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求她平安(1 / 2)
羅羽瀾有些稀奇,想著法子搭話。
「你養鳥了?我爺爺也養鳥,他伺候鳥都伺候了大半輩子,很有經驗。」
她刻意忽略了老板的嘲諷,利用站著的優勢,飛快地瞄了眼許肆拿著的手機。
他在看照片,什麼鳥啊,魚啊的。
許肆把手機屏幕摁滅,專注地盯著老板手裡完成了大半的木雕。
「這是雕的什麼呀?」
說這話時,她微微側著身子,很明顯是在等許肆給她解釋。
他「嘖嘖」兩聲:「我琢磨著,我這技術也不差吧。」
羅羽瀾:「……」
但許肆眼皮都沒抬一下,倒是那老板抬了頭,頗有些訝異。
「鳥啊,這都看不出來?」
羅羽瀾不大喜歡這種人,視線輕輕一掠就過去了,她穿著旗袍,雪白的披肩圍得鬆散,露出大片白嫩肌膚,也不覺得冷。
她就說,她就討厭這種人,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
「你誰?」
羅羽瀾:「……」
也許是瘦了太多,他穠艷的五官顯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刻薄,仍然微微揚著一截下頜,又冷又傲,跟之前相比,這股傲氣中多了幾分心不在焉,襯得他整個人都內斂許多。
羅羽瀾很好奇他為什麼會產生這種變化。
有她這麼大大美女在身邊,後麵的攝像頭都多了兩個,可惜許肆半個眼風都不分過來,擺明了是不想搭理她。
但凡節目組有點歪心思,隨便剪輯一下放出去,他們兩個人都討不著好。
羅羽瀾其實也不想在拍節目的過程中故意接近他,她還挺怕他那些女粉的,隻是這人隻有拍攝的時候能碰到,她實在沒別的法子。 ku
許肆從老板手裡接過那個剛剛完工的小木雕,又付了錢,這才騰出一點時間瞥她一眼,神情冷冷淡淡的,比看陌生人還疏離些。
她咬著牙,真懷疑許肆是故意這麼羞辱她的。
但她很快就平靜下來,露出自己線條姣好的側臉,微微一笑,似嗔似怒。
「羅羽瀾,這次能記住了吧。」
許肆眯眯眼睛,勉強記起這號人物。
他來參加這個旅遊性質的真人秀沒有考慮太多,最近幾個月一直都是有活動就接的狀態,隻要有事情做就行,哪有心思去管其他嘉賓是誰。
本來他模樣就生得好,麵無表情時很不好相與的樣子,其他人都識時務地躲開,也就這個姓羅的硬往上湊。
許肆實在是沒有心思應付她。
他不習慣這裡的濕冷天氣,嘴唇被凍得微微發白,便斂了下巴,往羽絨服拉高的領口裡縮了縮,手也縮進袖口,隻露出一小截食指,勾住裝著木雕的袋子。
呼吸間有很淡的白霧散開,許肆不耐煩地掀起眼皮。
「離我遠點。」
羅羽瀾一怔,被這半點不掩飾的嫌棄給驚住,回過神來都快氣炸了。
還真是拿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了,她自己活該!
一行人走走停停,去了這個小城裡最有名的一座寺廟,寺廟在山上,要爬上去得費不少工夫,幾個女孩子不太願意爬山,隻說先去吃個午飯再商量。
大家身上都沒有多少錢,在吃飯的時候就很容易起沖突,羅羽瀾這會兒也消氣了,便下意識地回頭去找許肆。
人根本就沒跟來。
她皺皺眉,搞不懂許肆究竟是怎麼想的,他連飯都不吃了?
剛想回頭去找找,胳膊被一個女孩子扯了扯,「羽瀾姐,你吃什麼?」
山路泥濘,空氣中都帶著絲絲縷縷的潮氣,許肆裹著純黑的羽絨服,仰著臉去看麵前這棵百年老樹,他個高,發頂幾乎能碰到樹上係著的紅絲帶。
有個學生模樣的女孩走過來,很不好意思地請他幫忙。
「您好,能幫我把這個掛上去嗎?我夠不到。」
許肆兩手都揣在口袋裡,微微低頭看了眼她手裡拿著的東西,又偏頭看向一根垂下來的樹枝,意思不言而喻。
女學生很認真地說:「不行的,掛得越高,願望才越有可能實現。」
周圍人來來往往,都在往樹上掛紅絲帶,在絲帶上麵寫了自己想要實現的願望,表情殷切,努力想往高處掛。
許肆麵無表情:「騙人的。」
女學生尷尬地笑:「有個盼頭也是好的嘛,而且這寺廟很靈的,據說山上有個大師會送符,求桃花求平安都特別靈。」
她吐吐舌頭:「我就不上山了,在這兒許個願就行。」
許肆沒說話,垂眸接過了她手裡細細一條紅絲帶,找了個高處掛好。
他微仰著臉,脖頸處牽扯出好看的線條,白皙的下頜被紅絲帶擋住一些,愈發顯得清瘦,那雙被帽簷遮住的眸子似乎也抬著,眸色不明。
女學生看得怔住,突然忍不住問,「你要不要也許個願?」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多此一舉地問這一句,就是覺得,他大概,也有非常、非常想要實現的願望。
許肆把冰涼的手指重新揣回口袋,淡聲拒絕。
「不用。」
有風拂過,帶來山間濕潤的潮氣,數不清的紅絲帶被吹得輕盪,樹下站滿了人,樹上結滿了遺憾與希冀。
那麼多人的願望掛在一棵樹上,實現的可能性寥寥無幾。
許肆回頭,朝著通往寺廟的那條山間小路走去。
這兩天一直下雨,山間濕氣很重,用石板鋪就的小路狹窄非常,也很濕滑,稍不留意就要摔下去,因此在這時候選擇上山的人並不多。
許肆安安靜靜地走,純黑的身影在霧氣中模糊了輪廓,又漸漸清晰,他思緒有點散,不知道究竟走了很久,一抬頭才發現竟然能看到那座青瓦黑磚的廟宇了。
他沒立刻過去,沉默地站在小路盡頭,眉眼落了層霜,寡淡冷漠。
許肆不信神佛,一點也不信,他自己就是這天地間的異類,不知來處不知歸宿,信這些東西對他而言太過荒唐了。
神佛也不把怪物當子民。
他站了很久,久到肩上都落了薄薄的水層,才若無其事地抬起腳,慢慢地走過去。
寺廟地勢很高,粗粗一看,仿佛籠在霧中一樣,許肆一路走進去,穿著粗布素衣的僧人專注地做著自己的事情,沒人投來打量的目光。
大殿裡有座鍍金的佛像,佛祖麵容慈悲,含笑望著底下眾人。
許肆沒跪,沒上香,隻是沉默地在大殿裡站著,他這副模樣大概挺另類的,一個老僧人踱步過來,微微一笑。
「施主求姻緣還是求平安?」
許肆掀起眼皮,淡聲反問。
「佛祖還管這些?」
老僧人麵上含笑,竟然跟那尊佛像有幾分相似,大概是因為都帶著悲憫的緣故。
「佛渡眾生,沾上香火氣,自然得管人間事。」
許肆表情很淡:「求了就能應嗎?」
僧人轉著佛珠,微微回頭看著俯視含笑的佛祖像,並不回答這個問題,隻是輕聲問。
「姻緣、平安,隻能求一個,施主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