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割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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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徵王來了。」

司徒啟一抬頭,迎上的是逆光而站的一行人。方才氣沖沖走出去的吳連枝也與他們站在一起。他雖久居宮中,而司徒雷的事他卻聽過不少。

最中間的,便是司徒雷了。叔叔趾高氣昂地笑著。

左側文質彬彬,氣宇軒昂的公子,想來是汾州齊氏的兒子齊似。

右側怒目而視,不可一世的人,當是那位百戰百勝的將軍陶黎。聽說他未給亡母守孝,看著,倒不像什麼不孝之人。

除了吳連枝,還有一位謙卑清冷的女子。那她必定是幫司徒雷收服青州豪強的白風雲。聽太師講過靈朝出使西域的女官金歷,也是位從容自若、足智多謀的女子,她倒是像從書裡走出來的金歷。

一行人正徐徐向勢單力薄的自己走來——

聽說海浪凶猛起浪拍打時,人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吳珍說得對——

司徒雷身邊有一群能人乾將。

而他什麼都沒有。

「臣等參見陛下。」司徒雷似跪不跪,他那身後的年輕人們卻跪得乾脆。

司徒啟慌張起身,扶住他的叔叔。

「叔叔不必多禮!」

「誒,陛下是天子,臣還是該行禮的。」

「叔叔!叔叔還是莫要折煞晚輩了,晚輩愚鈍,西州戰事還得聽叔叔全權指揮!」司徒啟一番話,攔住原本就沒打算跪下的司徒雷。

「哦。那既然是全權指揮,不知臣,可否指揮陛下?」司徒雷鬆開這個侄兒握著的手,大袖一揮,朝著長行宮的主位走去。

司徒啟一步也不敢攔。

「來人,給眾卿看座。」

司徒雷繞著那把龍椅緩緩徐行,也不知是在瞧什麼。

「往日,先帝也曾坐在這個位置上。」

「是是啊,這些裝飾花紋都依著父皇所在時一樣,未曾改過呢!叔叔往日曾時常與父皇相見嗎?」

「嗬嗬,你父皇,我隻見過兩麵。」

此時,宮人已準備好了軟墊。一共五個,白風雲他們依位而坐。

「叔叔再怎麼也是皇室血脈,怎麼會?」

「我十多歲的時候,跟隨父親進宮,彼時覺著自己好幸運,進了這世間最高的地方,路過一個個位高權重的大人,穿過層層宮門。那是我第一次瞧見你父皇,我興奮極了,按理說,我該叫他一聲皇兄。可我哪來的資格父親帶著我走了好遠的路,看見你父皇時,他正坐在這把椅子上,高傲地披著折子。我滿心欣喜地望著他,可他卻連眼都沒抬。」

司徒雷低語,此刻的一言一語,每一句都不曾掩蓋半分他的屈辱。

「叔叔,叔叔切莫在意啊,父皇當時肯定是忙於政務,才才一時疏忽」

白風雲在一旁一言不發,隻有雙鹿一樣的眼睛,洞察著一切。

待到此刻僵局,她飲過麵前的茶,還不如她在青州喝的那些清香。

「陛下,臣曾在山野間聽過一樁皇家趣事,若陛下不怪罪,臣倒想說來與陛下聽聽,還請陛下辨別一二。」

司徒啟回過身,那坐在最末位的女子,一身寶藍衣裳,烏黑亮麗的頭發素淨至極,隻有一根金釵。

「想必這位是白參軍吧,參軍有何話不妨直說。」

對於這屋子裡的任何人,他都不敢怠慢半分。

白風雲緩緩開口道:「聽聞先帝曾與陛下同遊於請玉山,請玉山多虎,可先帝偏往虎山行。曾遇一鹿母與鹿崽同行,鹿群麵前有一餓虎,餓虎凶猛,鹿群根本不是它的對手。鹿母帶鹿崽狂奔,獨自在鹿群之後護住鹿崽,卻在與餓虎拉開距離時,放棄逃跑,以身飼虎。餓虎得以飽肚,鹿崽得以逃生。」

「參軍一番話甚有理,如今大月如同餓虎,陛下身為一國之君,為免大戰,殃及城池百姓。陛下,恕臣直言,除了您親降,別無他法。」齊似附和道。

另一邊卻傳來吳珍的嗬斥。

「不行!」

吳珍的雙眼裡穿出白風雲從未見過的緊張慌亂,像是打碎了他內心唯一珍貴珍愛的東西。他疾言厲色:「若要陛下親降,必是必是九死一生不可!」

齊似即刻開口反問道:「如若此般不可,不知吳大人還有更好的法子?」

「若非要降,可遣大牢裡的刑犯,他們總歸是要贖命之人,若是能在死之前為帝王效力也是功德一樁!」

吳珍在來京城的路上便憂心忡忡,一路絞盡腦汁,想盡各種方法。可他也明白,萬不得已之時,百姓之命自然重過帝王。他輔佐司徒雷十餘年,早也想到過,終有這樣的一日。

陶黎說道:「你可認為那西州君主蠢嗎?且不說這京城裡有多少西州的暗樁,想求到一張大徵帝王的畫像,也不是什麼難事。你要選哪個嫌犯去,能混過這一關?」

「陶黎!你別以為你打得了幾場勝仗便可以左右一國君主之命!」吳珍氣憤地從桌上站起來,秋老虎的溫度燒得他臉頰緋紅,像一隻護崽的張牙舞爪的狼。

「好了!」司徒雷大聲嗬斥過。

長行宮最終安靜下來。

白風雲依舊寧靜地坐在角落。

司徒啟終歸是少年郎,也終歸還隻是個少年郎。眉目之間的害怕與意氣風發一同擰成一股繩,隻是不知要將這繩頭拴在何處,才好逃出生天。

一身華服,卻比誰都卑微。

「白參軍!」司徒雷向白風雲投去一陣深邃的目光,希望能聽到點有用的話,「你意下如何?」

「殿下。方才的故事,臣還未講完。」白風雲從自己桌案前離開,她是這個屋子裡最沒有表情的人。若非要說有,有的也還隻是那一抹淺淺的似笑非笑,似肅非肅。

寶藍色的身影挺直月要身,佇立在長行宮中。

「先皇遂同陛下道:若朝廷無力至不可挽回,身為帝王,便是護住子民的最後一支利箭。」

話重重落在長行宮——

「帝王可身先士卒,可戰死沙場,可居萬人之上,更敢伏於萬人之下。帝王膽大至伏屍百萬,流血千裡,帝王心細至百姓用度,一草一木。」

司徒啟愣在原地突然嗤笑一聲。

原來父皇也曾對他心細教導過,又是從何時變成嚴父,何時疾言厲色,何時居高臨下?

可記憶太冗雜。

一條一條的線索,不如等到閻羅殿去理清。

嗬。

父皇,你教我如何做一個太平盛世之帝王,卻無人教我在落魄之時如何做好一個帝王。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徵王殿下,無論先皇曾與您有多大的仇恨,隻當時的小魚兒才不過幾歲孩童臣!懇請殿下,懇請殿下放過他!」

吳珍已然失態,膝蓋直沖沖地跪下。白風雲還未見他如此急眼的時刻。

「吳連枝,你還不明白?這是他身為帝王之責!並非什麼父債子償,此刻這裡議論的是天下戰事,而非兒時友情!」齊似雖語氣帶有嗬斥,卻未有吳珍半分失態,背脊依舊直挺。

司徒啟走至吳珍身旁,如同兒時吳珍沖撞母後,他急匆匆趕往吳珍身邊為他求情一般。

司徒啟身為帝王,撲通跪在長行宮中。

「你!你不可跪啊!」吳珍喊道。

「兄長」

兄長——

一聲兄長恍若把吳珍帶入某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有彩蝶在飄舞,禦花園鮮花正絢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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