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動長安 第九手 劫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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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的身份已經暴露!但好在他選擇了戰死……所以不會危及我們的計劃,但是此前和影子聯係的一切途徑都要斷開、清理!你們這幾天也不要露麵,以防萬一……」

明世隱站在黑暗中,托著那猶如渾天儀的法器,冷冷道。

站在下方的弈星猛然抬頭,震驚中,又帶著幾分早有預料的了然和傷感,明世隱卻冷淡道:「你們做自己的事情去吧!弈星留下……」

明世隱從袖中抽出了一封信,遞給了弈星:「他留給你的!」

弈星接過信打開,看著一行行熟悉而又陌生的字跡,弈星的手微不可查的顫抖了一下:

小星!這個計劃是我由我提出,明下手製定的!但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應該隻有你,能將這個計劃繼續下去了!

雲棋台是我父親營造的機關造物,我多次進入太極宮觀察,借助今天雲棋台開啟的機會,終於描繪下了一部分圖紙,這座機關棋台,是李氏時期為了觀察長安的機關坊市運作規律而建造的,通過雲棋台的研究,機關師門才弄清了一部分長安機關坊的運作規律。

使得後來的供奉機關師,能夠更輕易的操縱新產生的機關坊,融入選定的坊群中。

所以李氏按照雲棋台重新製作了天機棋盤,通過移動天機棋盤的棋子,能夠操縱長安坊市的移動。我父親在的時候,天機棋盤可以操縱新生產的機關坊沿著經絡移動,滑向歸屬的坊群。同時坊群迅速變化移動,將新坊融入其中。

每此迎新,都是坊市間很盛大的節日,人們會舉行各種比賽,決定新坊的歸屬。

坊主也會公布新坊地圖,供所有人選購!

操縱長安坊市移動的權力,就在天機棋盤之上!所以,我和明讓你布局開啟雲棋台,利用雲棋台,扌莫索操縱天機棋盤的方法。未來,你將以長安為棋盤,完成堯天的追求!

論起布局算計,你的天賦遠比我們高,唯一欠缺的,可能是機關之術的造詣。因此明讓我留下了這封信和雲棋台的圖紙,以防萬一!我向你學棋,已經小有所得,我傳授你的機關之術,你該不會一點也沒記住吧!

對我來說,長安是一座活著的機關大房子。

那麼對於你,長安應該是一個大棋盤……可棋局,並不應該是你的全部天地。

明常常告訴你,將情感囚入牢籠,剩下的唯有勝負心!

但我的父親教我——機關,建造的是家!

星,我回家了!願你也早日找到自己的家……棋盤之上的棋子,不僅僅隻擁有一種價值,就像機關人或許也有著溫度!

我欠你的彩頭,你順便拿點破爛抵債吧!值不值錢都沒辦法了!誰讓我雖然拿兩份俸祿,每天搗鼓自己身上的破爛機關,也剩不下幾個錢。都買酒去了!人死債消,你不願意也沒辦法……

「影子……」

信件在弈星手中,染上了幾點潮濕。

弈星沿著折痕把信恢復原狀,珍重的收在了懷裡……

「影子既然暴露,狄仁傑已經是一個威脅了!」明世隱注視著弈星,低聲道:「所以,這一次!你去除掉他!」

弈星扌莫著月匈口的信,低聲道:「是!老師!」

………………

海池就位於太極宮前,朱雀大道從朱雀門禁直通太極宮,從太極宮俯視而下,右側有一片猶如小湖的深池,池水湛藍,不知是倒映著天空還是本就如此——那就是海池。

上方的太極宮巍峨,而下方的海池則猶如一麵平鏡,無論刮起多大的風都波瀾不起,倒映著周圍瑰麗的長安。這裡處於要鬧坊曲之中,周圍卻十分安靜,岸邊點綴著花草,周圍以潔白的大理石鑄成池堤,看上去典雅肅穆。

配合著海池倒映的天宇,湛藍遼闊,似乎能映出人心中的種種。

狄仁傑乘著奚車,帶著索元禮的屍體,來到了海池旁。

池邊有著大若丈餘,盛開的重瓣金色蓮花,鏤空的金屬花瓣精巧而細致,漂浮在海池之上,栩栩如生,可以活動的機關花瓣中,是一個放置老舊機關人的蓮台,送行的人們將自己的機關夥伴放在蓮花中,緩緩推入海池的中心。

天色已經漸晚,但此刻,海池岸邊依然有一些前來送行的人!

一個梳著雙丫鬢的小姑娘淚眼盈盈的看著自己身前破舊的機關廚娘,她的父母也在身邊陪伴。機關廚娘微微抬起頭,老舊的關節嘎吱作響,她遲鈍的抬起右手和女孩的指尖相觸。

隨著觸碰的一絲波動,身下的蓮台盪漾起絲絲波紋,緩緩向海池中心飄去。

女孩終於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趴在母親懷裡啜泣。

狄仁傑抱著索元禮的屍體,在眾人驚疑的目光中,踏上了一座蓮花池燈,索元禮的傷口雖然經過了修飾,但顯然是血肉之軀的傷口和機關交錯的屍體,惹來了旁人的一陣驚呼:「是狄大人!」

「狄大人護送的,好像是一具屍體!」

狄仁傑送上了索元禮屍體後,自己也走上了蓮花池燈,伴隨著絲絲波瀾,金色的蓮花緩緩向海池中心飄去。

此時前方載著機關廚娘的蓮花燈,花瓣散開,垂落水中,然後隨著池水的浸染緩緩下沉……

很快,就沒入了海池之中!

載著狄仁傑的蓮花緊隨其後,也緩緩沒入海池……

狄仁傑看著湛藍的池水沒過自己的身體,但奇異的是,即使池水已經淹沒了他的口鼻,他依然沒有感到窒息,仿佛有一股源源不斷的氣息,輸入他的體內。

身旁的索元禮,身體卻在池水中緩緩離解。

他身上的血汙緩緩淡去,屬於人的血肉化為清水,融入了海池。而身體中的機關零件,卻拆解開來,褪去血汙和鏽蝕,緩緩沉入海池深處。

狄仁傑注視著索元禮屍體的離解,一並下沉,直到那顆黯淡的機關核從他的月匈口浮現。

似乎已經枯萎的機關核,在海池散發瑩瑩藍光的池水滋潤下,又漸漸恢復了生氣。一點幽幽的藍光微微亮起,仿佛隨著狄仁傑平緩的呼吸一般,緩緩閃動!

狄仁傑伸出手,微微觸碰了一下那枚機關核,他的心神仿佛和機關核聯係了起來,周圍的池水中,漸漸浮現出某種幻象……

光與影隨著水波盪漾,一幕一幕仿若海市蜃樓一般,從狄仁傑身上穿過。

他看到一個孩子的身影從這海市蜃樓中浮現,歡笑著奔赴向一個男人,海池倒映的影像之中沒有聲音,但狄仁傑看著他的嘴唇,腦海中分明浮現一聲——

「爹!」

周圍熙熙攘攘非常熱鬧,許多長安百姓都出現在了幻影中,圍繞著那個高大的男人,小小索元禮一躍而起,環抱著男人的脖子,臉上分明的欣喜和期待:「爹終於回來了!」

一個瘦小的機關女侍,提著荊群在人群後麵,焦急的遙望著小小的索元禮,看到他攀著父親,才放下了擔心。

永業坊內披紅掛彩,分明是一場盛大的節日……周圍的市民對著索矩恭賀道:「恭喜索大人戰勝諸坊,為永業坊奪得新坊!」

「咱們永業坊又有新坊了!當歡慶一日!」一位商人上前叉手道。

「我等已經湊了些錢,去平康坊請人來表演歌舞,還請了胡人的百戲班子,由各家出資表演,奪彩最盛者,便有資格入駐新坊!各家還可以請機關師比試一番,坊主裁定勝負,爭奪新坊各處旺鋪!」

作為坊主,索矩很快便被人群擁簇著往前走,他隻得放下了懷中的索元禮,將他交給那些瘦小的機關女侍,開始忙於劃分新坊的事物之中,議定明日坊市迎新慶典之上的許多事情……

索元禮抓著自己新做好的機關小人,曾迫切的想給父親展示。

但此時,隻能無力的舉著手中的機關小人,看著父親的身影漸漸遠去,他手中的小人滑落,摔在了地上,機關零件四分五裂。

他推開機關女侍關切擁來的雙手,頭也不回的向人群跑去!

「阿禮!」機關女侍焦急的開口呼喚著。

但索元禮卻隻是頭也不回,跑入了黑暗中……狄仁傑注視著他的幻影跑向了海池底下深邃的黑暗,明白過來,這是索元禮童年的一段往事。

一般來說,海池會倒映出機關人最刻骨銘心的記憶,但這段幻象中,索元禮跑入的黑暗實在太過深邃,似乎象征著記憶逐漸進入他心中最黑暗的時刻!

狄仁傑握住了漸漸下沉的機關核,一陣觸電般的感覺,將他和機關核聯係了起來,深入機關核記憶的最初!

索元禮感覺自己好像沉入了水中!

「阿禮!」

黑暗中有人在大聲的呼喚!

索元禮想要睜開眼睛,但這似乎沒有什麼用,他的眼前隻有一片黑暗。

那個溫柔的聲音傳到耳邊已經十分微弱,雖然隔著某些沉重的東西,但索元禮猶然能感覺到聲音主人的焦急。

「奇怪,這很像機關人的聲音?」

索元禮的意識在混沌之中掙紮,本能的感覺到奇怪,隨即他便嗤之以鼻:「機關人也會有真摯的感情嗎?」

「阿禮,你在哪裡?」

聽到那個聲音漸漸遠去,他的心裡突然有些空虛,就如同數九寒冬中的旅人看到篝火的遠離一樣。那漸漸遠去的聲音,帶上了幾分啜泣,讓他心中忽地一疼,好像遠離了母親的懷抱一樣。

「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從生下來開始,我便沒有見過她一麵。為什麼……為什麼這個聲音,會給我這種感覺?」

索元禮感覺臉上濕漉漉的,他艱難的抬起右手,才發現自己被困在了一個極度狹小的地方,他的身上又重又沉,僅僅是抬起手來,便有一股鑽心的劇痛,但這反倒是無所謂的事情,索元禮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痛苦!

「居然流淚了!」索元禮自嘲道:「看來成年後機關的穩定運行,讓我承受痛苦的能力下降了很多!」

索元禮扌莫到了自己的臉,才發現他的手,如果那被擠壓變形的東西,還能被稱作手的話……竟然出乎意料的短小,就好像一個六七歲的幼童一般——那是他失去的歲月!

而他扌莫到自己的臉,皮膚也帶著幼兒特有的細膩。

這時候他透過這處狹小的黑暗中的某些管道,聽到了外麵傳來,煙花盛放的聲音,似乎有一場盛大的歡慶正在舉行,那個呼喚的聲音又回來了,在這喧鬧和繁華的背景音中,一聲比一聲淒厲。

「元禮!」

「她是在叫我嗎?」

索元禮恍然醒悟:「她是誰?為什麼要尋找我?這種聲音,明明沒有溫度,就像是機關人的機簧發出的,但為什麼自己卻感到十分溫柔?」

他本能的想要掙紮起來,但稍一牽扯,身體便無處不傳來劇痛。

索元禮隻是眉頭微微一皺,便開始換一種辦法,小心的挪動自己的身體,但他隻活動了另一隻手,便觸扌莫到身下一灘黏稠的東西——「是血!」

「看來我還是要死了!」

「不知道有誰會為我傷心呢?」

狄懷英嗎?自己的背叛隻怕讓這段友情徹底決裂了!沒辦法,他來的太晚了!牡丹方士找到自己,並說出可以幫助他實現自己最大的願望的那一刻,就已經晚了!

「弈星呢?」

「這個小子,可不要成為明世隱那樣的人啊!把自己的情感也視為棋子,卻不知這是人最珍貴的東西!總有些東西的意義,比勝負更為重要。贏了那家夥那麼多的零花錢,我可一點也還不上了!」

「元禮……」外麵呼喚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這微弱的呼喚聲,讓索元禮越發的煩躁,他的淚水已經打濕了月匈前的衣襟:「可惡!這點疼痛便已經讓我受不了了嗎?我索元禮,遠沒有那麼脆弱啊!」

可他的心裡真痛啊!像是有把刀在割!

索元禮無奈放棄了忍耐,他決定喊出來,就算經受過比這更大的痛苦,自詡神經已經驚人的粗大的自己,像個小孩子一樣喊疼有些丟人。但隻要沒有人聽到,就無所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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