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塞蕭條行路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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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朱厚照提出修整貢院時, 月池從不曾想到,這竟然會成為劉瑾又一次鹹魚翻身的機會。劉公公近日愁得腸子都要白了, 以十二萬分的用心將外朝政事細細揣摩了不知多少遍, 也想試探性地插隻腳進去。可大部分主事堂官因馬文升的舊恨,買寶弓的新仇, 對他厭惡至極,見他吃鱉,不上前踩一腳就已是君子風度, 哪裡還會和他合作。而與他沆瀣一氣之人,又做不得主。劉瑾這時方覺走投無路,正焦慮至極時, 忽聞朱厚照要修貢院, 靈機一動,自覺真好一場及時雨。

他思來想去, 四處打聽, 得知得揚州兩淮運司商人杜成近日來京。就住在京城揚州會館,當下大喜, 尋人旁敲側擊, 表示了要見他之意。商乃賤業, 商人更是自覺地位低下, 素來夾著尾巴做人。劉瑾在名義上還是皇上身邊的大太監,得知這樣一位大璫竟然有見他之意, 杜成哪能不心生歡喜, 他以為是自己的主家替他牽橋搭線, 當即備了厚禮,去了劉瑾的府上。

劉瑾特特將大堂裡的珍寶器物全部藏在庫房,廳中除了幾樣好家具,當真是簡樸到了極點。杜成一入內,便覺自己的禮送得不對,忙對身旁的小廝使了個眼色。那孩子雖才二十多歲,卻在商場中打滾多年,十分油滑,當下便會意,悄悄溜了出去。劉瑾將這二人的眉眼官司看得分明,卻佯做不覺,待雙方見禮落座後,劉瑾便溫言詢問杜成近年的生意做得如何。

杜成生得相貌平平,背長年彎著,嘴角的笑意粘稠如蜜,兩隻眼睛精光透亮,雖生得乾瘦,皮膚發黃,因著他能言善辯,拍起馬屁來更是毫無底線,故而不過數語,就將劉瑾哄得通體舒暢。

兩人才剛剛喝了一盞茶,適才離去的小廝便招呼著人抬了箱子過來。劉瑾故做驚奇狀:「你這是作甚?」

杜成忙彎月要道:「承蒙公公不棄,願給予小的一個登龍門的機會。小的第一眼見您,就覺您與小的的父親在神韻上極為相似。小的心中是既親近,又感佩,故而懇請公公大發慈悲,給小的一個孝順您的機會。這隻是區區薄禮,不足掛齒。」

他和劉瑾在這裡說了半天,雖然麵色如常,裡衣可都濕透了。他可不覺得,一個公公把他大老遠叫來,就是為了和他閒話家常,此人一定是另有深意,希望這份大禮送上,能夠撬開他的嘴。

說著,那小廝就將箱子打開,其中一應都是紫金珍寶玩器,價值萬金。劉瑾作推拒狀:「這如何使得。」

杜成道:「如何使不得,小的心知就這麼一點東西,哪能入公公的眼,隻是聊表寸心罷了。」

劉瑾聞言嗬嗬一笑,豁然變色,他指著杜成的嘴道:「真是口似蜜,腹似劍。想必壽寧侯當日也是被你哄了,所以才會向先帝爺請求將長蘆舊引票十七萬免予追納鹽課,每張引票納銀兩五分,再另外如數用錢購買各鹽場的餘鹽,聽爾等販賣吧【1】」

杜成聽得一怔,大驚過後,就是大懼,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麵色慘白望著劉瑾。劉瑾道:「自你們搞出這檔子事後,許多奸商便依葫蘆畫瓢,行此不法之舉,甚至有人乞兩淮鹽場舊鹽引至一百六十萬。鹽法敗壞,自爾等起。你倒拿了灶戶的血汗錢出來行賄!你好大的膽子!」

杜成聽到這話,早已嚇得兩股戰戰,一時連話都說不出來。

明代實行食鹽專賣,為保證鹽的生產,洪武爺建立灶戶製度,特定的人戶世代製鹽, 除此之外,無需承擔其他雜役,其成本和工具也由官府提供。至於鹽引,就是王朝向灶戶征收的鹽課,政府以鹽引來和商人交易,所以鹽法一道,是財政的重要收入之一,實乃大明的命脈。可這命脈,卻由於權貴肆意妄為,一片混亂。隨便一個阿貓阿狗,都能取幾十萬鹽引走,真真是荒唐。

劉瑾心知肚明,朱厚照既忍不得太監,自然也不會放過這些人。他倒不提前來運作一番。

杜成此時也回過神來,他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公公饒命,公公饒命啊。我這也是,大家其實都是這麼做來著,如不討好老爺們,就算拿十倍的錢,也買不來鹽引啊。」

劉瑾道:「所以你們就拿十倍的錢去討好壽寧侯,然後用國家的鹽來彌補虧空。咱家告訴你,咱們正德皇上登基之後,你這種如意算盤就打不響了!」

如真打不響,現在就該拉他下獄,何苦將他弄到這裡來連哄帶騙。杜成想明白又繼續磕頭道:「求公公大慈大悲,指條明路。小弟必定結草銜環,來報答公公的恩情吶。」

劉瑾待他哭求了好一會兒,方悠悠道:「辦法也不是沒有。吃了朝廷那麼多,你們總得吐一些出來吧。」

杜成忙道:「小的稍後就回去備禮……」

「不是給我!」劉瑾道,「聖上就要修貢院了,短短一個月,依照戶部和工部的秉性,能修出個什麼模樣。你們這些商會,遍及各地,財力豐厚,怎麼不把招子放亮些,及時搭把手呢?」

杜成如遭雷擊,他忙道:「是是是。小的遵命,一定修得妥妥當當。」

劉瑾又道:「別說咱家不疼你,這道『免死金牌』,相熟的幾個人知道就好,若是廣而告之,也就不頂用了。還有,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的,明不明白?」

杜成忙連聲應了,這才告退。不出一日,便把京城貢院的改造計劃和費用做成文書,送到了劉瑾手上。劉瑾見到這整齊的賬目,不由嘴角一翹:「果然是大生意人,就是會辦事。」

他第二天就去求見朱厚照。朱厚照剛剛登基,雖然已在文華殿攝事,但還是有繁雜之感,再加上劉瑾這些日子一直縮頭縮尾如鵪鶉似得,極力降低存在感,他一時竟然忘記了還有這麼個人。今日一見劉瑾來,皇帝不由微微皺眉。

劉瑾一見他的神色便知不好,當下跪地請罪:「……前些日子爺整頓宮闈,奴才方知,自己所做不合您的心意,因而日夜懊惱,慚愧至極。可萬歲明鑒,奴才所做所為,都是為了您啊。」

朱厚照放下手中的奏本,譏誚一笑:「老劉啊老劉,你這張嘴,當真是顛倒黑白,依你的說法,你在宮中結黨營私,大肆攬財,還是朕的過錯了?」

劉瑾涕泗橫流,以頭搶地:「奴才不敢,奴才就是您腳邊的一條狗。是生是死不過您一句話的功夫,怎敢胡言亂語。奴才的意思是,正因奴才是您的狗,錢放在奴才這裡,比放在內庫,反而更安全啊。」

朱厚照皺眉:「你在放哪門子的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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