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離兩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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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這反應, 謝景行大抵知道他看到了哪一段記憶了, 頓時一僵,竟然有些無法麵對。

他的回護與偏寵, 永遠藏在那張公正無私的假麵之下,卻始終未曾出口。別說世人,就連殷無極也未曾發現, 咬牙切齒地認為他冷心冷肺,連一絲溫情都欠奉。

他藏得太好, 太深。

明明居於理應避嫌的師尊之位,卻讓天下人信了「聖人嫉惡如仇」的鬼話,以為他大義滅親,麵對親傳徒弟也從不手軟,不留情麵。

他雖然不是什麼矯情的人,但也對當年與徒弟雙修的事情如鯁在喉。他一度陷入自我厭惡,竟讓徒弟對自己有不切實際的**, 甚至還寬縱了他,滿足了他荒唐的妄念。

重生一次, 他不提。殷無極也不常提起。每次以此刺激他, 他也隻是故作不在意,或是用犀利或諷刺的言辭懟回去,對方也看不出異樣,隻道他無情無義, 連曾經的癡纏也能算計利弊得失, 隻要有益, 便可利用。

魔不如仙門禁欲,他們向來任性妄為,想要得到的東西,用盡手段都會得手。可殷無極卻不一樣,他像是守著礦藏的龍,盤踞其上,不讓旁人碰,卻也扼死了自己的脖頸。

他不敢碰。

他怕。

謝景行思量罷了,知他嘴上說的瘋,卻還是保有克製與分寸。便長嘆一聲,心中雖有不忍,卻想到自己現在雖非仙門魁首,卻是「聖人弟子」,儒門,甚至儒道都與自己息息相關。若是在這個時間爆出與魔君關係異常,便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他身不由己。

也從未卸下枷鎖,真正屬於自己過。

帝尊蹙眉,見他遲遲未曾回話,似乎預料到了他的選擇,神色一時凝凍。

謝景行自知對他苛刻,於是回避他的眼神,點漆一樣的眼眸中泛過一絲漣漪,卻剎那間平靜如同冰麵。

殷無極淡淡地道:「就是被我知曉了,你也不肯承認?發自內心地說幾句軟話,對你來說就那麼難嗎?」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謝景行抬起眼,黑曜石一樣的眼眸幽幽沉沉,凝視著他,道:「我不欲為自己辯解,我確實關了你百年。你知道了我的苦衷,就能改變這個事實嗎?」

殷無極笑了,帶著些悲涼的意味:「你當真吝嗇至此?」

謝景行卻道:「關押你並不是我個人的決定,而是仙門斡旋的結果,原判是……消滅神魂。」他哽了一下,似乎有些說不下去,卻刻意冷峻地繼續道:「你雖然被擒,魔門受到重創,但屬下皆對你忠心耿耿,若是仙門擅自處刑,便會徹底破壞平衡,招來瘋狂報復,於是我提議,將你囚於九幽,我若在世一日,你便不可能脫出,若是你再犯下什麼過錯,後果由我一人承擔。」

他說的輕描淡寫,卻將自己為之付出的心血隱去。

他押上了什麼,許諾了什麼,殷無極才能堪堪保住一命。

他若不說,也隻有同為聖人的道祖、佛宗知曉。

連儒門三相也不知其因果。

殷無極看著他的臉色,神色陰鬱。

他就是知道了又如何?謝景行這些日子待他溫柔又如何?一旦涉及紅線,對方便會冷冷地退回去,勒令他,嗬斥他,要他不可逾越。

饒是帝尊橫絕天下,無人可敵。

卻永遠在他麵前一敗塗地。

謝景行見他神色陰沉暴烈,知他喜怒變化極快,不宜在此時繼續觸怒他。

但是無奈殷無極所問之事,一涉儒門,二涉仙門,皆是他的責任,他若是允了他無法無天,以殷無極的個性,當真敢把天掀了給他看。

他於是嘆道:「別崖。」他終於軟了點態度,溫聲道:「不要讓我為難,好不好?」

謝景行說到這裡,苦笑。

這非規勸,也非挽救。

而是逼迫。

而他也隻有這樣,去束縛他,去勒令他。

從為人師表的角度來說,簡直讓人不齒。

殷無極的臉色變了幾變,時而冷如寒雨,時而陰惻如風,暴戾與冷酷在他緋色的眼底來回流轉,仿佛在壓抑什麼。魔氣不穩,屋內的茶壺杯盞皆在顫抖,發出碰撞的脆響。連盆景也轉瞬間枯萎,化為飛灰。

殷無極冷笑一聲,道:「你以為我會聽?」然後掃過他的狀態,不無惡意地道:「你重傷未愈,若是我走了,你當真能應付接下來的事情?」

謝景行起身,長發披散在肩上,神色蒼白倦怠,卻是合了眼眸,卻不肯與殷無極多說。

他修為盡散後重生,一身病骨,神魂殘缺,又頻繁透支自己,雖有三千多年的閱歷傍身,頂著聖人弟子的虛名,但真正可依靠的,也隻有一個殷無極。

可他不會祈求,不會挽留。

若他願意留下,便罷了,若是認識到他是這樣一個人,心灰意冷,不再認他這個師父,要回他的魔洲,他也覺得理所當然。

殷無極又是氣的一哽。

他這般威脅,謝景行都不肯認輸,分明是吃準了他不可能走。

於是口不擇言,一拂袖便要往外走,氣惱道:「好、好,我現在就去找你的殘魂,我去問他!看他會不會像你這般倔。」

方才一副隨他便模樣的謝景行卻陡然睜眼,眸光如星月,竟是不自覺地帶上幾分寒意。

「給我回來!」謝景行冷聲道:「你還想挨一劍是不是?」

「你不高興了。」殷無極終於聽到他聲線裡明顯的波動,側頭回望,微微笑了,他追問:「你為何惱了?不是隨我去留麼?怎麼,又變了?」

「……」

「你怕了,謝先生。」殷無極費盡周折,終於打碎了他一點點的防禦,撬出了一兩點真實的情緒。他於是笑了,道:「你怕我當真離開你,不認你了,對不對?」

*

陸機正坐在院內,輕搖折扇,看著那圍攏私塾的一圈竹林。布置之人,將奇門八卦用的極為巧妙,必定是其中大家。他腿部經脈方才通暢,正在運轉魔功,逐步恢復進入紅塵卷中就被法則暫封的修為,幾日前那不堪狼狽的模樣,就像是鏡中花,水中月,從他身上悄無聲息地隱去了。

他又是那個文采風流的書生,運籌帷幄的魔門軍師,臨泰山將崩也不變色……

等等!這讓房子都在輕顫的魔氣,陛下又在搞什麼鬼?

陸機本在描摹竹子,卻下筆一歪,失手暈染了紙麵。

魔氣溢散,幾乎漫入院中,連天色也一時間變了變。

卻見本應在照顧謝景行的殷無極被直接趕了出來,半扇衣袖被劍氣劃開,本應當慍怒的魔道帝尊麵色卻如雪霽雲消,含著笑,大踏步出了屋內。他的發絲有些淩亂,容貌更是倜儻風流,像是方才占了什麼便宜一樣。

陸機:「……」帝尊真的像是闖了深閨,偷香出來的風流浪子。

我就不明白你們這到底是什麼情趣。

殷無極輕咳一聲,將那明顯愉悅的神情一收,頗為矜持地瞥了他一眼,問道:「可有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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