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帝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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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便是聖人祭,儒門三相皆打算於聖人廟秉燭夜談。

他們席地而坐,於已故聖人的塑像前敘話,儒門三相雖漸行漸遠,卻五十年一聚,五百年來無人失約。

雖然沈遊之仍然對風飄淩冷言冷語,情緒卻緩和許多,不再操戈相向。白相卿彈琴,二人手談,聊五十年來依依瑣事,閒話平生。

謝景行雖然被收入門下,但終歸時間還短,不能融入他們師兄弟的談話。於是他在參拜過聖人像,很有眼色地起身告辭,打算回住處。

儒門提供給弟子的住所名為『學子監』,距離聖人廟有段距離。他需要穿過小徑,橫渡儒門十三景之一的梅花林。

夜已初明,一輪玉蟬高懸,投下皎皎月光。

晚間山風微涼,謝景行輕袍緩帶,從小徑穿行。一路上蔓生野草,夜露沾染了他的衣擺,微微的涼。不多時,他接近了梅花林。林外有半截殘碑,聖人親筆,筆走遊龍,刻文「苦寒來」。

寒梅千樹,隱隱幽香透骨而來,一條幽曲的小徑延伸而出,布滿落花,被月光照徹。

山上天時本就不符世間規律,可早間,這裡梅花枝頭還是光禿禿一片,渾然沒有開花的跡象。白相卿此時在聖人廟與同門清談,那撥動此處天時的,又會是誰呢?

謝景行凝神看去,林中卻有隱隱魔氣湧動,如霧氣般流動,彌漫整個梅花林。正是這魔氣啟動林中陣法,才有這雲蒸霞蔚般的夜間繁花。

「果然是他。」謝景行想,「明日便是我的忌日,他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是恨得發瘋,連靈位都不肯放過,想來大鬧一場?」

他闔目,又想起了黑暗中一雙赤色的眼睛,燃燒一般,透著滔天刺骨的恨意。

如墜焰海,如飲冰,如吞雪。

可他想轉身離去時卻已經晚了,林中陣法感應到有人踏足,霎時間變了陣型,將他扯入其中,轉眼間,他便處於樹林中心,四周都是幽影。

他到底還是心神不定,入了這十裡梅花的陣中!

這陣法雖然由曾經的他製定,但是具體規則還是由啟陣之人的心思而動,即使是他,也不能保證全身而退。

謝景行手執梅枝,在樹上輕輕一點,留下靈力印記,然後再度謹慎地觀察四周景象,根據樹木的排列位序,想要算出破陣之法。但是對方境界碾壓他太多,靈力標識很快就被魔氣侵略,四麵八方溢散的魔氣完全遮蔽了他的視野。

這氣息太霸道,也太炙熱了,仿佛被一團烈火擁入懷中。

謝景行呼吸一促,竟然有些心煩意亂。

魔氣濃鬱如沸騰的血池,連如白瓷般清透的寒梅花瓣也被侵染,在月色之下幾乎能看到透明的紅絲,竟是將這十裡靈梅徹底染成血梅!

謝景行現在不過築基期,聖人墜天之時,對方卻已經是半步聖人境,為魔道最強。如今修為,怕是也不亞於當年的自己了。

差距太大,掙紮無用。謝景行攏起袖子嘆了口氣,懷中的匕首易水隱隱灼燙,發帶束著他墨色的發絲,在凜凜魔氣之中紛飛。

這能抵擋對方的一招一式嗎?謝景行思慮半晌,還是苦笑搖頭。

聖人境與渡劫境的差距,並不是人數能抵平的,別說法寶,就是儒門三相本尊聯手,也未必打的過。隻怕那人瘋起來,隻有道祖佛宗雙雙來此,才能阻擋的了吧。

「多想無益,該來的遲早會來。」謝景行僥幸地想道:「如今我不過是個得了傳承的小弟子,境界也不復從前,他……說不定認不出來呢。」

他被困其中無處可去,索性聽天由命,穿過紛飛的紅梅,向幽深的黑暗走去。不知過了多久,前方豁然開朗,他原來是到了陣中的涼亭了。

那裡早有一人,正於亭中獨飲。

男人坐在長亭之中,倚著欄杆,黑袍逶地,上麵隱約繡著金色的紋路,在月光下仿佛流動一般。

他漆黑如鴉羽般的發披在腦後,背影極是強勁有力,自斟自飲的剪影孤獨瀟灑,卻又透著尊貴雍容,仿佛君臨天下的帝王。

謝景行遠遠站著,漆黑如深淵的眸子驟然一縮,即使他心態平穩,有所預料,在看到他的背影時,卻也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像是不敢再麵對一般。

那便是北淵洲之主,魔道帝尊,殷無極。

也是聖人謝衍早已逐出門牆的逆徒。

殷無極把玩著酒杯,飲一杯,傾一杯,渾然不顧那是千金不換的異域靈酒。

而亭下被酒液澆灌的地方,是一枝白梅,即使被魔氣環繞,卻孤傲至極,白的像雪。

其餘被魔氣染成殷紅色的梅瓣從枝頭墜落,又被罡風撕裂,委頓一地,唯有白梅孤芳自賞,迎風獨立,在一地艷紅之中格外刺眼。

「怎麼就隻有你纖塵不染,叫人討厭。」黑袍的魔懶洋洋地撐起下頜,抬起腕子,將金樽之中的美酒從花瓣之上淋下。

裹挾著魔氣的葡萄美酒從潔白的花瓣上流過,盡數沒入土壤。

而花瓣依舊靈氣濃鬱,昂首獨立,即使被如此濃厚的魔氣澆灌,也不曾屈服半點。

謝景行抬眼看去,那是自己數千年前種在那裡的梅花,那時殷無極還未叛出門牆,還給梅花取了名字。

叫「不染」。以示高潔脫俗,不染塵埃。

此時,他卻一心要它染上血色,要它毀了。

仿佛在和誰較勁一般。

「不愧是他手植的梅樹,和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魔自言自語著,卻是諷刺地輕笑:「寧可摧折,也不彎月要,好,當真是好。」

他像是和誰置氣一般,抬起手,卻是想要將這倔強的花徹底碾平,讓它零落成泥。

可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作罷,像是失了興趣似的移開眼,隨手擲下金樽。器皿發出當啷的響聲,滾落在地。

謝景行知道必須快走,可腳下卻像是生了根似的,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心裡想道:他大抵過的還不錯,萬魔之上,一令天下從。

在自己死後,道祖逍遙,佛宗隱世,也無人會再主動阻他,攔他,教他回頭,他也應當事事順心了。

魔道帝尊也不回頭,隻是支著下頜,低沉地道:「按往年的慣例,今日的儒門三相,理應在聖人廟裡陪著他的靈位,一夜閉門不出。」

他醇厚而低沉的聲音響起,謝景行指尖仿佛過電一般,然後渾身一麻,脊背竄上如冰水一般的寒。

他嘲諷似的笑了笑,微微調整了坐姿,雙手交疊放在膝上,輪廓優美而性感。他慢條斯理地道:「是新來的弟子?倒是不懂規矩,白相卿難道沒有叮囑過你,今日在外夜遊會碰見我麼?」

魔道的帝尊有一張俊美的近乎霸道的臉,眉飛入鬢,赤瞳如焰,目光掃過之處,那股燎原烈火能夠轉瞬間燒盡一切。

世人皆知他有兩副麵孔,平日看似溫馴爾雅,君子翩翩,不過表象,是曾經聖人謝衍的教化之功。而他的另一麵,卻是徹頭徹尾的暴君,狠辣瘋狂,喜怒無常,讓魔道眾人聞之悚然色變。

「明日便是他的忌辰,本尊也不想在今日開殺戒,擾了心情。」

「……」

「不想送命就退下。」

他從腥風血雨中闖出一條登頂之路,手染鮮血,殺人如麻。捏死一個小弟子,對他而言無關緊要,隻是「擾了清靜」而已。

魔道帝王依然沒有回過頭,隻是隨意並指向東南方向一點,那裡的魔氣如避開什麼一般,陡然一清,而那些阻擋去路的梅樹,也紛紛讓開。

謝景行微微低下頭行了一禮,他刻意散下了發,遮掩住自己的側臉。

殷無極還是原先的性子,對於不在意的人,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就是這種目空一切的倨傲,才是他唯一瞞天過海的希望。

謝景行收斂修為,低下頭後,表現出敬畏懼怕的樣子,與普通儒門弟子一般無二,卻是汗濕重衣,心裡卻在祈禱,自己千萬要平安躲過這一劫,別被殷無極發現。

他正欲退去,陡然聽到身後聲音。

殷無極道:「……等等!」

聲音帶著幾分醉意,低沉而沙啞,撩的人耳畔發癢。

謝景行被他叫住,卻是身體冰涼,如被點穴了一樣定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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