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我招待師叔(2 / 2)
陵瀾低頭看自己的影子,過了很久,才說,「您說得對。」
最後,他還是回答了他,「這幾日,我很開心。」
然而他的眼裡,卻沒有一點開心的意思,琉璃色的眼瞳沉沉的,捉扌莫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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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晨醒來,謝輕隨前所未有的頭昏腦漲,還記著這是人間最後一日,浪費不得,又記著陵瀾的腳,於是推開門就要去找他。
可破天荒的,陵瀾竟然已經早就等在外麵,看到他,就沖他笑,「師叔早啊。」
他今日沒紮馬尾,隻把所有頭發都鬆鬆攏在一邊,紮了個結,寬袖長衣,白底紅衫,看著……很好脫。
謝輕隨麵不改色地靠著門邊,雙手抱臂,眼見他站在那兒,就如同一幅最上等的墨畫,美不勝收。他想,他的小師侄知不知道,他這樣子,很勾人呢。
不管知不知道,他可得把他看牢了。
陵瀾對他說,「前幾日都是師叔帶我,多有勞煩。今日換我來。」
「換我來,請師叔吃酒。」
今日天陰,空氣中帶著濕氣,不太明亮的天光中,陵瀾站在廊邊,像塊自如生光的無暇美玉。
可在無暇之中,卻帶著幾分隱隱的,仿佛與生俱來的妖氣,再沒有昨夜的單薄與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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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雨樓,樓外煙雨滿江,樓內歌舞升平。陵瀾坐在窗邊,隨意倚靠著。
江上時有畫舫飄過,偶有醉酒的船客抬頭,就見到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人在窗邊把酒,差點以為自己到了仙宮。
尚還清醒的,就急忙忙靠了岸,來煙雨樓下詢問那美人是誰,如何才能一親芳澤。
花娘生怕他們的聲音叫上麵的知道,好說歹說,加上幾十個打手,才堪堪將人攔住。
樓下動靜不小,謝輕隨看著陵瀾勾著青瓷茶盞,白玉指節穿在一汪天青綠中,倒出茶香四溢,卻香得能醉人。
謝輕隨平日是不愛喝茶的,可今日,他卻有些慶幸,倒的不是酒。光是人,他都已經要醉了。
「師叔不喝?」樓下熙熙攘攘的看客可望而不可即的人倒完了茶,用那雙在煙雨中霧蒙蒙的眼睛看他。
他眼中有幾分藏而不露的鋒銳,並不明顯,卻帶著隱隱的危險。
他今日穿得簡單,卻絲毫不掩傾城艷色,越是離得近,越是艷氣逼人。他坐在這裡,卻一下子,把所有紙醉金迷的繁華都襯得黯然失色。這一身尋常衣飾被他穿著,其實是萬分的高攀配不上。
樓下的喧囂不止,謝輕隨轉著茶杯,問,「怎麼來了這裡?」
「這裡怎麼?我隻是來聽曲的。」他的語氣輕抹慢撚,手指輕扣,慢悠悠像敲在人心上,取笑似的說,「淫者才見淫。」
這話尾勾人的一點弧度如春水盪起的漣漪,謝輕隨定定看著他琉璃色的瞳孔中猶如泛著波光,很是鎮定且認真地說,「不,我隻是覺得,我小師侄來了這裡,是便宜了他們。」
如同對他的回應,樓下的喧囂聲更大了。似乎幾十個打手都要攔不住人,花娘叫苦連天。
陵瀾低頭笑起來,也很認真,甚至還有幾分靦腆地說,「謝謝師叔誇獎。」
謝輕隨握著茶杯的手克製不住地顫了顫。
陵瀾拍了拍手,就有個麵帶半層紗的女人從門外推門進來,轉軸撥弦,開始彈琵琶。
琵琶聲在處處軟香中顯得越發旖旎纏綿,謝輕隨忽然覺得口渴,拿了茶杯要喝,卻被陵瀾攔住了手。
他看著他,半真半假地說,「師叔小心,茶裡說不定,有毒。」
他說著茶裡有毒,自己卻端了茶盞,當著他的麵,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