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如何(2 / 2)
他出手淩厲,不留半分餘地,陵瀾心中一凜,要攔已經攔不住,隻能閃身上前,同時掌中聚起劍氣。這樣,才能在楚燼寒手底化去他的靈力,不落到蘇星弦身上。
楚燼寒出手向來毫不容情,出招從未有收回的時候,可這一次,他手中的靈力卻驟然在中途就被急急收回,「你瘋了嗎——」
靈力反噬沖得他月匈腔一陣血氣翻湧,他顧不上,厲聲怒斥某個不管不顧擋在另一人身前的人,他氣急,沒有留意對方手裡的劍氣,不期然卻飛快穿過他收回的靈光,右肩霎時一股鑽心刺痛。
陵瀾皺了皺眉,沒想到向來出手不回頭的楚燼寒,竟然會不顧靈力反噬半途收手,愕然之下,他雖然避開了他的要害,劍氣卻似乎還是不免擦過了對方的哪裡。
蘇星弦原本閉上了眼睛,心甘情願受罰。沒想到,卻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擋在了他麵前,是他的師尊!
再顧不得什麼受罰認錯,蘇星弦立刻站了起來,要把那人推開,可他跪得太久,剛直起膝蓋就晃了一下,眼看靈光漸至,他咬著牙,就要用自己的身體去替。
然而,那道靈光卻迅速撤了回去。他忙扶住陵瀾,一時滿腔心緒亂雜,千言萬語湧上心頭,最終也隻匯聚成了一句,「師尊」。
陵瀾記得自己的劍氣是有碰到什麼□□的,可看楚燼寒的身上,卻沒有絲毫血跡。
他待要細看,卻聽到耳邊的這聲含義極其豐富的「師尊」。
畢竟年紀不大,忽然差點要被廢掉全身修為,應該是嚇壞了。陵瀾伸手扌莫了扌莫他的發,「別擔心,為師不會讓你有事,沒人能罰你。今日之事,不是你的錯。」他的徒弟,向來隻有他能欺負。
蘇星弦愣愣的,這一晚,他雖然被安撫住,心中卻仍然是有多少不安。他始終覺得,師尊或許是為了讓他解開鎖鏈,才會那樣好言對他,其實,不過是權宜之策。
濃重不安讓他克製不住自己,看著師尊身上自己滿滿的痕跡,他才能稍微填滿那些無窮無盡的空虛。他甚至想,如果師尊這次又是騙他的,他一定……
可剛才,師尊不願他受罰,甚至不顧一切,以身為他擋住靈力的那一刻,他雖然一剎那心神欲裂。如今有驚無險,再回想,他心中那揮之不去的不安,卻都盡數消弭了,甚至,還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希冀。
他的師尊是真的在乎他的,甚至願意不顧性命地保護他。他一次次與他歡好,雖然有「業火」的原因,可他並不抗拒與他在一起,是不是代表著,其實師尊也……
從來隻在黑暗中不敢為人所知的種子,忽然之間,得到一滴來自高不可及的穹宇落下的水滴,自此,開始無法抑製地瘋狂生長。
陵瀾稍稍安撫了蘇星弦,就與最大的隱患說話。這一次,他換了好言好氣,免得他又動手。
「師兄,我就隻有這個徒弟,你就不能高抬貴手?」
「你收的是徒弟?」
陵瀾見他不客氣,索性攤牌,「那師兄想如何?」
楚燼寒這麼咄咄逼人,陵瀾以為,這一句,也該不能善了。可他等了片刻,也沒聽到他出聲。抬眼望去時,隻看到白衣紫綬的身影半隱沒在黑暗中,冷峻的側臉像被蓋上了什麼濃厚散不開的雲翳。
半晌,他道,「你執意保他,我又能如何?」像是諷刺,又像是自嘲。
最終,楚燼寒不再要求蘇星弦廢除修為,即刻下山。但依照門規,卻仍然要他在冰牢思過一年。
冰牢一聽就不是好東西,陵瀾還想說什麼,可蘇星弦卻一口答應了下來。係統沒提示需要阻止,他也就不多說什麼。
臨走時,陵瀾想起什麼,叫住楚燼寒,「師兄,剛才,我的劍氣……」
推開門的身影頓了頓,「就憑你,還傷不了我。」
淡淡的語氣,聽不出任何異樣。
門在身後被關上,楚燼寒在雨中走了一段,跟上來一直不敢說話的執燈弟子忽地發出一聲驚呼。
「掌門,你的肩膀……」
冰涼雨水砸落肩頭,楚燼寒伸手覆上右肩,扌莫到一手血水,細細密密的刺痛延綿入骨。
他停在一處藍色花圃之前,一朵一朵月盈花盛開,如漫天星辰落在人間。
執燈弟子縮在傘下,不敢再說話。隻見那道一向象征權威嚴正與一絲不苟的身影,此時全身上下卻都濕透了。他站在雨中,右肩的血跡紅得刺目,不住砸落的雨水血水汩汩流淌而下,變作長長的一道血痕,他像是全無知覺。
執燈弟子猶豫著該不該開口提醒,就聽淅瀝雨聲中,那玉石一般泠泠的嗓音說道,「今日所見,不得有一句外泄。」
……
心虛不已又擔心不已的執燈弟子急忙下山,楚燼寒卻還站在原地。
月盈花在雨中搖曳,他忽然很輕很輕地道,「你就這樣忘不了他。」
即使記憶全無,將曾經的承諾也忘得徹徹底底,卻還記得,偏愛這樣的一雙眼睛。
驀的,他握著肩膀的手用力,鮮血溢出,滴落足下月盈花,滴滴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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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事畢,陵瀾有些乏了,可蘇星弦卻很精神,淺灰色的眼眸流光溢彩,從來也沒有這樣亮過。
可這時,一股壓製許久,以為應當已經差不多消失的感覺湧現出來。
「原來,你最中意的,還是這個小徒弟啊。」
蘇星弦眼神晶亮,情竇初開的少年,再怎麼老練成熟,也依然忍不住有些微羞赧,心如擂鼓。
這是蘇星弦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詢問。
他滿懷忐忑又克製不住,「師尊,我想問你,你對我,是怎樣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