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秋老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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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行宮中,少年皇帝枯坐,他生得一雙長眉,長眉入鬢,煩惱入心。

雙眼清澈,少年英氣。

隻是這宮裡,還能聽他差遣的不多了。朝廷敗落,兵力無幾,連朝臣的俸祿都發不起。

前段時日,他派了自己最得力的徐公公親去青州求助他的叔叔。

可是徐公公不僅沒將司徒雷帶回來,還多了兩個司徒雷的人日夜看著他。

這一生如履薄冰,受世家豪強拿捏掌握。

這皇帝,比紙糊的還脆弱。

年方二十的司徒啟本該意氣風發,卻也不得不承著祖輩遺誌,不敢將皇位拱手讓人。

西州事發,恐自己的餘日也不多了。

雖這皇帝無用,可司徒啟也是極為善良之人。若江山不可保,他寧願降,以項上人頭免一場大戰。隻是便會讓江山易姓。

豪強無人願出兵,光憑顧家那一點兵哪能抵抗得過。如今天下的豪強,怕是都聽他司徒雷的話了。

能救大徵的,隻有司徒雷。

這皇位,若是給了司徒雷,那便還是司徒家的。可他不能拱手相讓,那會讓祖輩蒙羞。

「聽說,徵王回京了?」司徒啟握著手裡的毛筆,筆毛飛張,落筆張揚。

「回陛下,徵王已回京,說是還帶了幾個年輕得力的乾將。」一旁的公公答曰。

此人便是上次宣召的徐公公。他身上沒有近侍的氣派,衣物老舊,有的是對司徒啟幾近慈母般的溫厚。

「年輕?有多年輕?」

司徒啟手中的筆頓住,眉頭輕蹙。

「倒是與陛下年紀相當。」

「那我倒真是羨慕他們了,跟我相當的年紀,意氣軒昂倒不像朕,成日守著這無用的皇位若不是父皇遺囑,朕也恨不得投身山野,快活一生」

司徒啟滿嘴感慨,從身前的窗口望去,還是層層的牆,望不到邊。幾片枯葉落過,這大好的歲月

「奴婢奴婢該死。」一旁的徐公公重重跪在地,「陛下,皇位乃天下尊貴,陛下貴為天子,可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什麼貴為天子,這世道早不是皇祖父,父皇所在的世道了,誰看得起我這樣的皇位你看,如今即便是我落魄成這樣,早就無力守衛江山,可有一家來奪我的位?」

徐公公依舊重跪不起。

「徐公公,快起來,」少年皇帝親自走至他身邊,躬身扶起他,「如今留在我身邊的老人隻你一個了。我恐時日不多,卻也想報你恩情,你陪我長大,我也想送你養老一場,隻是時局不許。西州戰事將起,徵王又已進京,不如你就出宮去,多帶些珠寶,安養晚年。」

「不!不!奴婢生長在宮中,無根無家說句僭越的話,老奴將陛下當做自己唯一的家人。」

徐公公一把老淚湧出,在深深的皺紋上分支又合流。

「陛下,前路孤苦,就讓老奴陪著你吧!」說著,他又重跪在地。

幾番爭執,司徒啟還是讓徐公公留在了宮裡。

幼時喪母,他被養在皇後膝下,皇後無兒,一心扶他為儲。

在外人眼裡,他是司徒家最受寵的兒子,實質上卻無父母疼愛,無論行至何處,絕無半點偏心偏愛落在他身上。不如司徒餘快活囂張,不如司徒林開朗活潑,不如堂兄弟自在。

眼下,他隻安心習字。

等一個人來。

「陛下,徵王執意乘車入嶺門這,我們攔也攔不住顧統領命小的先行來報,隻是徵王的車怕是已經過了長嶺門了!」

此人的話剛落,門外便傳來響亮的聲音。

「小魚兒!——」

他手中筆尖上的水墨浸入紙上,渲染開來,雖是黑團,卻也像血一般。

「這!」先前趕來的士兵失了神,眼瞧著自己犯了大錯,隻待責罰。

闖進長行宮的人身形修長,眉目細長張揚,與整個宮裡的人都不同,他有著這裡所有人都沒有的氣派,如黑夜裡劃破長空的流星,自信飛揚。

「連枝少爺?!」徐公公還沾著淚的臉露出驚訝神色。

司徒啟對士兵和藹地說道:「他有太後親賜的令牌,可隨意出入。這不怪你們,回去復命吧。」

一聲小魚兒喚起司徒啟的記憶,他與吳連枝已經好多年沒見過了。

眼前的人這般意氣風發

「小魚兒,怎麼你見了我卻絲毫不驚喜?」

司徒啟換掉桌上的紙張,修長的手指重新從那硯台上拾起筆來,低頭繼續習字。

隔了許久,他才說到:「你遠在青州,我下詔之時,你與司徒雷一同躲在青州,如今西州戰事即發,如今回來,不就是看著我去投降送死嗎?!你還有什麼資格叫我小魚兒?你對不起母後,也對不起我阿娘」

「你吃了炮仗啦!」吳珍破口喊道。

「我如何對不起太後和太妃了?隻因我沒有陪你守在這寂寥的皇宮?司徒啟,若沒有我,你才是真真正正的死路一條!」

「你!」徐公公急得跺腳,年邁的他緊皺著眉頭,瘦削的身子還在比劃著,嗬斥道:「你怎敢直呼天子名諱!」

吳珍未曾轉身麵對身後的徐公公,而是強有力地從司徒啟的手中奪過毛筆,雙眼如炬地看著司徒啟,說道:「什麼天子名諱!你們這些人從他小時候就跟著他,太後費盡心機扶他上位,可曾有人問過他一句,他自己要不要當這天子?!這麼多年的天子,他可過得如願?!」

徐公公被嚇得不言。

「太後為了太後之位,朝臣為了加官進爵,可他能為了什麼?為了江山社稷?」

吳連枝一口氣說了許多話,眼前這個本應在大好年華揮灑自如的少年,是他唯一真心相交的玩伴。

一番氣憤的話說下來,他也就覺著自己著急了,可話已出口,他覺著不如乾乾脆脆地罵醒整個長行宮裡的人:「依我看,你不如直接寫一紙傳位詔書給徵王。司徒啟,你不是當皇帝的料!」

「吳連枝!你說什麼呢?!」

司徒啟拍案而起,嚇得一旁的徐公公一抖。

「司徒啟!我在說什麼你心裡應該很清楚!司徒雷有整個東南豪族的勢力,各大家氏族同氣連枝,如今回了京城,他是什麼意思你不明白嗎!他身邊有一群能人乾將,你身邊除了一群聽你使喚的宮女太監,還有什麼!就隻剩那顧家…」

二人怒目對視,此番還沒到吳連枝說完,司徒啟便開口說道:「對啊!我身邊自然是沒有什麼人,連我自以為最親近的兄弟都跑去別人的陣營!」

一句話,讓空氣凝固了下來。一向不敗口舌之爭的吳連枝敗下陣來。

「我十二歲時,你出了宮。四年前,我登位時,三年前,母後殯天,兩年前,我大病一場,舉國上下以為我要死了這些時候,你在哪裡?」

長行宮以前不叫長行宮,叫長止宮。

六歲的司徒啟與十三歲的吳連枝曾一同站在長行宮的門口。吳連枝雖是寄人籬下,卻從未有過半分低眉的樣子。倒是小小的司徒啟,卑躬屈膝,畏頭畏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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