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1 / 2)
電梯內的通風機停止了運作,空氣變得越來越沉悶。
密閉的空間內站著四個人,地上還躺著一個。頭頂的照明燈忽明忽暗,襯得眾人臉色發白。
被推倒在地的小護士發出低聲的啜泣,卻突然在黑暗中捂住了嘴,將泣聲硬生生壓抑在了喉嚨裡。
她睜大眼睛,右手撐著地板,開始拚命往後挪。
中年男人的眼神呆滯而又瘋狂,他又一次點燃打火機,一步步朝著地上的小護士走來。
高大的陰影遮住了頭頂燈光,小護士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
就在剛才,中年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將打火機湊到了她的臉前。搖曳的火苗在男人眼中閃爍,他臉部的表情漸漸扭曲,宛如一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另一名小護士靠在電梯的欄杆邊上,手中緊緊攥著手機。
冰冷的女聲在狹窄的空間內一遍遍響起:「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電梯馬上就要掉下去了。」
中年男人緩緩抬起頭,盯著頭頂閃爍著的報警燈,口中開始喃喃自語:「我死了,你們一個也別想活。」
刑十抬起手臂,將大少爺擋在了身後。
他萬萬沒想到,大少爺好不容易出一次門,會碰上這樣的情況。
大少爺從康復科出院已經有一個多月,第一次復查的日期就在這幾天。
本來已經聯係好邱院長,讓醫生直接到家裡做檢查。就在昨晚,大少爺突然改變了主意,說要親自來醫院一趟。
做完檢查,大少爺往下拉了拉帽簷,說要去11樓。
看了眼醫院的樓層引導圖,刑十懂了。
十一層,心理精神科。
大少爺不是來做檢查,是來專門見路醫生的。
身為一個受過專業訓練的私人保鏢,他的第一要義就是保護自己主子的安全。
然而這一次,確實是他粗心大意了。
進電梯後,他的注意力太過於集中在周圍的人身上,居然沒注意到褲兜裡的打火機是什麼時候被人順走的。
以自己的身手,本來可以將這個發病的患者輕鬆製服。可是電梯裡除了大少爺,還有兩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小護士。
除了照顧大少爺,他並沒有應對精神病患者的經驗。如果擅自動手,非但保護不了電梯裡的其他人,有可能還會刺激到中年男子。要是這人奮起反擊,拿著打火機在密閉的空間裡縱|火,那所有人都會陷入危險。
在心中權衡利弊了一下,刑十最後還是沒動。
電梯的對講機內傳出一陣嘈雜的噪音,中年男人被背後的聲音嚇了一跳,喉中乍然發出一聲低吼。
他抓著小護士的手臂,將她從地上拉起來,重重抵在了電梯門上。
地麵突然劇烈抖動了一下,小護士的臉上頓時失了血色。
四周寂靜無聲,刑十突然感到背後一陣發涼。
一隻冰冷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刑十回過頭,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少爺已經從角落裡走出來了。
大少爺的視線飄過自己的肩,緊緊盯著前方的中年人,眼底浮現出令人窒息的冷意。
「……一邊去。」
聽到大少爺沉沉開口,刑十額前冒出了冷汗。
糟糕。
他一直在思考要如何解決眼前的危機,卻完全沒有想過,整個電梯間裡最危險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的身後。
如果說拿著打火機在電梯裡攻擊醫護人員的偏執狂,危險指數是五級。
那發病狀態下的大少爺,危險指數能達到十級!
開著跑車在高架橋上橫沖直撞,差點飛下橋墩沖進江裡。在庭田府的浴缸裡蓄滿水沉到水底,隻為享受片刻的窒息快|感。
這位可是個完全置性命於不顧,隻為追求精神刺激的狠人。
「大少爺,警報器已經響了,維修的人員應該馬上——」
「我說,」刑珹又淡淡重復了一遍,「讓開。」
還沒來得及伸手阻攔,大少爺已經繞過他的身邊,撐著手杖,悄無聲息地站在了中年男人的背後。
刑珹鬆開手,黑色手杖倒落在電梯的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聽到背後有動靜,中年人舉起打火機,剛想回頭看個究竟,就感到自己被人摁住了後腦勺。
哐——
他的頭部被身後人用力往前推,狠狠砸上了電梯門。
腦袋發出一陣嗡鳴聲,中年人頓時覺得有些頭暈目眩,剎那間鬆開了手。被他挾持在懷裡的小護士驚慌抬頭,從他的手中掙脫了出來。
哐。
哐,哐。
中年人腦後的頭發被人緊緊抓著,一下又一下撞上麵前的金屬門,力道極重。
鮮血順著額頭緩緩往下流,在持續不斷的痛楚中,他終於反應過來了。
背後的那個人,他想要活活砸死自己!
忍耐著額頭上的劇痛,中年人點燃手中的打火機,趁著停歇的間隙,朝著背後人的臉揮了過去。
抓緊他腦袋的手遽然鬆開,眼疾手快地攔下了他的動作。
空氣中傳來一股血肉被燒焦的氣味,中年人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在離身後那人的臉部隻有一寸距離的時候,他抬起手,徒手握住了打火機的點火頭。
火舌舔舐著刑珹的掌心,他卻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
一把奪過中年人手中的打火機,刑珹將打火機扔到了地板上。
悶熱的梯廂內彌漫起一股濃稠的血腥氣,中年人的眼白微微往上翻,喉嚨裡發出意義不明的求救聲:「救,救我——」
「大少爺,他快不行了——」
紛雜的噪音在腦海中回盪,刑珹隻覺得吵。
無法釋放心中的憤怒,無法緩解神經末梢的痛苦。
於是他又抓起了眼前人染血的頭發,朝著金屬門狠狠撞了上去。
在對人產生不了共情的時候,他隻會用**暴力。
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灰白,就連鮮紅的血也失了顏色。他隻是機械性地重復著手中的動作,仿佛因此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能夠暫時填補內心深處空虛的靈魂。
在一片混沌中,他聽到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對講機中的噪音戛然而止,隻能聽到那人清晰的咬字聲。
小醫生對他說,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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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發生在幾十秒內。
路當歸剛拿起對講機,正在低頭調試,一旁的保安突然指著屏幕,大喊出聲:
「路醫生,他們打起來了!」
他匆匆抬起頭,看到刑珹已經一把奪過了中年人手中的打火機,然後抓著中年人的頭發往電梯門上撞。
將話筒放到一邊,路當歸問保安:「維修人員還有多久到?」
保安趕緊看了眼群消息:「他們已經到路口了,在等紅綠燈!」
看著監控裡那個歇斯底裡的男人,路當歸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要是讓外界知道刑珹在醫院裡打人,那他的名聲就全毀了。
這樣一來,他是名精神病患者的消息就將不脛而走,所有人都將會知道刑珹不為人知的那一麵。
三年前,這人在眾目睽睽下逃脫了懲罰。
三年後的今天,他終於可以為妹妹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