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荀決（1 / 2）
杜氏宴，繁華請，府外窮人成片，府內富人相聚。進了府門，便隻管喝酒享樂，權謀交易。
杜府門前絡繹不絕，來往之人非富即貴，各個穿金戴玉，車架堵在飛雲巷，四周圍著平民，水泄不通。
「杜氏宴請了全京城的豪門，在這可能瞧見好多貴家的公子姑娘呢！」
「聽說了嗎？那個東南皇帝回來了，這次杜家還宴請了他！」
馬車外眾人議論紛紛。
聶心做了車夫，眾人都不知，這輛丞相府的車駕剛從血海裡回來。
「恕我眼拙，不知三位是哪家貴人？」
說話的便是位列三公的杜知曉，那封見見天的請帖，亦是他所出。
陶黎一行人見禮之後，聶心遞上了徵王準備的賀禮。三兩禮盒以綢緞相包，再以紅繩捆綁至一起。
「貴不敢當，」陶黎盛氣淩人，將那張寫了見見天的禮帖出示，「城東丞相府，恭賀千金及笄之喜。」
城東宰相府五個字一出，杜知曉的臉色便有些不對。他寫了這帖子，沒想到此人也真敢來。眼前三個年輕人，在他眼裡，不過是毛也未長齊的毛頭小子。
「不知徵王殿下為何不親臨寒舍，難道是有要事在身？」
齊似躬身有禮，答道：「殿下自有天大之事要忙，可杜前輩宴請亦也看重，所以隻派我們這些小輩來了。」
「若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自當報上名來。我們杜府也不是他司徒雷想塞人就塞人進的。」杜知曉自是感覺自己受了屈辱，好好的正宴，他司徒雷本人不來，竟胡亂塞些小輩來搪塞自己！此番話雖言重，卻語氣收斂，暗中陰陽。
「杜大人言重了。我乃汾州齊氏，家中排行老二，齊似，表字無心。這位，是汾州陶黎陶將軍，這位是徵王殿下新封的參軍。赴宴杜府之人皆無白丁，所以，徵王殿下也不算搪塞。」
齊似依舊不痛不癢地笑著，像是看不出對麵人的慍怒一般。杜知曉身後的那女子，雙眼瞧著他，如同窺見天光一般。
貴族女子在訂婚以後出嫁之前行笄禮。一般在十五歲舉行，如果一直待嫁未許人，則年至二十也行笄禮。
杜清瑤年方二十，此次與其說是辦笄禮，不如說是杜家長輩在挑幺女婿。
「阿父，快請貴客入府。」纖柔的聲音響起，杜清瑤牽著杜知曉的衣袖輕晃著。
汾州齊氏，在杜知曉眼裡當然算是高門大戶，也算配得上自己的女兒。他沒理由看不起齊似。
「請吧。」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杜知曉還是懂得的。若沒些容人的肚量，他也走不到今日的位置，撐不起偌大的家業。
女兒之意他已明白，今日入府的少年郎不在少數，唯獨這個齊無心一開口，她便站在身後扯他的衣角。
三人過了府門，齊似深吸一口氣，小聲說道：「做好準備了嗎？入了前廳後院，就是打不完的心理戰了，今日怕是會累得夠嗆。」
「什麼富貴人家，於我如浮雲。」白風雲亦小聲笑著答道。
後麵卻傳來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那人小跑了幾步，有些喘氣地說：「按規矩，小的得搜查各位身上是否攜帶刀劍之類的利器。」
可是陶黎等人在車中候了那般久，前麵入府的人家，卻也沒見到一位被搜身。
「杜大人！」他們並未走太遠，陶黎一聲喊，那邊的人便都聽到了。這一聲杜大人，頗含挑釁之意，他將雙臂展開，任由那小廝搜身，繼續說道：「可瞧好了！」
門口之人都紛紛瞧過來。
小廝搜了齊似和陶黎之身，都無利器。可風雲女兒身怎由得男兒搜，眼前之處也並無女使丫鬟。
「慢著！你！女客豈由你個男人搜身！」齊似嗬斥道。
「讓貴客見怪了，我瞧這位姐姐麵善得很，柔弱至此也定是舞不動什麼刀劍的，就不用搜身了。」杜清瑤從那方走來，一舉一動都是大家女兒風範，說起話來也溫柔似水。
「你先下去吧。」杜清瑤退了身側的小廝，隨後卸了自己的麵紗。
杜清瑤是甜美的長相，是一眼望去便想多說兩句的麵孔。眼波流轉，溫柔至極。
「家中說來皆是阿父的熟客，來了幾位生麵孔，阿父隻是多慮了些，還望各位莫怪罪。我來引大家入府吧。」
男客在廳，女客在堂。陶黎與齊似一早便與風雲分開了，走到女子的後院，穿過獨特的拱橋，府中的景致也是精巧別致。
風雲與杜清瑤走在一起，二人皆無言。杜清瑤的心思卻都在臉上，嘴角眉間都有抑不住的喜悅與緊張。
「兒時我也曾貪玩，扮成小廝模樣去往京城各處，路過英車巷時，聽家母講起曾有一戶家道中落的白家。不知姐姐是否出自英車巷白家？」
白風雲心道，這是在點她的家世？不過她也坦盪，既入了這門，她的家世定會被人反復反復又反復地提起。
「不錯，我是英車巷白家白祥之女。年方十九，或許，該我叫您一聲姐姐。」白風雲笑著回答。
杜清瑤遮麵，側頭對著白風雲微微一笑，隻露出一雙透亮的眉眼，說：「哦！今日我滿二十，那確是我大你一歲了，不知妹妹芳名？」
「賤名風雲。」
「白風雲？」杜清瑤眼裡的光亮更甚，似乎卸下了她大家閨秀的外殼，絲毫看不出比白風雲年長。「原來是你！我聽聞，在青州城關，徵王風光入城，身側坐著一位小娘子，也是她麵對張家圍攻刺史府時獨當一麵。果真人如其名，名字霸氣，人也霸氣。」
「姐姐，怕不是與我交淺言深了？」
「若交情隻論年份，我與你也不算交情淺。」杜清瑤一直在前引路，與白風雲間像是有說不完的話。
「你見過我？」
「我都說過了，兒時我也去過英車巷的，我還」杜清瑤伸手指著路，示意風雲左轉，她又溫柔地說，「我還喝過你釀的酒。」
白風雲釀的酒，名號確實是響徹英車巷，卻不知連這樣的大戶千金也知道。
杜清瑤已將她帶到女眷所在的後院，那可是好一片花紅花綠。一眼望去，豪門家的女兒如花朵般相聚，這裡一簇，那裡一團，便是一側的牡丹秋菊都比不過人之美。
後院之大，有假山流水，左側一隅有幾個姐妹流觴曲水，右側亭下有人彈琴賞音，好一幅秋宴圖。這是她未曾參與過的大宴席。
二人站在平壩邊緣的長廊上，遙看這一幅美圖。
一縷秋風拂過，拂過她的眼睫毛，眼眶微顫。心裡頭浮起當年雪夜一樣的悲哀。
當年雪夜，朝廷派往青州的軍所剩無幾，幾乎全部凍死餓死。今朝宴會，繁花相聚，錦簇相擁，邊境結局又會如何？
望著這一團又一團的說笑，她仿佛看到沙場上一團又一團的廝殺
白風雲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她總是這樣，在一幅美景裡，總有一層濃濃的悲傷狠狠穿透她的心髒。
「妹妹，你怎麼了？」杜清瑤溫柔的手指碰上她的肩，輕晃著她。
借著這外力，她清醒過來：「哦想來是姐姐無意之間尋得的吧，英車巷少有豪門貴族前往，我釀的酒又怎比得上今日府上的清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