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偏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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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淌過地獄川流的帝尊, 卻是因此而心神巨震。

他的瞳孔中映著這一幕, 先是劇烈一縮, 緋色如烈焰的眼眸中收著這荒唐一幕的倒影,緊接著, 他驟然感覺天旋地轉,藏在時光中的苦恨翻上頭,讓他幾乎要把自己撕扯開來。

謝衍當年,也是後悔過的。

他那冷酷無情的麵具下, 也曾有過一絲柔軟。

他要他活著,並非是為了折辱, 而是真心疼他。

聖人謝衍,是多麼溫柔,又多麼殘忍的人啊。

他嘴上說著逐他出門牆,劃開界限, 從此師徒反目,卻仍然視他如愛徒,疼他,護他, 即使死罪難逃, 也要冒天下之大不韙, 護住他的命,哪怕他自己都心存死誌。

謝衍靜靜地抱了一會他墜入深淵的徒弟, 摩挲著他的背, 像是在安撫一個可憐的, 走入歧路的孤狼。

他的身上仍然有著大慈悲,但是卻無法那麼公事公辦,秉公執法。

他垂下眼睫,伸手把鐵鏈往下放了放,讓他能夠觸到地麵。

沉睡的大魔跌入他的懷中,謝衍也不顧濕冷的水汽濡染他潔白的衣袍,跪坐在地上,把徒弟往懷裡攏了攏,用鶴羽一樣的白色衣袖蓋住他裸露在外,傷痕遍布的皮膚,血汙、灰塵與水汽,讓臨江的仙神冷硬的麵容化為柔和的水,讓無情無欲的神明也化為凡人,無可奈何地墜入凡塵。

而他隻是默默地掐了訣,讓殷無極睡的更沉了些。

然後念法訣,低頭,把純淨的靈力通過蒼白的唇輸送過去。

聖人的口勿很冰涼,如他孤傲的一生,好像不帶任何感情,可他的眼裡卻有著隱忍的烈火。

近乎獻祭。

他並不是第一次這樣給殷無極輸送靈力。

在他逆反的徒弟心魔深種時,他想盡了辦法也沒有用,隻得用最原始的方法,簡單粗暴的用自己的靈力去梳理他沸騰的魔氣。那在他經脈中亂竄的魔氣,極具侵略性,一開始用口渡還有些效果,到後來,卻隻得以身為祭,當他的爐鼎。

一是因為大魔的暴烈魔氣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唯有修為相等,甚至高他一層才能如此施為。二則是要殷無極死的人太多,世人畏懼他,厭惡他,願意他活著的,卻沒有幾個。而聖人謝衍,卻是其中唯一符合的人選。

但是卻是大錯特錯。

魔門倒罷了,向來無甚規矩,即使師徒相合,也不過你情我願,充其量變成茶餘飯後的閒談八卦,若是在魔門地位超然,更是會平白多了幾分猜忌與嘲笑。若是與仙門相關,更是會心照不宣,傳言更為下流。

但是仙門禮教森嚴,謝衍卻又站的太高,希望他摔下來的人數不勝數,他此舉,無疑是親手給自己白璧無瑕的名聲,添上了致命的汙點。

仙魔私通便是重罪了。

聖人謝衍與魔君殷無極,可曾是親傳師徒啊。

殷無極看的是雙目赤紅如練,用手捂著臉才勉強忍下去,不去打斷。

他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恐怕再也看不見失落的過去。

於是他咬著牙,沉沉地喘,卻是為他的師尊而渾身顫抖,幾欲瘋狂。

若是此時,他的謝先生想要他的命,想剜他的骨肉,砍他的頭顱,刺他的心髒,他怕是都能笑著遞刀,就是修為散盡,靈魂化為塵灰,也要關心刀重不重,他會不會手疼。

謝衍用靈力替他治了傷,見他身上斑駁的傷痕逐漸愈合,才把薄唇移開,嘆了口氣,凝視著他沉睡的容顏,道:「別崖,你什麼時候能乖乖聽我的話呢?」卻又無奈地苦笑一聲,道:「罷了,這不過是奢望。」

殷無極的模樣,依舊是俊美到霸道,卻透著些過去的影子。他也曾是少年,曾是他身側最聽話的徒弟,最爾雅的君子,他曾是他的驕傲,他的繼承者,他生命的延續。

卻不料時光荏苒,分道揚鑣,乃至互相折磨,刀刃相向。

「荒唐。」他像是自嘲地笑了,不乏自我厭惡的意味。

「說什麼光風霽月,說什麼白璧無瑕……和一手帶大的徒弟亂倫,我這個師父,真髒啊。」

被迫變質的師徒之情,最終被命運扭曲,攪和了情欲、責任與愧疚,又被仇恨延續,到最後,已經理不清到底這是虛妄的執著,還是可悲的幻夢。

可聖人謝衍一生最自私的事情,就是要他活。

即使殷無極早就不想活,恨不得一死獲得永遠的寧靜,他也會用盡各種手段,即使是用恨,要他長長久久地恨下去。

這是他最後的偏執。

謝衍想罷神色一凜,把他用寒冰鐵鏈重新吊起,然後捏訣解開他的沉睡,耐心地等待。

不多時,大魔睜開赤紅的眼,裡麵湧動著刺骨的恨。他用盡全力掙紮,手腕上的鐵鏈鳴響,刺耳至極。

「謝雲霽——你還敢來見我?」殷無極勃然大怒,麵容猙獰如修羅鬼神。「偽善!可恨!要麼殺了我,要麼滾出去——」

「恨我?」聖人的麵容如蒼雪一樣冷硬,短促地冷笑一聲,薄涼地開口了:「那便恨吧。」

「是不是很想殺了我,讓我這個偽君子墜下高位,身敗名裂?」謝衍循循善誘,溫文爾雅地說出最殘忍的話語。

「那麼便活著恨我,好好修煉你的魔功,想著怎麼從這大獄中逃出去,然後向我復仇。」

「殷別崖,我等著你來殺我。」

他說罷,決絕地轉身,任由被他刺激到瘋狂的大魔在他身後怒吼。

九幽黑暗無光,杳無人跡,而他卻驟然察覺不對。

忽然,白衣的聖人腳步頓住,抬起眼看向虛空之中,眼神聚焦了,他冷聲道:「誰?」

*

從識海脫出的殷無極渾身都在顫抖,先是大汗淋漓,伏在床榻邊輕喘,甚至握著他的手的指骨,都有些不穩。於是他把謝景行的手揉的更緊,好像要把他捏成碎片。

他時而愛之如狂,因為他的謝先生平靜如深潭的麵容下,隱藏著千年未曾說出一字的隱情,於是恨不得把他嵌入懷中。

時而又心灰意冷,因為聖人愛護他,疼他,更像是對徒弟的殷殷關切,卻並非出自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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