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金雁釵（1 / 2）
王娥，驃騎將軍之長女。雖然這樣的世家豪族已無需什麼朝廷俸祿，不過高官之位是權力的象征，高貴的象征。
官大一級壓死人，驃騎將軍二品之位足夠碾死她阿父。不過今日，她站在這裡，不像各位女兒家憑借家庭顯赫，她是以司徒雷的手下，朝廷女官之名站在此。
她第一次覺得可怕的司徒雷是她的靠山。
「不知王姐姐口中的世麵是什麼？」
「自然是結交的貴族，參與的宴席，見過的寶物。」王娥驕傲地回答。
「這是王姐姐的世麵，若說這些我自然也是沒有的，結交的貴族隻有汾州齊氏，京城司徒氏，青州張氏」
風雲的衣衫算素雅漂亮，在這人群裡也著實寒酸。不過她自己絲毫未覺卑微，她知道，她在做大事。
但凡有點長遠眼光的人都應能看出來，眼前之人雖淡雅素淨，不日卻也會飛黃騰達。
她隻像牡丹花叢、月季花叢裡的一朵荷花、一支蘭草，甚至是梅花、鬆竹，風吹過她時也清淡了許多。
「我知道，這些人家在姐姐眼裡也算不上驚破天的世家。」風雲折了一旁的兩朵秋菊，放在手裡把玩，繼續說，「可我見過萬畝田野的開闊之景，足履踏過巍峨高山，雙眸見過萬丈瀑布，我知青州的楓葉何時紅，山間的果子幾時熟，知道雨後的林子裡生出的野菌哪般能吃，哪般不能。這是我的世麵，不知姐姐見過沒有？」
白風雲是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好像有人將她惹惱了，眾人都等著她與人撕破臉。她卻依舊隻是淡淡笑著，緩緩說出口中的道理。
王娥語塞，自此起，京城的後院裡開始有了一個響當當的名字——白風雲。
有人從一旁出來，笑容和善，步搖金釵，滿身富貴，開口要緩了王娥的尷尬。
「妹妹，我是何家的女兒，名為何晴芳，初見妹妹，當真是女中豪傑。」她側身將王娥扶上，不留痕跡地帶入亭中的座位，眾人隨行。
她又說道：「我聽聞，青州出了位奇女子，已經封了官位，與徵王同行。想來當是妹妹你吧？」
風雲隻微微笑著不語。何晴芳這言語，讓她想起，王娥所言之世麵，也算是世間給予女子的枷鎖。若她見過別處，又怎會言此般
「妹妹莫怪我胡亂猜測，隻是妹妹頭上這支金雁釵，怕也隻有徵王殿下有這樣的寶物吧？」
何晴芳一句話，白風雲察覺到兩則消息。何晴芳恭敬稱司徒雷為徵王殿下，像是在透露風向，二則，又在試探金雁釵的來路。尚書府果真不養廢人。
「金雁釵？」說話的是光祿大夫燕肅法之女燕蘊，「可是當年均帝給齊皇後親手打的那支金雁釵？」
「不錯，」風雲摘下頭上的金雁釵，說：「長空當中白玉盤，青絲頭上金雁釵。」
這句詩便是均帝親自所作。
詩詩？
白風雲想到方才荀遠兒在一旁所哼的歌謠。
秋風起，雷點弱。熏香起，天下易。
若說秋與雷二字能對上如今的情形，那麼熏香呢？熏，熏字又對什麼？為什麼熏香起，天下易？
熏
風雲的手指在桌上不自覺地敲著。
「各位姐姐，可瞧見方才那角落的荀遠兒？」遲來的杜清瑤有禮相問。
荀！
原是起的諧音，熏香起，天下易。一個呆症的兒童必不會自己造出這樣的歌謠來，不過荀家要做什麼，他們做什麼來易這天下？方才那個荀決可知情？
一時間太多想法同時撞擊在白風雲的頭腦。
男女分席，此刻她也不能貿貿然出現在男席之上。眼下，也隻能將今日這宴席給糊弄完。風雲心道，不知阿黎跟齊似那邊如何了？
「方才那荀公子進了後院，將荀遠兒帶走了。」燕蘊回答了杜清瑤，提起荀公子，滿眼愛慕愛惜。身邊的一些小女子也跟著一同笑起來。
隨後，白風雲在這後院吃席賞園，耳邊響起的荀決之名不知多少次，這荀決的這點兒事被她們反復提起，反復挖掘。這也算是被迫認識了荀決，也知曉了多少女子對他心生愛慕。
「你們知道嗎？我方才入府時，瞧見有兩位身形極好的男子，喏，」燕蘊指著白風雲說，「就跟她站一起的。好像是什麼什麼將軍呢！還說是什麼汾州齊氏來著？餵，你跟大家說說唄。」
另一邊，齊似與陶黎對坐。
貴公子站入京城少爺群裡絲毫不違和，甚至更紮眼。一紫一綠已是尊貴顏色之和，陶黎眉目如火如炬，齊似笑眼盈盈，一肅一喜，一雙璧人。
齊似少時前來，結識過荀家的大公子。眼下，也隻有他來先與齊似招呼一二。
荀涼，荀家長公子，不過是庶子。荀家庶子有三個，嫡子卻隻有荀決一個，還有一個嫡女，便是荀遠兒。
「賢弟！」荀涼站在屋內，隔著竹簾，識得齊似的背影，便大聲喊著。此人是最豪放之人，京城都笑他十米之外若聽見洪亮的男聲，那必是荀家大郎！
隻見他不高的身材頗為好笑地碎步走到齊似身邊，齊似自然也是笑臉相迎。
「荀大哥，許久不見。小弟有禮了。」
「原先我還以為是我認錯了，你小子！幾年不見，你怎麼長這麼高了！你二十歲的及冠禮，我真是打算去，當時不該家事纏身，為來得及趕去汾州，真是可惜。好小子好小子！快來快來！我帶你引見一下！」荀涼拉著齊似往別處去，轉眼才看見陶黎站在一側，一身綠衣華貴，卻如同個凶神一般。
「賢弟，這位是」
「我正打算介紹，這位是陶黎，汾州xx，亦是我交好的兄弟。」
「陶陶黎！是那位在汾州殺遍的陶將軍？」
齊似瞧見眼前之人失控些許，從他眼裡瞧見了深深的恐懼，便立刻出手控製住他，說：「荀大哥，今日是杜家幺女生辰宴，您還是別提這樣的打殺之事了。」
荀涼愣在原地，保持站直之姿，眼裡卻是像見著了殺父仇人般。這般眼神隻得一秒，隻得一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