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與為師玩遊戲嗎?(2 / 2)
陵瀾正低頭治傷,也有些詫異,蘇星弦竟然受了這麼多傷。雖然身為男主,絕對不會死,可這傷也有些恐怖了,簡直就像是拚了命想死,所有傷口,竟然一點治療的痕跡都沒有。
久違的溫柔安撫撬動內心本是絕境的一角,適當表現的示弱與受傷表達他對他的真切在乎,再是細致入微的關心與治愈,樣樣都擊中蘇星弦的心。
陵瀾一邊治療一邊耐心等,不再多說。過了不知道多久,頭頂終於響起那熟悉的,猶如風拂青竹的聲音,「是你不要我。」
陵瀾頓了頓,「我怎會不要你?」他抬頭,「你是我唯一的弟子。」還是我的攻略對象。
「可是你讓寧曦說,讓我永遠不必再回來。」他猛地睜開眼,眼裡竟遍布著紅色血絲,猶如被逼得窮途末路,走上絕境。
他苦苦壓抑,表麵越是不動聲色,內心越是痛苦難當。這一路走來,他幾乎都快要瘋了。
寧曦?陵瀾了然,這小東西是又作妖了。他明明是另外叫了一名弟子,讓他找到蘇星弦,對他說,讓他這段時間,「暫時」不要回山,免得麻煩。
陵瀾沒法,隻能與他解釋一通。開始,蘇星弦還不信,陵瀾隻能努力安撫,還說可以叫那名弟子作證,他才勉強將信將疑。
一個將信將疑,也已經是巨大的飛躍。陵瀾明顯地感覺到,身上禁錮著他的壓迫小了不少。
陵瀾說,「我不會把你逐出師門的,我的星弦這麼乖,又這麼優秀,我再喜歡不過,上哪裡去找第二個這麼好的弟子。」
他一邊說,一邊拍蘇星弦的背,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樣。
他像哄小孩一樣地哄他,輕而易舉,就讓蘇星弦隱忍在心底的那些從不示人的委屈差點驟然湧出。
有一刻,蘇星弦以為像回到了小時候,回到曾經,被他無限寵溺的時候。
可是,很快的,他卻想起了那一天早上,他說的話。
那把他從天堂打入地獄的話。
「你隻是喜歡我的眼睛。」極為好聽的嗓音,努力裝作漠然,卻依然不經意地,就微微發顫,「這樣的眼睛,寧曦有,別人也會有。師尊,你總有一天,還是會拋棄我的。」
陵瀾皺眉,「你怎麼會這麼想?」至少攻略完成拿到心尖血之前,他都不會丟下他的。
「難道不是嗎?」好不容易被消融的堅冰,似乎又一層一層凝固起冰牆。
蘇星弦低頭撫扌莫著那一截寒冰鏈,意味不明地說,「師尊現在如此哄我,不也隻是為了讓我解開這鏈子?」
無論他再說什麼,他都不會解開的。他連替身木偶也準備好了,沒有人會發現星羅峰的靈音仙尊消失了。門派上下,也沒有一個弟子會懷疑他。
人心,如此容易收買。以後,師尊隻會看著他一個人,再不能去找更多的眼睛,也無法再丟下他。
他以為,陵瀾或許會辯解。但沒想到,陵瀾卻說,「是,我是想你解開這條鏈子。」
蘇星弦的心一冷,想到是一回事,聽他承認又是另一回事。
但那又怎麼樣呢?蘇星弦強迫自己硬著起心腸。他已經做了,就不會後悔。即使被師尊討厭,也好過眼睜睜看著他被別人搶走。即使痛苦,至少,他還在他身邊。
他扯了扯嘴角,剛要把拒絕的話說出口,卻聽陵瀾道,「解開了鏈子,我才能抱一抱我可憐的,受了這麼大委屈還不說的小徒兒啊。」
他的語氣滿懷疼惜,沒有半點不悅,更沒有半句蘇星弦以為會有的責罵,即使他做了這樣大逆不道的事。
叮當叮當,陵瀾努力伸著手,好不容易,才把這個受了傷卻總是不說,滿心委屈還要裝凶狠的小徒弟抱住。
他已經長得比他高大許多,不再像小時候。可這麼被他抱著,卻又像是回到了小的時候。
「師尊?」他像不太敢相信。可無論是懷裡柔軟的溫度,還是陵瀾溫聲無奈的話,都告訴他,這是真的。
「我的星弦眼睛是好看,可眉毛、鼻子、嘴巴,也樣樣不差,我平日不說,不代表不覺得。」
叮叮當當的聲音頓了頓,仿佛有點不好意思,「難道你要讓為師每天每日都把你從頭誇到腳嗎?至於寧曦,我以後會與你說。星弦,你隻要記得,你是我唯一的弟子,這一點,永遠也不會變,誰也不能替代你的位置。」
他還是沒說,他的眼睛與那人相像的事情。可這鄭重其事的「唯一」兩個字,卻極大安撫了這些天以來,惶然不安又屢屢受傷的心。
即使受傷,即使痛苦,即使深陷閻羅,可他的幾句話,卻依然能將他從深不見底的地獄帶出。
忽然,陵瀾感覺自己被用力抱住。他早已經長成了高大的少年,如此回抱,就像是把陵瀾整個摟在懷裡。
太陽下山了,夕陽的餘暉落盡。空曠的竹屋之中,高大俊美的少年埋在一身白衣的纖弱美人頸間,緊緊摟著,像永遠也不想放開似的。許久,也或許沒有很久,他輕輕叫了一聲,「師尊。」
這聲音悶悶的,帶著長久以來終於化去的不安與不經意泄露的委屈,聽上去幾乎有一兩分撒嬌的意味
——雖然是極其極其不明顯的撒嬌。
蘇星弦一貫早熟,一年一年也隻是更加隱忍與成熟。這對他來說,已經是極其稀有的情緒外露的時候,稍一深想,就覺得反差得厲害。
雖然是任務居多,可陵瀾也有一點點被萌到,忍不住放軟了心,想說點什麼。可這時,他體內卻驟然火起。
太陽下山了。陵瀾額頭滲出汗水,他竟然一下子忘了,去向師兄求藥的弟子始終也沒回來。
陵瀾身體的微微顫抖與異樣,蘇星弦立刻就察覺到了,他以為是因為寒冰鏈,立刻施咒解開,「怎麼會,我明明已經……」
他又驚慌又擔心,哢噠一聲,鎖鏈開了。還沒等他說什麼,陵瀾卻說,「星弦,你先走。」
剛剛和好的師徒,似乎還不適合做什麼不純潔的事,再說,也有藥。陵瀾勉強忍著,打算等等楚燼寒的雪華丹。
可蘇星弦看他這樣,哪裡會走,直接就拒絕了。
陵瀾眼看一隻可以立刻緩解他痛苦的解藥在他麵前,業火卻越燒越旺,他最後問了一次,「你果真不走?」
「我不走!師尊,你這是怎麼了——」
陵瀾的耐心消磨殆盡,「那你就不用再走了!」
他拽住他的衣領,兩個人的距離驟然貼近。
陵瀾咬住蘇星弦的唇,再不壓抑,滾燙的溫度讓他身體發軟,聲音也跟著發軟,「星弦,替為師解毒。」
潮紅的麵龐,如梨花帶粉,滾燙的身體軟軟貼著他,虛弱不堪,狹長的眼眸水光淋漓,見他不動,一瞬像是要哭了一樣。
蘇星弦心頭一顫,想起了那一夜。可是……
他喑啞著嗓子,虛虛抱著他,問他,「師尊,我是誰?」
陵瀾已經神誌不清了,但沒有那天嚴重,還能辨認,「你是星弦,是我的唯一的、最好的徒弟。」
剎那間,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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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點驟急,夜色漸深,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竹屋中有曖昧人聲。
一名弟子殷勤地在前提著燈,後麵跟著個麵容冷峻,白衣紫綬的仙人。
走了幾步,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壓下月匈口湧動的血腥,又繼續往前。
一聲轟隆聲響徹,楚燼寒敲了敲門,沒人應。
他想今夜月圓,耽誤不得,於是沒有猶豫,直接推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