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母親和玉米麵窩窩頭（1 / 1）
下午放學已經是5點了，回到家5點半左右。於小島的爸爸還沒有回家。她爸在區政府上班，每天騎著大二八自行車，風裡來雨裡去，來回路上要兩個小時，從長安城裡到郊區的村小學，著實辛苦。她弟放學溜的不見影了，男孩子，就是這樣，不到黑了不回家，外麵有那麼好玩嗎？她把書包放在方桌子上，轉身去了隔壁爸爸媽媽的小屋子。她餓呀！
進屋的土灶上，熱氣從鍋蓋邊沿冒了出來，伴隨著咕嘟咕嘟的聲音。她知道這是她媽又做玉米粥了，而且還稀的很。她們家隻有爸爸是居民戶口。她媽是民辦教師，子隨母，所以娘兒幾個都是農村戶口，農村有四五畝的地，還有爺爺和奶奶。孩子小，父母又上班，家裡沒有勞力，每年農忙是一個大麻煩。糧食不夠吃，媽媽做飯的時候，常常就會用玉米麵捏幾個窩窩頭煮在稀飯裡，頂餓。一個個半大的小夥子，永遠都吃不飽似的。
媽媽沒有在屋裡，一定又是去水房那邊洗一大家子的衣服去了。於小島把鍋蓋揭開，用勺子把飯攪了攪，看見裡麵有幾個黃澄澄的窩窩頭，抿了抿嘴，這生活，不是憶苦思甜，是養生呀！隨後她攏了攏灶間的火，溫著飯。出了門就一頭朝水房走去。她是初中生了，不是以前那個不知愁苦的傻丫頭了，這一次她要早早學會體諒媽媽的辛苦。
老遠於小島就看見她媽背對著高高的水塔，在水池台子旁低頭洗衣服。母親彎著月要，雙手搓著麵前那一大盆子累的像小山般的衣服。那堆衣服象永遠洗不完似的，在於小島的記憶裡，水池旁、一大盆衣服和母親彎月要洗衣服這幾個場景永遠是固定搭配的畫麵。她的心裡酸酸的，快跑幾步，走到她媽身邊，喊了聲：「媽！「心裡的千言萬語隻凝結成這一個「媽」字。
這是她的母親呀，最最愛自己的偉大無私的母親呀。她這一輩子為了兒女，受盡了苦楚。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從牙縫裡省出錢，送孩子去好一點的學校。自己脾氣倔強，自以為是，老是給母親發脾氣，每當這個時候，母親總是沉默著，紅著雙眼。母親年少的時候，生活苦。小時候餓的包皮骨頭，養母整天打她。所以母親恨不得把所有的愛都給了自己的孩子，舍不得讓他們受一點苦。長這麼大，於小島都不記得自己洗過一雙襪子，洗過一條內褲。這也就養成了孩子們理所當然的看著母親整日勞累，不知道去幫忙。因為父母親最常對他們姐弟幾個說的話就是：「快去學習去，飯做好了叫你們。」
生活的疾苦壓垮了母親的身體，但壓不垮她頑強的意誌。她永遠是樂觀的，善良的，微笑著的。每一個和母親有過來往的人，都忍不住的靠近她，因為她是那麼溫暖、善良和平易近人。學生們愛她，課上課下，家裡永遠有沒完沒了的學生問問題，求幫助。母親不但教學生學習，而且還管到學生的家裡。以至於於小島從小就發狠心，（我的理想）長大乾什麼都行，就是不當一名老師。那時候她不知道的是5年後，就因為這個想法，她被打臉了，而且是一輩子。
母親燙的卷發像一個獅子頭般。從母親那蒼白的臉色，疲憊的雙眼中依稀可以看出她年輕時候的風采。母親生性開朗，黑亮的大眼睛，一笑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閃的人心頭發顫。她年輕時候是公社的文藝兵，能歌善舞，據說和她爸是郎才女貌，人人羨慕。她爸是外省來的，高大英俊，多才多藝。深邃的雙眼，高挺的鼻梁，乍一看像是一個外國人。來母親的村子探親，經人介紹，一下子兩人就看對了眼。兩口子加三個娃，兩對老人，吵吵鬧鬧一輩子，不為別的，都是因為窮，錢鬧的。
於小島她媽聽到女兒的呼喚，瞅了一眼，手不停歇的說：「我娃回來了，飯做好了，你吃了歇一下趕緊學習去。」這一次於小島沒有聽媽媽的話。她走到母親身邊說道：「我還不餓，今天的作業也不多。媽，我幫你洗。以後我自己的衣服自己洗。」「胡說，學習最重要。再說，女孩子不要懂太多涼水，對身體不好，老了你就知道了。」母親回道。最後還是在於小島的再三請求下，母親勉強讓她洗了幾件小內衣。之後她陪在母親身邊，說著學習的事情。等到母親洗完衣服，天已經擦黑。她和母親抬著那一大盆的衣服經過兩排教室，來到後邊的教學樓兼教師宿舍跟前。然後催促著母親趕緊回屋歇著，她自己再把衣服一件一件晾到門前的繩子上。晾完後，她已經快直不起月要了，心裡不由的感嘆，工程浩大，以後一定要幫母親多乾點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