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浩湯（1 / 2）
次日，出使隊伍聚於京兆城關。
徐公公正在宣詔，劉鏘及白風雲一行人立於司徒雷之後，聖詔之下，唯有徵王殿下一人不跪。
出使的人都是忠心於司徒雷的人，而像劉鏘、白風雲這樣的領頭羊需要有官職才能禦下。
一大清早起來，白風雲又是沒來得及吃上一口早膳，封官自然在她意料之中，像這樣去一趟西州幾乎是去送命，司徒雷這點鼓勵軍心的法子還是會的。
徐公公還在宣讀，封劉鏘為中郎將持節出使西州。
「封參軍白風雲為正五品騎都尉——」
官升得太快，果然這世道是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
五品騎都尉，她怕是史上第一個做上騎都尉的女人。
先帝在時，方柏曾任騎都尉，隨毛千華持節出使西州，當時是何等風光。當日盛況，白風雲不曾見過，總歸一定是比今日風光。
當年西州不如大徵國強，大徵朝內扣押了許多西州來的使臣和暗樁，先帝不願與此番小國多費口舌，派大徵使臣出使西州，將西州使臣和暗樁送還故土，盡顯大國風範。
先帝一定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也在此次隊列中，那是一輛光鮮的囚車。
外看隻是一輛馬車，有天家龍紋以飾，內裡卻是鐵鏈囚籠。
待徐公公一大串地念完聖詔。
司徒雷親自將他們一一扶起來，略微地彎下月要，拉起白風雲時，他不禁笑道：「女官吾見過，卻沒有見過做騎都尉的女官。」
是啊，騎都尉是有軍權的官位，你們怎麼會輕易交給女子。
騎都尉掌管羽林騎，護天家安全。
「若無殿下，便無臣今日。」
「你一女娘，出塞這樣的大事，你竟一點不害怕？」
「臣已為殿下請來了中郎將，有中郎將在，臣終不至客死他鄉。」白風雲徐徐站起，又說，「勾逡當知，大徵有司徒雷，不敢冒犯！」
若司徒雷群集他收攏的豪強，用他們的部曲加流民帥，或許真可以與西州硬碰硬。
這樣大費周章要他們出使，無非是要名正言順地上位，況且，大戰之後需要修生養息，他更沒辦法登上皇位了。
最好的辦法，便是司徒啟降，最好是死在西州，永不得還。
隨後便有朝中之臣三請他上位，不僅要登位，還要登得名正言順，還要在臣民覺著非他不可，非他莫屬，急需他登位之時登位。
所謂與虎謀皮。
白家趁此勢直上青雲，是最好的時機。
司徒啟，要怪，隻能怪你們司徒家內訌。
「吾明白你心中所想。若風光歸來，你便是掌有實權的都尉騎，我保你白氏榮光。若壞我大事…」
司徒雷說時眼神愈發之狠，那雙眼猶如兩團火炬一般發亮，麵上又笑著，讓人一如既往地害怕他，看不透他。
白風雲隨著他的眼神望向身後的羽林騎。
成，即是臣，敗，便會被身後的羽林騎殺死在邊塞。
她的家人也會死無葬身之地。
想到這裡，她背上竟生出一些冷汗來。
「哈哈哈！」
司徒雷又開始笑了，對著劉鏘說道，「中郎將！你熟悉邊塞一應事務，還得帶帶騎都尉這樣的新官！」
「願諸君！不負眾望，榮光而歸，保我大徵！」
隊伍即將出發，白風雲抬頭望向城關上，阿父阿弟還有阿黎都目光不移地望向她。
昨夜裡寫好的書信，她已命阿昨交予阿父阿弟。
至於阿黎，她隻盼自己還有命回來見她。
她早已出發了許多次，這一次，並不在害怕。
隊伍出了京城，一路北上，到了蘭月關。
白風雲在此時叫停了隊伍，風景一路變化，到了此地天氣依然乾燥了許多。
下馬車之時，她一眼瞧見一個熟麵孔，竟是聶心。
「你？」
聶心隨行定是陶黎的主意，他定是從城關一路跟隨至此，隻是二人關係不必聲張，白風雲隻當是沒發現。
聶心一副抬不起頭來的樣子，出門時，他主子囑咐他一定要過了蘭月關才能被發覺，不然白風雲肯定會遣他回城。
蘭月關距京兆甚遠，她或許會留下他。
待四周人散了，她才說道：「也當真是難為你，跟了一路，我竟一點沒發覺。」
白風雲又著急地往前走了兩步，隨後又頓下來，轉頭對聶心有些慍怒地說：「眼下京兆正是凶險，正是用人之際，他一人在京城孤立無援，你趕快回去吧！」
「大人，少主公特意吩咐，命在下過了蘭月關才能露麵，眼下也已經過了蘭月關了。路途遙遠，在下可不能白跑一趟啊！再說，護您周全也是少主公的吩咐，我怎好違背…」
白風雲瞧著聶心一路奔波，辛勤勞累的樣子，態度便也軟了下來。
司徒啟在囚車裡，這樣太慢，若是快馬走官道，十日便能到邊塞。
盡管他們已經如此加緊腳程，過了十日也才到半月關。
況且一路人太多，這麼顯眼的隊伍，白風雲總歸是怕有人起了狼子野心，畢竟眼下多動亂。她還不想客死邊塞。
「誒，」白風雲開始吃起糕點來，這城郊裡，她卸下了在京兆內的規矩，糕點屑隨意掉落，她隻任性地擦擦嘴，對聶心說：「你見過黃家的那個人嗎？」
「大人是說黃丹嗎？」
白風雲盯著黃丹看了兩眼，點點頭。
聽聞黃氏也是追隨司徒家的大族，黃丹也是出了名的朝臣，怎會這樣抓耳撓腮般的？
早在京兆城關時，白風雲便沒有瞧見他的樣子，一路走到半月關，此人也是未曾與他們多說過半句話。
白風雲曾找機會問過中郎將，中郎將竟也沒有見過黃丹。
「屬下隨少主公多在汾州，像這樣的朝臣，屬下是萬般沒有見識過的。」
「這樣的朝臣也無需你見識什麼，你家將軍帶你征戰大半個大徵，你的見識早在這樣的朝臣之上。聶心，你做事為人甚為妥當，為徵王殿下立功無數，當抬起頭來。」
為著出身，為著門閥而妄自菲薄的樣子，她不想多見一刻。
「劉大人。」
白風雲趕往劉鏘所在的茶桌，說道，「大人，今夜在此歇息可好？隊伍一路奔波至此還未曾歇過整夜，眼下也過了蘭月關了，不如在此處尋一處驛站？「
「一切皆聽騎都尉安排。」
「是。」
待白風雲派人安排好了眾人的住宿及一應事務。
她與聶心坐在珠簾之後歇息，熱茶不斷冒出熱氣，一日不到西州，白風雲一日不敢將心放平穩。
隊伍裡大多都是將士，眼下幾乎坐滿了一樓的茶桌，再往上便是住房了。
將士們都人高馬大的，把原處的百姓嚇得大氣不敢出。
好在白風雲所坐的地方與其他人相隔甚遠，她總算尋得一處安靜。
「大人，在下記得，在青州前往京兆時，善水姑娘曾說要跟隨您一同前往西州，為何不見她的蹤影？」
白風雲明明與聶心年紀相當，聶心卻總驚嘆於她的沉穩淡定。
隻見她緩緩將茶水遞往唇舌，路途勞累使得她清瘦更加，吹過騰起的熱氣，淺淺一笑，說道：「她呀，比我還要先出城關呢。」
隨後抿上一口茶，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雖然大徵已譴了書信到西州王朝，書信上卻未寫劉鏘將軍要前往，邊塞兩朝的百姓也並不會有太多人知道此事。劉鏘將軍，可是邊塞的玉麵鏘笛，光是將消息放出去，便可陣一陣西州。眼下，善水應快到西州城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