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四章（1 / 2）
「拜托，今天可是元旦跨年的日子！怎麼羅氏還不給你放假，哼！」
「哎呀，我也實在沒有路子，最近羅曼尼需要跟付總交接的事情實在太多。我根本沒有辦法把時間空出來……更何況，這種重要關頭，我這個做總監的，請假也實在說不過去。」
「依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想來上海找我，才找的借口——」另一頭好不容易趕在新年來前休息的顧清，特意將最後一個字的尾音拖得特別長。
「我是說真的，」推開門，我踢踢噠噠的高跟鞋聲回盪在偌大的辦公室，懷裡成堆的文件更是窸窸窣窣地往下滑落不少，險些稍不留神，就一個不落掉在地上，「今年不知道怎麼回事，元旦假期的羅曼尼比之前更忙，也別提跨年的這天。坦白說，我今晚能趕得上吃飯都謝天謝地。」
「啊？」顧清一驚，提高音量，「你還沒吃飯嗎？」
「吃了，吃了，隨便扒拉了幾口……難道你忘啦，」我把羅氏遞來的文件，按照編碼順序一字排開放在桌麵，「去年跨年的時候，我都是借著你送來的外賣才熬過去。我還沒來得及，好好謝謝你這位外賣小哥。」稀稀落落地翻開其中幾頁，指尖順著文字的方向仔細審查。
倏地，我發現其中有幾項出現紕漏，趕忙將手機換了個方向，對那頭的顧清說道：「先這樣吧，我手頭上還有不少事務等著我處理。要不然我擔心……今晚又得熬夜加班。」
「好吧，」這時，顧清又壓低嗓音，刻意放大悶悶不樂的樣子，鼓起，被他磨平少年氣息的嗓音，仍是不能掩蓋他標誌的聲線與獨有的溫柔，「那你睡覺前記得給我發訊息。不然我半夜醒來，看不到你的消息，心裡可是會空落落，就跟丟了重要東西似的。」
「好好好，你放心。」我挺直月要，抬起右臂，沖空氣標準地敬了個禮，「我一定把自己安全送回家，並且，向你保證，一定跟你道『晚安』之後才睡覺。」
但顧清仍不放心，持續向我輸出叮囑：「寶貝，如果實在太晚，你就叫個代駕把你送回家。你太累……就不要開車，疲勞駕駛，反而令我更擔心。」
「你就放一萬個心，」我彎月要，抽出個中出現錯誤的三份文件夾，取出筒裡的紅筆，用前排牙齒咬下筆蓋，吃力叼緊，細細批注，「我早就做好準備。今天，特意不開車過來上班。」
「那就好。」顧清的語氣終於緩和一些，不再那麼緊張。
他一緊張，就愈發令我覺得，仿佛今晚跨年夜還要加班的人，不是我，是他。
片刻，正當我享受改正錯漏的時候，顧清的聲音，在我的耳際輕柔響起：「不過，寶貝，你今晚下班回家之前，能不能先給我發個訊息？」
顧清的語氣，像是請求，又像是安排——他直接，將這一個環節，安插入今晚。
「為什麼？」我霍地停下手裡的動作，「我都懷疑我得淩晨才能下班。再說，我直接跟你發『晚安』不就好。難道你還怕我丟了不成？」
「哎！」最終，顧清見好言相向得不到我的準許，隻好使出男友的特供指令，「你下班就馬上給我發個訊息嘛，又不會占用你多少時間——」
這一回，他依舊拋出慣用伎倆——拖音。這一聲慢拖，更是脫出了撒嬌的意味。
「好啦，好啦，我答應你，」而結果，就是我拗不過他的攻勢，隻好滿嘴應允，「我呢，一下班就給你發訊息報平安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忽然，顧清又露出他「趾高氣昂」的模樣。
我抬頭，感覺他就在自己的眼前：「那……男朋友大人，你現在舍不舍得掛電話？」
「那我不打擾你工作，」倏忽，與先前不同，顧清應允得特別乾脆，「拜拜。」
而我，也沒有多想：「拜拜，早點休息。」
「嘟——」
說實話，與顧清的戀愛，跟我之前的每一段戀愛相比都很不一樣。他總是能夠把成熟與幼稚拿捏得恰如其分，將個人自由與粘人程度平衡得出人意料，每一刻，每一秒，他都在帶給我驚喜。
以至於，令我每一次閉眼，腦海裡浮現的都是他，縈繞在耳邊也是他。
但深夜工作到淩晨兩點的我，迷迷蒙蒙，成漿糊的腦袋就足以模糊顧清在我心中的形象。
「我……已經，下班……了。」窩在電梯裡，倚在扶手旁，我盡力抬起眼皮，顫顫巍巍地麵對手機26鍵敲下這句話。
甚至連手指，都有點不聽使喚。
來到酒店門口，我更是努力地想要看清淩晨兩點，距離雞鳴還有四個小時的現在。可是，為何我前麵還有十二個人在排隊等車？
自打過了25歲，每回熬夜，以養神補回的逐個時長為計算單位，是隨著年歲的增長而增長的。平均每增長一歲，多熬一個小時，就得養回雙倍的時長才行。
不然，到了第二天，我連眼皮都沒有辦法抬起，四肢更是像那成條煮熟的章魚腳一般，光是輕輕挪動，都僵硬似和了紙，風乾多天的膠水。
好不容易坐上出租車，在後排灰暗的映襯下，跟隨減速帶的一顫一抖，目睹燈光的快速後移，宛若在母親繈褓裡的我，把手機緊握手心，看一眼沒有回訊的黑屏，再三確認沒有新的來訊，才敢閉上眼睛。
不到一會，我便在出租車的後座沉沉睡去。
盡管一路上我都在提醒自己，萬萬不能在這個時候睡著。可困意，往往會占據上風。
以至於我連我自己是如何走進東禦灣小區，如何踏進電梯，又是如何在迷糊間仍能憑借意誌按下樓層鍵……以上，我統統反應不過來，也想不起來。
但是，當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刻，我整個人都怔住——
當時，有一團黑影窩在我家門口。而且看身材，這一團黑影異常魁梧，假若用一個簡單的句子來形容，那就是——
一看我就打不過「他」。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從空間裡透出的光顯亮地投射在他上身，並且伴隨我的移動漫入他眼底。待我整個人都清醒過來的第三秒，他動了。
他開始大幅度地活動手臂，甚至在我跟前拉筋，骨頭發出「喀拉喀拉」的響聲。
我絕對，打不過。
下意識，我想跑，可電梯的關門鍵卻任憑我不論怎麼按，偏偏就是不關上。火燒眉毛的緊急關頭，「他」站起來了，與此同時，我亦看清他的麵目。
但令我震驚的是，他不是別人——
是顧清。
他一米九的大高個，戴著潮品帽子，穿著橙紅衛衣與黑色運動褲，身後還立著一個行李箱，上麵貼滿密密麻麻的航班標簽。
倚在我的家門口，他緩緩摘下帽子，單手握住，揉揉眼睛，臉蛋紅撲撲，雙眼紅通通。繼而，顧清雙手環抱月匈前，努努嘴唇，下巴朝我微微一抬，用如被砂紙打磨過的嗓子，對我說道：「看什麼呢？還愣著乾啥？趕緊的，快過來給你男朋友開門。」
而我，盡管早已跟隨他的光邁出電梯口，整個人卻還是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