麵是如今捧在手心,寵得無法無天,又格外脆弱格外狠的小徒弟。
選誰呢?
綿綿苦惱,擲地有聲,「左右為男!」
陵瀾問它,「那你要選誰呢?」好像它選誰,他就選誰。
驟然被問世紀難題,綿綿更加男上加男,棉花團臉都要皺起來,「那……兩個都要?畢竟他們都是主人的好徒弟。」
「一開始就這麼貪心可不行,」陵瀾搖搖頭,緩緩教導,「況且,這句話現在說,就沒那麼有意思了。」
「綿綿一點也不貪心。」它飛過來,「人家隻要主人。」說完,還親昵地蹭了蹭他,一副主人就是天的樣子。
嘴巴還挺甜。陵瀾不再問它。不過,兩個麼,自然確實是都要的。
畢竟,他們都是他的「心尖血」啊。
但是端水,是門學問。
於是,他抽出手,抽出的,是蘇星弦抓著的那隻手。
陵瀾抽得有點艱難。因為,蘇星弦實在抓得很緊,緊得他都有點痛了,可他還是很堅定地一點一點抽了出來。
他的動作緩慢,卻殘忍。
自再次相見,這是第一次,蘇星弦向他這樣的祈求。猶如被打落深淵之底的人第一次觸扌莫到唯一的光亮,可這光亮如此短暫,他還未能好好抓在掌心,就已經從他指縫溜走。
陵瀾抽出的每一分,他都感覺自己重新獲得的溫暖又一點一點從他體內逝去,自以為獲得的希望,原來連曇花一現都不是,而隻是他極度的渴求下,可笑的癡心妄想。
他拋棄尊嚴地挽留,卻終究,什麼也留不住。
空盪盪的掌心,一如他空盪盪的月匈口,有風從門口灌進來,猶如穿月匈而過,每一陣,都像淩遲一般。
在蘇星弦絕望死寂的時候,慕尋卻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聽陵瀾叫「星弦」,他才想起,這個名字,是他曾經嫉妒如狂的人的名字。
在他出現之前,蘇星弦作為陵瀾的弟子,就已經陪在他身邊了,比他早得多。
在他隻能偷偷看著他的時候,在他連靠近他都不敢的時候,他就已經是他的徒弟,在他的身邊,那麼那麼多年。
他刻意想要忽略這個事實,甚至不想去記他的名字,他以為他已經不那麼在意了。畢竟,如今,他才是他的弟子。
可是,直到從陵瀾口中聽到他喚出這兩個字,他才發現,他其實從未放下過。
他在意,很在意。在意他在他身邊的日日夜夜,在意他對他的好,是不是也曾被另一個人擁有過,在意那些靈蒼山的流言蜚語……
「據說,靈音仙尊的弟子,都是他的入幕之賓。」
「你怎麼知道?」
「是當年掌門自己發現的,親眼所見!據說當時,掌門的臉色難看得嚇死人。但他不許任何弟子談論此事,後來,那些知情弟子,也都陸陸續續下山去了……」
偶然間聽到的話,忽然無比清晰地重現。
原來那些,全都是真的。隻不過,那個「入幕之賓」,從來不是他。而是……蘇星弦!
有多久了?多少次?他不可遏製地想到這些,想到他在他身邊,露出的那副他從未親眼見過的模樣……
現在,蘇星弦回來了。他們又在一起了,那他呢?
身體被沔水浸得發寒,慕尋的手心卻滲出細汗,似忽然有一團焦灼的野火在燒。
他有些恐慌地想,蘇星弦回來了,他是不是就不要他了。畢竟,他是在蘇星弦消失之後,才重新開始收徒……
心一點一點墜落下去,墜落深而刺骨的九幽水。他緊緊抓著他的手,像溺水的人抓著自己唯一的浮木,他不可以放手,絕對不會放手!
慕尋滿心怨憤,蘇星弦既然消失了,為什麼不消失得徹底一點?為什麼不好好的死在外麵?為什麼還要回來?
他絕對不會把師尊讓給他的,他是他一個人的,他說了,他是他唯一的徒弟,他再也不會收其它弟子了。
可是,在他之前呢?慕尋整個身體都晃了晃,他一回來,師尊就主動找他,甚至,開始厭煩他。以後呢?他還會再正眼看他嗎?
他在自己的想象中愈發感到恐懼,幾乎不能呼吸。但他卻不放手,死也不放手。一旦放手,他才是真正的,不再有任何活路……
這時,陵瀾動了。慕尋呼吸驟緊,可他卻是抽出了被蘇星弦握著的手,然後正對著他,漂亮的眼瞳中隻裝著他,就像以往無數次一樣。
在他的目光中,慕尋漸漸死寂的心一點點復蘇,猶如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再次跳動起來。
但他還來不及喜悅多久,陵瀾就對他說,「尋兒,你先出去,我與星弦有話說。」
蘇星弦聞言,又再一次因為他這句話,在失魂落魄中,升騰起微弱的星火。
慕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他的手還被他握在手裡,他卻說,要他出去。
他出去,他們兩個人在一個房間,又要做什麼?
難道是……繼續剛才的事?
慕尋的眼睛一下子紅了,「我不出去,有什麼事情是我聽不得的?還是,」他快要被即將的可能折磨瘋了,口不擇言,壓抑著說,「你就那麼迫不及待嗎?」
這話一出,慕尋就後悔了,慌忙去看陵瀾的臉,就見他原本溫和的眼瞳慢慢冷了下來。
這種淡漠的眼神,這些時日,他幾乎沒有再在他身上感受過。
「慕尋。」陵瀾叫他的名字,語氣並不重,卻是前所未有的疏離,猶如在他與他之間,豎起了兩道看不見的壁壘。
自和好開始,他叫他好徒兒,徒兒,叫他尋兒,卻從來沒有這樣,如此冷漠地叫他的名字。
因為曾經的最心愛的弟子回來了,所以,他連叫他的時候,都變得這麼生疏。
陵瀾像沒有看到慕尋猶如被拋棄了一樣惶然無措的表情,慢慢地說,「即使是師徒,也要有該有的分寸。」
「也是我從前倏忽,沒有教過你。」畢竟是朝夕相處的小徒弟,感情有。陵瀾伸手,本來想扌莫扌莫他的頭,稍微安撫一下。可現在,慕尋已經比他高了,這個動作稍有難度。
陵瀾覺得身高的差距,讓他的威懾力都弱了不少,有點小不滿。
他轉而扌莫了扌莫慕尋的臉,安撫似的。慕尋果然被安撫住,像從懸崖邊沿被救回來,搖搖欲墜地被他的手拖著,等著他拉他一把,或是徹底推落下去。
然而,他的動作是安撫,可他說的話,卻半點也不是。
他溫柔,又極端殘忍,緩緩對他說,「師尊不像你,已經是個大人,我有我的需求。」
「你不喜歡我去槐暖閣,我便不去了,那畢竟不是個好地方。可你不能要求我像個和尚。」
「師尊也是人,有七情六欲,這些都很正常。你現在或許不懂,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到時,你也可以找別人……」
「我不會找別人!」慕尋馬上打斷他。他隻要他。
陵瀾沒理,把他當小孩無理取鬧似的,繼續一句一句地「解釋」,說得理所當然,還頗有些循循善誘之意,猶如在教導自己不太成熟的學生。
他不知道,這溫溫柔柔的每一句,都是一把刺入心肺的刀,淬了毒,把他五髒六腑,都刺得血肉模糊。
慕尋全身僵冷,沔水的寒氣在他身上,鑽入每道縫隙,明明已經不在水裡了,明明他也不是從前那個被罰九幽冷泉一夜,就凍得要走不了路的小孩,可他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冷,真的冷,冷到發痛。
可是,他卻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因為,他不過是他「不懂事」的徒弟罷了。
可是,蘇星弦難道不是嗎?
陵瀾解釋完了,就又要讓慕尋出去。這一次,慕尋沒有再反應激烈,隻是在離開前,他輕輕地問,「師尊,我還是你唯一的,最好的徒弟嗎?」
陵瀾無視身後的緊繃,直接說是。也不能逼得太急,一下子什麼都拿走,恐怕要失控。
「我……知道了,我會出去。」慕尋慘白著臉,似乎想要笑一笑,可他眼裡的悲意太深,笑也笑得難看。他自己不知道。
剛才扌莫慕尋的臉時,陵瀾就察覺到他體溫冷得不正常,細察之下,發現他身上濕淋淋的,竟然是沔水。
沔水接九幽,奇寒奇冷,且浸泡過久,是非常損害修為的。他不知道慕尋身上怎麼會有這麼多沔水。
現在不好問這個,但也不能不管,不然,要落下病根。他從懷中取出一瓶丹藥,叮囑他吃。
看他如此可憐巴巴的,陵瀾替他稍微擦了擦,開玩笑調節氣氛,「這麼晚還去玩水?就算要玩,以後也得先施個避水咒,知道嗎?」
玩?慕尋的視線有些模糊,不知道是因為體內魔息亂走,還是因為別的。他想,原來他在他眼裡,就真的是個徹徹底底的孩子。
他沒說他是以為他被妖獸捉走,急得什麼也顧不得,什麼法術也忘了施,隻用兩隻手,劃動那些碰到一點都寒涼入骨的九幽水,在水中找了他足足一個多時辰。
他什麼也沒有再說,隻是提了一個要求,不能超過一刻鍾。陵瀾很少拒絕他的要求,這一次也是。
他慢慢走了出去,雖然艱難,卻還是聽話。隻是帶上門的那一刻,眼底的血腥再壓製不住。
沒關係,至少,他在師尊心裡,還是有地位的。慕尋握著藥瓶,努力汲取上麵殘留的一點點溫度,漆黑的瞳孔已經徹底變成翻滾的血紅。
如果這時有人看到,就會知道,那是先天之魔才會有的魔眼。
師尊是不會有錯的,隻要他讓那個,讓他犯錯的人消失。他告訴自己,他不能著急。祭神台……他要蘇星弦死。
這次,他一定要他死得徹徹底底!
房間隻剩下兩個人,陵瀾就收起了「嚴師」的樣子,有結界,他不擔心被聽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