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親〔修補流雲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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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醒來, 她聽見爹和娘在堂屋一邊做飯一邊小聲說話,說的就是關於她和宋清遠的事兒。

昨晚上聶父回家的時候下起了大雨,他就借了作坊的蓑衣和鬥笠,提了個很小的油紙燈籠照亮, 畢竟是走熟的路, 閉著眼也不會錯。結果他在路上碰到深一腳淺一腳的宋清遠, 淋得跟落湯雞一樣, 那身素日裡乾淨整潔的青衣也跟濕抹布一樣貼在身上說不出的狼狽。

他想招呼宋清遠一起回家,宋清遠卻又不肯,說是青禾對她有誤會,要等誤會解除以後求得她的原諒才能上門。

聶青禾說了「喜歡你的聶青禾死了」那樣的狠話, 嚇到他了。

最後聶父就陪他去街上住客棧, 看他安頓下才回家, 又擔心宋清遠淋了雨會不會感冒傷寒。

回到家孩子們已經睡下, 隻有聶母在東間等他,還給他留著飯菜。

他就把遇到宋清遠的事兒說了一下, 問聶母咋回事。聶母就把親事作罷的決定和他說了, 還說這是閨女的意思。

聶父一時轉不過彎兒來, 覺得肯定是有什麼事兒讓閨女生氣,也許是誤會, 說開了就好。

聶母不想大晚上的和他爭論,就讓他趕緊洗手吃飯。

聶父也因為白天累,晚上又遇到宋清遠多耽擱半天,實在是困乏了, 吃完飯洗腳的時候洗著洗著就睡了。

今早他又想起那事兒, 就跟聶母嘀咕。

聶母:「行啦,你別多心了, 他宋家對咱青禾啥樣,你看不見?那天咱青禾那慘樣兒你忘了?怎麼宋清遠跟你說幾句好話,你就又心疼人家了?」

聶父小聲道:「我也不是心疼他,我當然是心疼自己閨女。那以前倆人兒好得跟什麼似的,八/九歲就給清遠做衣服,怎麼現在突然就不喜歡了?」

聶母:「那你得問他娘還有大姑了。長輩不樂意這門親事,覺得咱們拖他後腿,咱們還能把閨女送去受磋磨?就算現在成了,那以後他中了舉甚至當了官老爺,還能看上咱家?到時候再為了攀高枝娶一房能幫襯的媳婦,不得找借口休了咱閨女?那咱閨女的性子,還能活?」

聶父一聽打了個激靈,「是不行。就是……怎麼也等大哥回來再商量。」

聶母道:「你不用操心啦。我和你說,這事兒宋清遠回去和他娘商量,要是他娘稀罕咱閨女,會上門來解釋,討好青禾。要她不樂意呢,這事兒就當不知道,不但平時不會來,隻要宋大哥不在家,那以後逢年過節八成也病著不會和咱們見麵的,不信你看著吧。」

聶父聲音更低了,「她身體是不好,總病歪歪的。」

聶母哼了一聲,懶得說她了。反正青禾把宋清遠放下了,這事兒就拉倒,別說宋母對聶家不滿意,就算是滿意得不行,她也不會再同意了。「你就乾活兒賺錢吧,管那麼多呢。孩子大了,也該有自己想法。咱青禾那麼聰明能乾,賺那麼多錢,大掌櫃幾個都誇個不住,難道還想不明白這麼點小事兒?」

自從聶青禾不再喜歡宋清遠又賺大錢以後,聶母都跟著揚眉吐氣,在聶父跟前月要杆子也硬起來。尤其小兒子讀書,聶父拿不出學費,是聶青禾拿回來的銀子,聶父自己都覺得矮了一頭,在家裡也不自覺地就少獨斷了。

聶父想想也是,現在鋪子裡誰說起閨女不是豎大拇指?當然,那些說酸話,說拋頭露麵什麼的,他自動忽略掉,錢掌櫃都說他們那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看爹也沒二話,聶青禾放了心,宋家886。

聶父還記掛著客棧的宋清遠,不知道他會不會生病,草草吃兩口飯拿著個饃就走了。

這時候堂姐也起來,她便起身穿衣。

聶紅花和小力也被尿憋醒了,紛紛跳下炕跑出去搶茅房。聶小力人小腿短,現在斷然搶不過9歲的聶紅花,他就迷瞪著眼睛對著茅房旁邊一棵小腿粗的棗樹噓噓,順便施肥了。

屋裡堂姐起來,從挎包裡把昨天從繡衣樓帶回來的一些碎布片倒在炕上,想給聶小力拚個肚兜穿著睡覺。

聶青禾:「姐,你別費眼睛了。這麼小的布片留著打袼褙納鞋底吧,要做衣服那裡不是有布嘛,你想做什麼就做。」

堂姐:「那可是宋家送來給宋秀才做衣裳的,我們怎麼好亂用?」

聶青禾:「這布是我的了。他們以前讓我做了那麼些衣裳,我也懶得和他們算賬,就用布抵押工錢了。娘給小力扯的布太厚了,他穿著熱的不行,還是重做兩身夏布衣裳。」

她把那兩匹布分別抱到炕上,拿了自製的木棍尺過來量布扯布。

堂姐昨晚隻聽見他們在院子裡的話,聽不見院門外的話,還以為她隻是跟宋清遠置氣,嚇得趕緊攔著她,「好妹妹,你別賭氣,有話好好講,這布扯壞可就拚不來了。」

以前聶青禾把清遠哥哥掛在嘴邊,隔天就得去給他送東西看看他,可她生病好了這陣子幾乎沒提過宋清遠,更沒有說去給宋清遠送東西。昨晚上宋清遠過來,聶青禾就說拉倒的話,這不是賭氣是什麼?

聶青禾看她緊張的樣子,笑道:「姐,你別擔心,我沒賭氣。我說的是真的,我和宋清遠成不了,他家現在是官家,咱們是匠戶,宋清遠以後中舉中進士當大老爺去,更看不上咱家了。你覺得宋大娘還會讓我當兒媳婦嗎?」

想起宋母那不冷不熱的笑容,格外深沉冷靜的眼神,堂姐也沉默了。

聶青禾就把布料量出來扯開,笑道:「她其實一早就想退親,又怕擔負罵名就想冷著我呢。那我把宋清遠的布料給弟弟做了,她不是正好有借口更不喜歡我?」

堂姐心裡還是難受,「他們憑什麼不喜歡你,你對他那麼好,給他做那些衣裳鞋襪。」

聶青禾也覺得原主冤枉,淡淡道:「也許人家就當我是個針線丫頭罷了。」

她小小年紀就這樣老成涼淡的語氣,聽得堂姐快哭了。昨晚上聽見宋清遠那麼哀求的語氣,聶青禾卻鐵了心要斷絕關係,堂姐還覺得宋清遠有點可憐。這會兒看聶青禾的神態,她又覺得妹妹這是傷心透了才會徹底放下,否則以她對宋清遠的感情,怎麼可能舍得那麼冷待他?

真要是放下了,也好,免得嫁過去受委屈。隻是這樣話,那又要重新相親,再找的男人不知根不知底的,又未必有宋清遠這樣好呢,堂姐又替聶青禾犯了愁,再想想自己,那便是愁上加愁。

聶青禾已經麻利地規劃好這些布料的用途,給弟弟做兩身,剩下的先留著誰需要就給誰做,她調侃道:「說起來他們還是摳門,就不知道多送兩匹。」

堂姐看她真的不在意宋清遠,也笑起來,輕推了她一把,「要真成不了,咱可不貪圖他家的東西,免得以後他們敗壞你的名聲。」

聶青禾:「宋家大娘要知道的話,不但不會抹黑我,還會對我越發熱情。以後要是宋大姑說捧高踩低的話,她保不齊還裝好人維護我們呢。」

聶母聽了忍不住心酸得很,這孩子小小年紀竟然就通透成這樣了,這要不是受了罪,哪裡會想通這些?

聶青禾早飯喝一碗小米粥,吃了半個煮雞蛋和幾口饃。

她看還有點時間,就把賀馭那件絲衣拿出來擺弄一下,撕裂的地方是修補不了了,因為沒有那種特製的金銀絲線,也不能修成原本渾然一體的織成感。在破了的布料上繡個圖案,然後把裂口修補完整,那是厚布料,絕對不適合這種薄如蟬翼的金貴東西。

最後聶青禾乾脆重新給他改個款式,把破了的那截袖子順著花紋剪開,剪到下一個花紋循環的時候停下,然後用很細很細的絲線鎖一下裂口邊,拿幾個內藏的褶兒,這樣就不會脫線,看起來還很別致。再比量著把另外一隻袖子如法炮製。衣服就被她改成了一款開叉袖,叉口開到手肘,這樣更適合當一件裝飾、遮陽的長衫披在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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